第1章 漆黑之夜

下午六点,天边的那一轮落日,洒尽了她所有的余晖,坠入了远山之后。

这个时候,从一个路口处,有一个背着书包的消瘦身影,慢慢地往这边挪动。

来者是个熟客,老板娘立马就来了精神。

“小妹妹,又过来买饮料了?”

“对,走路久了,有些口渴,”

超市的老板娘,四十多岁,胖胖的,笑眯眯的模样,为人很亲切,老板娘有个独生女,正在高中念书,兴许是爱屋及乌,她总爱同进来买东西的学生打招呼,生性不爱说话的姚淑儿,每次进入这家超市,老板娘同她打招呼,她都会与她有个短暂的交谈。

付账之时,姚淑儿偷偷看了一眼收银台上的电脑,两台电脑,一台用来刷单收款,另一台是显示监控画面,她所偷看的,自然是监控的画面,就这一眼,原本慌乱的心有了些许的平静。

老板娘果真心细,发现超市外头的摄像头坏了,立马就让师傅修好了,监控画面中,四个画面很是清晰。

结账之时,老板娘笑眯眯地询问:“小妹妹,你今晚还要补课吗?”

“要的,这是最后一晚了。”

“好的,那么,超市门口的灯,一直为你亮着,”

“谢谢,非常感激您。”

姚淑儿朝老板娘鞠躬,这动作倒让老板娘有些讶异,不只是她讶异,姚淑儿也有些尴尬,她突然做出了这个动作,兴许,兴许是日剧看多了吧……

离开超市,姚淑儿看了看手表,下午六点半,她扭开茉莉花茶,喝了两口,然后把它塞进了背包,今天是星期六,像往常的周末一样,这个时间点,她要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八点半的时候,要到王老师家,王老师是潞河高中知名的化学老师,退休两年了,前两周,因为外婆过世,姚淑儿请了好几天的假,错过了很多节化学课,高中化学很是难学,这门学科又是姚淑儿的弱项,通过同事介绍,姚爸姚妈找到了王老师,他们便同王老师商量,请他在空余时间帮姚淑儿补课。

王老师思来想去,他的空余时间虽然多,但毕竟精力有限,他还报了个老年舞蹈班,白天都在舞蹈班里,与家长商讨过后,时间安排在周五周六晚上,今晚是最后一次补课了。

城市,在晚上八点半,是特别热闹的。

王老师讲课很卖力,毕竟,学生的父母,出了一笔价格可观的补课费。

纸张沙沙作响,姚淑儿将老师口中的化学方程式,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

“铛铛铛……”

墙上悬挂的西洋钟,敲了整整十下,对的,现在是晚上十点了,书写方程式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姚淑儿立马用另一只手按住它。

六十出头的王老师,讲课讲到这个时间点,讲到重点的内容,越讲越兴奋,精神抖擞,钟声一停,他便在桌面放下一张试卷,敲了敲桌子,“淑儿,半个小时内,做完这张试卷,做完后,就可以回家了,补课也就结束了。”

“我知道了,王老师,辛苦你了。”

姚淑儿并没有抬头,因为,她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脸,是如此的紧张不安,这份试卷很简单,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会毫不思索地动手做完,可现在,她不知道,该不该早点做完。

书写化学方程式,心绪愈加烦乱,一闭上眼睛,便出现那个人的脸,浑身一颤。

临行之时,师母站在门口同姚淑儿挥手道别,姚淑儿回了一声“再见”之后,便走下楼梯,楼梯是声控的,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声控灯一暗,她就用力跺脚,响亮的跺脚声,明亮的楼梯灯,一股力量在心中慢慢汇聚。

已经是十点半了,小巷时不时传来狗吠声,居民楼很安静,都没有几家还在亮灯,姚爸姚妈最近在跟进一个大项目,这两周,天天加班到23点以后,所以,今晚是不会有人来接她的。

脚步轻轻,她是数着拍子往前走的,“213”,当心里头默念到这个数字时,她正好过一个拐角,然后,噩梦般的脚步声跟上来了,时不时有几个人经过姚淑儿的身边,那是刚下了班的工作者,一身疲惫、呵欠连连,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路过的那个女孩,一脸惊慌,而女孩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带着戴口罩的男人。

走过有灯的巷子,你会很害怕没有灯光的黑暗。不,前方还有一抹明亮,那是超市门口的灯光,是老板娘为她打开的,姚淑儿晃了晃书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是时候做个了结。

“出来吧,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跟踪我,”姚淑儿转身,朝着昏暗的巷子叫喊,她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颤动,不,不止声音在颤动,不知何时,她紧紧扯住了衣角。

这一声叫喊,身后跟踪之人,缓缓地从黑暗走出来,黑衣,口罩,还有运动鞋,很平常的装扮,不!是让人心生恐惧的装扮!

“把口罩摘下,我知道你是谁,张和,你不用躲躲藏藏的,”

一声轻笑,“我以为你会亲切地叫一声表姐夫,”

“表姐夫?你从来都不配!”

戴着口罩的男人,呵呵一笑,慢慢地逼近姚淑儿,姚淑儿往后退了一步,但下一秒又挺直身子,她在逼自己,绝不能露出一丝胆怯,黑暗里,在灯光的折射下,她的眼珠尤为明亮,张和倒有些讶异了,一般来说,年轻的女孩深夜里被跟踪,应该会吓到痛哭,可是姚淑儿并没有,倒是挺勇敢的。

“小表妹,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为何跟踪你?”

“还能为何?不就是为了那笔钱吗?”

“钱在哪里?快告诉我!”张和眼露凶色,再次逼近姚淑儿,姚淑儿笑而不语,手开始动了起来,她从身后背包掏出几块碎石子,狠狠地砸向张和,在张和叫喊之时,快速地往光亮的地方奔跑。

女子的奔跑速度是不如男子的,黑夜中奔跑的两人,如同豺狼追羊羔,这是一场丛林的狩猎,逃得过还是逃不过?

超市的外头的灯光很是明亮,姚淑儿伸手就能触及,但下一秒,她的衣领被狠狠揪住,紧接着,瘦弱的身体摔倒在地,张和抓住她了,无论怎么挣扎,她都无法翻身,成年男子的力气大得吓人,他掐住了她的脖子,使她无法呼吸、无力反抗,“快说!快说!钱在哪里?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