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踪

唐闲与夏依依于野店外一里等候,唐秋梨背着青伞,手握冬剑飞身而来。她收了轻功,在唐闲面前轻轻落下,问道:“师傅,你没事吧?”

唐闲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内力虚耗太多罢了,过些时日就好。”

“师傅,刚才你真的没必要出手。我以凝剑诀出招,那金甲将军就算再能耐,我也能胜他。你若不出手,你也就不会受伤……”唐秋梨认真说道,说着说着,她看见了师傅那张渐然暗沉、严肃的脸。

唐闲瞪了唐秋梨一眼,轻咳了几声,嗔怪道:“打不过人家就耗尽自己所有的内力去打,你就不能动点心思,三思后行?”唐闲气恼,这徒儿过于笨拙,意气用事,蛮力取胜,不计后果,确实让人担忧。

唐闲停了停,训导道:“漫漫长路,就算打赢,倘若他还有后手,我们三个还有什么余力回游云?况且,以全部内力使出冬剑凝剑诀,身体必定吃不消,还有可能会有后患,你又不是不知。”

“哦”,唐秋梨轻轻回应一声,不敢回话。她总算明白刚才唐闲为何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突然出招,原来是出于这些原由。她挠了挠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唐闲摇了摇头,看着唐秋梨一脸天真的模样,也不忍再责备。他问道:“王府的卫队如何?宁秋堂主可应付得过来?”

唐秋梨点了点头,应声说道:“多亏了身后这把阎罗伞,那些骑兵均被我打落马下。宁秋堂主率领手下还在拼杀,想来问题不大。”

唐闲听罢,点了点头,他看向野店的方向说道:“余下之事就交给宁堂主吧。去凉州城还有些路程,我们就不要再耽搁了。”

“你不需要再休息片刻么?漫漫路途,你可吃得消?”夏依依柔声问道。

唐闲咳嗽几声,说道:“不碍事。”说完,他转身,与唐秋梨沿着官道继续向凉州城走去。夏依依叹了口气,跟在他的身后。

有快马在山道飞驰,为首的是名剑客,他一身青衣,手中紧握一把宝剑。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少女,少女头戴面纱,一身白衣,腰间斜挂一把宝剑,一朵珠花插于发间,珠花随快马摇摇晃晃,甚是好看。少女旁还有一名和尚,他脖颈处挂着一串大佛珠,一件黑色僧袍着身,身材魁梧雄健。三人骑着黑色快马,自秋城北门而出,一路狂奔,入了竹林。

他们远远看见竹林里一堆府衙官兵死尸,急忙勒马,三人下马查看。青衣剑客查验了地上的尸首,蓝衣捕快三十余名,皆是身上伤口颇多,衣物处多有破痕。尸首里还有一只断了的右手手臂,那断臂上的衣物,却是秋城府衙捕头的红衣。青衣剑客推断,应是有一名府衙捕头死里逃生。

白衣少女四周查探,不多时过来,对青衣剑客、和尚说道:“一共有三对脚印,并未北去,而是绕道西行。”

青衣剑客问道:“确定?”

白衣少女点头,说道:“脚印两浅一深,一名男子武功高强,一名富家小姐,一名小姑娘,确定是他们。”

青衣剑客点了点头,与白衣少女及和尚跃上马背,三人策马扬鞭,沿着脚印的方向追去。过了些时辰,三人路过一座破庙,三人再次停下。破庙里远远便能看见一具具尸体,他们有男有女,皆是身穿白衣,披头散发,嘴唇发黑,脸色发青,眼眶渗血。三人再次下马查看,不一会儿,有了结果。

“这些该是王府的秘卫。贺老说王府的一路人马也在追杀他们,想来这便是他们。死者大多是死于箭伤,有几名死者是死于剑招之下。”白衣少女说道。

青衣剑客说道:“看来他们确实没有北归游云,按行踪,该是绕道秋城西边。”

有一只白鸽自天空中飞来,它收了双翅,落于和尚肩头,腿脚处还捆绑了一封信笺。和尚毛毛躁躁地用左手抓着信鸽,右手取下了鸽子身上的信笺。

和尚放飞信鸽,打开信笺看罢,叫喊了一声:“我嘞个乖乖,他奶奶的,他们三个就在不远处的野店。”

“走”,青衣剑客说道。三人再次上马,向野店飞奔而来。

唐闲与唐秋梨、夏依依沿着官道往西而去。官道与秋河分支此刻恰好相遇。唐闲看见了不远处的秋河分支,这秋河分支在官道旁缓缓流淌,它曲折前进,河水清澈,在阳光下泛晃着银光。看不清这秋河与官道将在何处汇合,道路与河流远远看去,似乎已经相互交融。远方到底是河还是路,谁也说不清。路终归是自己要走的路,河终究是自己会遇见的河。唐闲看着秋河泛着磷光,缓缓向前,心情瞬间平静,一息之间觉得心安。

已经临近日落,太阳挂在西边,正准备沉山入睡。官道与河道间有一丛茂密的芦苇,蔓延近百余里,苇叶随风晃荡,看不到尽头。唐闲顺手折了几枝芦苇。芦苇叶被他慢慢剥落,唐闲抽出了苇杆。

唐闲回身,远远地看见山坡处有一队人马飞奔而来,距离太远,唐闲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隐约看见马背上一名是青衣剑客,一名是白衣少女,一名是黑衣和尚,还有一名是一介白衣书生。看来又是一路追兵,唐闲笑了笑。他与唐秋梨和夏依依缓步走进芦苇丛,紧接着便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官道与河道在远处竟真的相互汇合,一座独木桥横跨秋河。秋河距离独木桥只有几尺,在独木桥下蜿蜒而过,而后开始变得有些奔腾。

青衣剑客、白衣少女、黑衣和尚、白衣书生在官道勒马,原本还远远看到有三个人影,骑马到近处却是消失不见。他们猜测唐闲三人应是躲将起来,于是纷纷下马,四下找寻。四人费了一柱香的功夫,在芦苇丛中四处寻找,却不见任何一人的踪影。白衣少女急忙骑马赶到独木桥附近,也未发现半个人影。四人讶异,按照这三人的脚力及时辰推算,断不可能走到独木桥,但他们却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人间蒸发。难道他们又改了行程?四人猜测,接着四人上马,往四个方向而去,半个时辰后,四人再次回到官道旁的芦苇丛旁,他们两两相视,彼此摇了摇头。

四人再次猜测,许是他们远远看见他们骑马过来,所以隐身芦苇丛深处。四人在芦苇丛深处又找了些时辰,却仍是无果。

官道处又有一批人马骑马飞奔而来。这些人马,前前后后约有百余。各个衣着各异,有老有少,身旁带着各种兵器。有使长枪的、有使大刀的、有使宝剑的、有使长鞭的……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这些人马,皆是王府招揽的江湖侠客。他们没有青衣剑客一行机敏,知道唐闲一行的踪迹时晚了些。这才匆匆从秋城赶来,他们从青衣剑客一剑封柳弈尘口中得知唐闲一行就在芦苇丛中,急忙散开人手在芦苇丛中四处找寻。

夜幕渐渐降临,芦苇丛中点起了火把,火把把整个黑夜照亮,宛如白昼。大伙在芦苇丛中找了一夜,愣是没有找到唐闲一行。武痴叶嗔左手手握火把,右手摸着脖颈处的大佛珠,从芦苇丛中出来,身旁跟着白衣美人陈婉雪。和尚叶嗔立于官道,往官道上吐了一口口水,大骂道:“他奶奶的,这三个龟孙子倒是真能藏,明明就在这官道中,竟找了一夜也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