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权力——高等教育管理研究的新视角

按照最流行的“甲促使乙做某事”的权力模式，高等教育系统完全是一个权力系统。这里的甲乙并非专指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影响关系，也包括群体之间、机构之间，甚至阶级之间存在的一种关系。政府与大学之间、大学与大学之间、教师团体之间、教师个人之间、师生之间、学生之间无不存在这种影响关系。所谓的大学自治是一种政府与大学之间的权力关系，是大学与政府之间权力分配格局的表现形式；所谓学术自由是外来社会与学术人员的权力关系，社会干预力量大，学术人员不足以反抗，则学术自由受到威胁；所谓大学自主权，更是一所大学在外在社会、政府、市场这样一个权力体系中的地位，对内在组织设计、人员配置、资源分配等方面的权力。克拉克（Burton R.Clark）在其名著《高等教育系统——学术组织的跨国分析》一书中，将“权力”视为高等教育系统组织的三个要素之一。“如果我们懂得权力，我们好像就懂得所有我们需要了解有关国家高教系统整合的一切方面。”克拉克将权力看成是驾驭、维持、整合、改造高等教育系统的核心要素。谁统治高等教育？众多的学术群体是如何把它们的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工作和信念的分裂力量是怎样为权力的整合形式所平衡的？这些都离不开高等教育系统中错综复杂的权力游戏。半自治性质的学科、专业、学院、讲座、学部，犹如一个个独立的小王国，学校和行政系统也是一个复杂的官僚系统。虚张声势的校长和无孔不入的教育部、各政治派别、利益集团也经常插手高等教育系统，不同利益主体必须通过权力斗争才能达到有限的资源分配的重新平衡。“把高等教育看做一种权力斗争有助于我们看清问题的实质。”

大学是高等教育系统的核心组成部分，如果说将高等教育作为研究对象更显其系统的特性而非组织的特性，从而使权力研究更加复杂，权力关系难以把握的话，则将大学视为组织，其边界更加清晰，研究作为一种组织权力的大学权力更加有效可行。相对于其他学科对权力的研究，管理学显得非常薄弱。查阅现在管理学的著作，基本上没有发现将权力作为研究内容的，更未将权力作为单独章节。一般教育管理学、教育行政学、教育组织行为学对权力的研究更少，而高等教育管理在权力研究方面基本上还处于空白。目前可见的还只是翻译的国外一两本著作，但还不是对高等教育管理权力的系统描述，没有系统地从权力层次、权力配置、权力结构等方面呈现出一幅高等教育管理权力的图画。国内少量的一些权力研究也只是泛泛地从行政权力、学术权力方面探讨权力。

权力管理是大学管理的核心内容，管理离不开权力，组织不仅是权力的前提，而且构成了使权力关系得以进行的场所。组织的设置是对权力合法性的认定，组织的分工与结构是以权力分配为基础，组织目标的实现是权力主体、权力客体作用的结果，组织管理职能实际上就是一种权力运作过程，“权力是组织的灵魂，正如组织是政治的灵魂一样”。因为权力是一种关系作用，组织权力不是一种外在力量或过程将其让渡给人们，而是组织中的人们在他们的相互关系中创造出了权力，权力存在于行动或行动的可能性之中，所以要探讨大学的权力，就要深入探讨大学作为一种组织在社会中的权力关系，更要研究校长权力、基层单位权力、教师权力、学生权力等，这样必将带来对大学与政府的关系、大学与社会的相互作用和大学的内部运作和管理的全新认识。

英国高等教育和大学由于其长期的政治、经济、宗教、文化和地理环境等特点，形成了不同于欧洲大陆和美国大学的独特权力场景，其大学权力与政府权力、副校长权力与教师权力、学校中央权力与基层单位权力等，对我国大学如何处理与政府的关系、如何确立自己的法人化地位、如何建立现代大学制度，乃至形成高效的高等教育运行机制很有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