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周华健《鬼迷心窍》,作词:李宗盛
上高二的时候,我一度觉得那些史册留名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把我放到亚历山大大帝的位置上,不见得就比他差。当然现在我不会这样想了,我觉得我们科长都很了不起,毕竟我到了35岁,也没有当上副科长。
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我虽然没考过全班第一名,但始终也能在前三名里面晃荡,而且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尽力!总觉得只要我把看小说、看足球、追女孩的力气拿出来学一下,超过真学霸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我的作文写得特别好,每次作文课上老师都会拿我当范文。我还偷偷模仿金庸风格,在本子上写过一篇近两万字的武侠小说,在班里传来传去。后来我像刚刚获得“新概念作文一等奖”的韩寒那样,给它取名叫《写着玩》,把本子送给了王莹,现在早就找不到了吧。
那个时候,我像是鬼迷心窍一样疯狂追捧韩寒那些离经叛道的文字,感觉他撕掉高校录取通知书的动作非常酷炫。甚至在受命到我们下届班里演讲的时候,我把韩寒吹捧成“未来的鲁迅”,现在回想起来,真想穿越回去掐死那时的自己。
但是高三下学期的第一次正式模拟考试给了我迎头一击,让我发现自己其实渺小到不值一提,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天赋吊打全世界的少年,只要我不努力,就连自己不屑的高考都会成为拦路虎。现在的我早就经历过无数的失败,再也不会把一次考试进不了前十名当回事,但那时候就感觉天塌了一样。
甚至就连王莹这样曾经对优等生嗤之以鼻的女孩,都质问我:“你怎么这么幼稚啊?想想这一个月你都在干嘛!写小说、看足球、看王小波,你脑子里还有学习吗?你要是考不上好大学,你爸爸妈妈该多伤心呀!”
我无言以对。
就在上一个周日下午,我爸来学校看我的时候,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羊杂割。羊杂割是我们SJZ那边流行的一种食物,用羊肉汤煮切碎的各种羊内脏,但又跟羊杂汤不太一样。羊杂汤是稀溜溜的,羊杂割很稠,吃起来味道更加浓郁。我爸就带我到了柏林寺西边的一个小吃摊点上,要了两碗羊杂割,又要了五个油酥烧饼。我吃了一大碗还不够,我爸就把另外那碗也给我吃,说自己闻不惯羊肉的膻气。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不爱吃,而是为了省钱。那个时候教育产业化刚刚在全国铺开,大学学费最便宜的也飙涨到了5000一年,我们家拿出5000块钱都有点难,而且上大学不止要学费。
后来的一个月,王莹虽然不再跟我鸿雁传书,但是每次从家里拿来了好吃的便当,总会在午饭时分给我一份,她说:“那以后你也给我讲题好了,我拿这些吃的跟你换。”我没办法回绝她,只是面对着那张笑脸,做题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恍惚。
第二次模拟考刚考完,我就忍不住跑到厕所偷偷哭,因为我觉得自己又考砸了。数学物理两门课都有许多题不会做,看到卷子之后甚至有些题目连看都看不懂,更别提解题思路了。试卷发下来以后,果不其然,我的数学只考了85分,150分满分,甚至都没能及格。总分也只有570多分,看着各张卷子卷面上一个个鲜红的叉号,我难过极了,偷偷跑到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去“谢罪”——一个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壮汉,哭得泣不成声。然而数学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让我回教室。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这次的试卷出得太难了,大家考得都很差,而我居然是我们班数学考得最高的,总分更是年级第三,全班第一。大红纸上书写的成绩单贴在教学楼前的布告栏上,让给我送衣服来的爸爸看到以后,也十分含蓄地笑了。整个高中三年,我只有这一次考到了全班第一,之前没有,后面的三模和高考也没有。
接下来的好几天,王莹都笑得像是春风拂面,她在给我的纸条里面说:“我这次考了全班前三十呢!我爸我妈可高兴了,他们原本觉得我考个专科就行,现在看本科也有可能啦!”
她接着用欢快的语气写道:“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哦。昨天放学以后,我跟我喜欢的男生阿信约会啦!他对我可好了,我觉得我要幸福到天上去了。”
她说的那个男生是个踢球特别好,长得也很帅的体育特招生,也是住在县城的走读生。高一的时候曾跟我做过一年同桌,那时候他整天说王莹的坏话,让我对她印象也不太好。没想到,在即将分别的时候,他俩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