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读到的居然是一本错谬百出,但又让你上瘾,想要探知究竟的数学习题集?”第二天清晨,我听完张曼成说的话,不太敢相信。
通过昨夜的梦,我对“黄天”的信仰已经彻底消弭掉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愤恨和恐惧。而在听到张曼成在晚上也开始说梦话喊“黄天”之后,我便下定决心要赶快把他拿去的那本太平经销毁掉。
万万没想到,当我询问张曼成他在书里读到什么时,他却给出一个让我大为意外的答案。难道这本怪书给不同的人看,居然会呈现不同的内容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给我看的时候,出来的是色情暴力,给张曼成看的时候却是数学习题?
张曼成在一所全国闻名的中学上的高中,据说她们在高中三年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学习当成一种最美妙的乐趣。这样说来,这本怪书的神奇之处,难道是可以让人看到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
不过,我现在并不想验证这一点,我只想把它毁掉而已。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从张曼成的手里要回太平经之后,我立刻跑到厕所里,找了一个蹲位隔间关上门,用火柴点燃了它。我原本害怕它不会被烧毁,现实却表明我多虑了,一蓬明黄色的火光在它原本湛蓝的封面上腾起,这本书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大火球,然后迅速发黑变成灰烬,发出纸张燃烧特有的焦味。
还好厕所的同学们可能以为我在烧情书,所以并没有人过问,我用脚压了一下出水开关,把不算太多的轻淡黑色书灰连同一两块没完全烧尽的边角一起落在了大便池中,才如释重负地顶着同学们同情的目光回到了宿舍里。
然而我推开门却发现在自己的铺位上坐着一个个子很高,穿着黑色外衣,留着寸头的年轻人,样子有点眼熟但一时居然想不起来是谁。宿舍里还有张曼成和另外一位叫波才的同学,规规矩矩坐着,谁都没说话。我学着大人的样子,假装亲切熟络地上前伸出右手,这个人站起身来跟我握了手才说:“我是你们班的心理老师,我姓卢,开学典礼上咱们见过。”
按照学校的规定,每个班里都要配备一名辅导员,一名班主任还要有一名心理老师,但是大学嘛,大家都懂的,辅导员是学院学生会的大三学长,班主任是学院教授带的博士生,自顾尚且不暇,当然也很难有时间管我们的死活,至于统一身着黑色制服看起来略显怪异的心理老师,更是开学以后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从来没有出现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位心理老师居然出现了,而且似乎就是专门为了找我而来。
我说完“卢老师,您好”以后不知该怎么说话来试探他的来意,还好卢老师并没有让我尴尬下去,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你从马元义手里拿到过一本书,有这事吗?”我有心隐瞒,但是想到我自己不说,张曼成也很可能会说,便点了点头道:“一本小说而已,而且是好几个月前的事的了……”
卢老师的下一句话就像夏天的雷霆一样在我耳边炸响:“马元义今天死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呼吸一下变得粗重起来,那个看起来阴险狡诈,轻松就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学长马元义,那个号称要复兴“黄天”荣光的虔诚信徒,居然无声无息就死掉了?
卢老师立刻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的两颗像是鹰隼盯着猎物一样盯着我的眼睛,沉声说:“把你知道的情形全部告诉我,不然你会很危险。”
还没等我回答,老实的张曼成已经急不可耐的说了出来:“老师,那本书我也看过,是一本奇怪的数学习题集!”
卢老师的脸色变了,指着我的鼻子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是小说吗?为什么他说是习题?你们俩谁在说谎?还是都在说谎?”
我实在不怎么会说谎话,涨红着脸答道:“我们俩都没有说谎,那本书很奇怪,不同的人翻开时,会出现不同的文字……”
卢老师露出轻蔑的笑脸,打断我说道:“你觉得我会信这种幼稚的鬼话吗?我看你就是不肯给我看吧!”
我接着说:“可是我……我刚才已经在厕所里把它烧了!早晨上厕所的人都可以作证!”
然而张曼成这个坑货却指着我床头的的枕头说:“我明明看到你把经书放到了枕头底下,还说什么烧了?”
不等我动手,卢老师便一把掀开了我的枕头,果然下面放着一本湛蓝封面的书,封面上有四个难以辨认的血红大字,看起来跟我刚刚烧掉的那本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