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长老梅华元倒背着双手,凌虚站在空中梅枝上,看起来气定神闲,就像在大街上散步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神念催动着无形无质的“梅香蛊”,其实已经耗费了自己大半的灵力,毕竟这种大型道法,自己一个人施展出来还是挺难的。
幸好,掌门师兄鹿华溪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布下了灵木派唯一的镇山绝学——木灵幻阵。此阵需要由至少一名金丹长老主持,至少十名筑基弟子协助,再请出灵木派祖师留下的松纹宝剑,才能施展开来,而且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而已。
看起来这次掌门师兄是下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决心,一定要毫不留手地解决掉这帮凡人贱民——尽管现在看来,师兄其实有点用力过猛了,自己的梅香蛊,就完全可以料理掉他们,并不需要他出手。
不过这样也好,对手看来是毫无机会了。而且,林华庭师兄也马上就要赶来,是时候让他们知道,到底仙侠有没有种了!
但就在此时,梅华元突然有一种极为危险的警觉,甚至让他想起自己筑基期的时候,在战场上面对恐怖的烈火派金丹长老时候的感觉。
接下来他就目睹了让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一颗亮到不可思议的光球,从遥不可及的远方急速飞来,以他炼成了金丹之躯的肉体,也被光球放出的灼热白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相比之下,远方即将落山的朱曦残阳,简直就像是一块暗淡的血迹一样,毫无光芒。
“大事不好!”
梅长老立刻意识到掌门师兄以及树船众弟子的心神还沉浸在木灵幻阵中,恐怕不一定能及时发现危险。他微一发狠,便硬生生切断了梅香蛊,使出全部灵力喊道:“危险!快跑!”
可惜的是,梅长老的决断来了还是稍微晚了一丝,或者说,光球的飞行速度比他想象中还是快了一丁点。
已经变得如同锅盖大的炽白光球,恶恨恨地撞在树船侧面,居然一点撞击声都没发出来。就像拿一把烧红的刀子去切奶酪一样,一阵让人牙酸的“嗤嗤”声后,光球便穿行而过向更远方飞去,而树船中间已经被割出一道粗大至极的焦黑空缺,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
已经断成两截的树船,灵气循环再也接驳不上,苍翠欲滴的枝叶一瞬间变得干枯委顿,顿时又摇摇欲坠之感。更要紧的是,原本站在空缺位置上的两名灵木派筑基修士,赫然不见了踪影,居然是在炽热光球割断树船的时候,就已经被气化成了飞灰!
因为这两人的突然消失,更因为掌门鹿华溪终于看到光球时的精神错愕,运转中的木灵幻阵出现了些微凝滞,空气中浓烈到化不开的青雾居然也变得稀薄起来,青雾中暗藏着的清甜梅香也变得越来越淡,渐渐消失不见了。
灵木派掌门鹿灵溪再也没有刚才老神在在的样子了,他张开大口,身子周围的青雾急速向嘴里凝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充塞天地的青雾就不见了踪影,露出已是黄昏的天色。他嘴里念念有词,背后背着的古拙宝剑从青皮剑鞘中轻轻一跃而出,就像活了一样,对着鹿灵溪点了点“头”,便一个猛子向梨阳城中扎了过去。
本来已经被大阵控制住的顾敛文、舒大业等人立刻感觉到头晕目眩的感觉大为减轻,胸中的烦闷恶心也大为好转。舒大业大终于直起腰来不再呕吐酸水,喜过望的他嘴里喊着:“是偃师,偃师他老人家真的来了!”顾敛文抬着头,死死盯着那颗光球出现的方向,想要看清楚,自己已经追随了整整十年的偃师大人,到底长着什么模样。
然而就在此时,一把古拙宝剑凭空出现在了顾敛文的视野中,他凭本能对着舒大业大喊一声:“躲开!趴下!”话音未落,就听见“噗”地一声,舒大业前胸被宝剑穿透,剑尖从后背露了出来。
宝剑在舒大业身体里转身一搅,便透体而过,直直向上飞向了半截树船上兀自冷笑的鹿灵溪。舒大业前胸、后背的贯通伤口立刻汩汩流出血来。
“大哥!”
顾敛文疯了一样冲向身边光头大哥舒大业,急切地用双手捂住他前后两个伤口,徒劳地试图阻止血液流出来,然而舒大业的身体还是变得越来越冷。
“是我害了你啊!大哥!”顾敛文橫抱着舒大业的遗体,眼角的泪珠像断了线的不要钱珠子一样地流了出来。
一个个缓解过来的义军战士直起腰自动重新站成了三列横队,但也有至少一半人昏死在地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