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写到这里,本打算就糊里糊涂地结束了。不想翻新出《读书》杂志,看到费孝通先生的一篇《寻根絮语》,考证自己费姓的来龙去脉,与王安忆的个人寻根颇有不谋而合、异曲同工的意味。文章最后说:

寻根絮语不是一篇学术论文,耄耋之年不可能有此壮志了。写此絮语只能说是和下围棋、打桥牌一般的日常脑力操练,希望智力衰退得慢一点而已。当然,如果一定要提高一个层次来说,寻根就是不忘本。不忘本倒是件有关做人之道的大事。在此不多唠叨了。5

“歪读”此文,颇觉“日常脑力操练”之说,与小说的物质化认识相通;至于寻根有关“不忘本”和“做人之道”,此话可以看成泛泛而谈,也不妨严肃一点、形而上一点来理解。不管是“本”,还是“道”,都是需要不断去说却总也说不清的,《纪实与虚约》就在说这总也说不清的问题,寻根是不忘“本”,成长史是“做人之道”,“道”,既是冥冥中的“大道”,也是无限展开的“道路”。由此,似乎也找到了为自己的文章写得糊里糊涂开脱的理由。

一九九三年五月

原载《当代作家评论》199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