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撤离

入夜,我们将所有人召集起来,讲明情况,并且做了基本的部署:出发时由青壮年在外围负责安全,老弱妇孺举火把负责防御,食物只携带一人一顿的量,减轻负担前进。

我道:“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务必在天黑前到达市区,因为现在周围的环境,几乎已经变成原始丛林一样的存在,在这样的地方,夜晚只会更加危险。”

当天晚上,我有些紧张,几乎难以入眠,强迫自己不知数了多少只羊才睡着。大约是精神紧张的原因,第二天早上,我们按照预定的六点就起床了,我也没觉得疲惫。

众人吃了顿早饭,清点人数,带上装备打算要走人时,我和秦九洲才发现,乔院长竟然没有跟上来。我有些惊讶的问队伍里抱着康康的护士小梦:“乔院长呢?”

小梦闻言左右查看,道:“刚才还在呢,怎么不见了……咦。”她突然惊疑出声,并抬头看向医院二楼的一处窗户口。我和秦九洲顺着一看,发现乔院长正在二楼的窗户口看着我们。

我一时间有些纳闷:这乔院长一直催促我们要抓紧时间,怎么要出发了,他自己却拖拖拉拉起来?他站在二楼的窗户口看着我们,这是要干嘛?

“怎么回事?”我顺口问了句,小梦摇头,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神情一变,道:“难道……院长他不愿意走?”

我顿时一懵,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小梦神情焦急道:“院长的老家就在这儿,五年前带着老伴儿回来养老的,现在出了事,他的夫人也……而且、而且二楼还有……”说到后面,她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秦九洲瞧见她这神情,知道有问题,当下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厉声道:“有什么?快说,别耽误时间!”

小梦吓了一跳,道:“有病人。”

病人?我道:“不是所有的病人都出来了吗?”

小梦苦笑,道:“还有瘫痪的、有做了大手术根本不能动的、有得了绝症等死的……他们根本走不了,就在上面的住院部。”

瞬间,我明白小梦刚才为什么会神情大变,吞吞吐吐了……据我所知,乔院长是个医德很高的人,从他能破例将被遗弃的康康弄进医院治疗就可以看出来。如果医院里确实有瘫痪的,或者得了绝症下不了床的病人,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还真的很难将这些人弄走,难道乔院长是打算……陪着那些病人?

天呐!一想到这个,我差点儿没跳脚,二话不说拽着秦九洲就往楼上跑,边跑边道:“这乔院长,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一口气冲到那个窗户口,推开病房的门时,乔院长正在给一个病人扎针,他神情专注而平静,手非常的稳。床上躺着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眼神呆滞的老人,见我们进来,眼珠子也只是艰难的转动了一下。看得出,这是个命不久矣的人。

“院长。”我喊了一声。乔院长贴上药胶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出了病房,示意借一步说话。站在走廊里,不等我开口,乔教授便道:“你们自己走吧。”

秦九洲抿了抿唇,沉声道:“你不走?”

乔院长道:“这里还有病人,重症监护室也还有人,他们不能移动。”

秦九洲皱了皱眉,沉声道:“可以抬着走。”

乔院长疲惫的笑了笑,叹道:“这些病人,都是活不了几天的,他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如此,何必现在把他们抬出去,接受这种打击呢?就算这些人能抬走,ICU的人怎么抬走?医院还有两个不能离开保温箱的早产儿、还有个车祸到现在还挂着呼吸机的病人……况且,我的老伴儿也在这次去世了,我作为一个医生,作为这家医院的院长,我不能丢下我的病人。”

我和秦九洲对视一眼,只觉得不可思议。我抹了把脸,脑子里迅速的转动着,定了定神,道:“乔院长,既然、既然这些病人注定无法转移,那也只能认命,你犯不着陪上自己。”别说我心狠,我不是大善人,但也绝对不是坏人。

不认识乔院长的人,如果听说这件事,肯定会弘扬他、歌颂他的医德。可我和乔院长是认识的,哪怕只认识了一天,作为他身边的人,我也不愿意他坚守这份‘医德’去找死。

于是我给秦九洲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劝劝乔院长,毕竟我们撤退的时间确实有限,实在容不得再耽搁了。秦九洲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去劝乔院长离开一类的,而是沉声问道;“乔院长,确定了吗?”

乔院长微微点头,目光看向ICU的位置,没有一丝动摇。秦九洲于是点了点头,对我道:“走吧。”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我顿时懵了,心说:就走了?眼瞅着秦九洲走路带风,我急了,忙追上去拽住他:“我说……你好歹劝两句啊!”

秦九洲力道极大,我一个拽不动他,反而被他带着往前走,只听他边走边道:“劝有用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看他神情一成不变的模样,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冷血?”

秦九洲的脚步顿时停住了,凌厉的目光一下锁定住了我,那眼神又黑又深,看的我不禁一愣,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一般。

“我冷血?”他缓缓反问了一句,旋即冷笑一声,沉着脸道:“那你就当我冷血吧。”说完,直接甩开我的手,自顾自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一时错愕不已,也不明白这姓秦的哪来的火气,便在此时,乔院长走上前来,道:“小河,你自己走吧,别管我了。我不能放弃这些病人,而且我年纪大了,也不想走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是个好姑娘,自己保重吧。”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乔院长看向秦九洲离开的方向,道:“昨天在给他们处理伤口时,我听说了一些事,你不妨耽搁一分钟,听我说一说。”由于人群中有一些人的伤势比较严重,所以我们到达医院后,情况严重的,又让这里的医生重新做了专业处理。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以乔院长的性格,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于是我道:“您讲。”

“刚才,我听你们两为了我的事吵架……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昨天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听说了,因为你没有及时回去,当天下午,秦先生出去找你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来的时候,背上多了一条很长的伤口,我昨天帮他处理过了。”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出去找我?说实话,我和秦九洲不过认识三天,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是一个成功人士,思想和做事的方法,明显跟我不是一条线上的。在三天以前,我和他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交际,而现在之所以能在一起,完全是环境造成的。

在我心中,我一直认为,与其说我们是朋友,不如说是因为环境关系,而暂时组成的队友。我始终还记得他之前忽悠我的事儿,说好帮我打掩护,结果自己先走了。

可我没想到,在我没有回去的那天晚上,他居然出去找我了?或许是我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太过于明显,乔院长温和的笑了笑,道:“所以,秦先生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我个人觉得……你应该和他好好聊聊。”我微微点头,脑子里闪过今天秦九洲走路的模样,难怪他今天走路跛的更厉害了,原来是因为昨天又受伤了?

想起刚才那个眼神,我一时间别提有多后悔了,乔院长便在这时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孩子,去吧。”

“您……真的确定了?”

“这里有我的祖先、老伴儿、病人,我比谁都确定。”我终于确定自己不可能再劝动他了,压下眼中的酸涩,我点了点头:“院长,再见,希望……我们有一天还能再见。”

“希望吧,祝你们都平平安安的。”他道。重回医院大门口,队伍已经整装待发,我和队伍中的其它女性人员,被安排在了中间的那片区域。长长的队伍,举着明火,在蚊蝇飞舞的新生丛林中,朝着贵华的方向而去。

我想找秦九洲道歉,但出来时人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他在哪儿。许久之后,我才发现他竟落在队伍的最后。大概是因为腿和背部都有伤的原因,那个第一次见面身形挺拔的男人,此刻却一瘸一拐,极其狼狈的落在了后面。

不知怎么的,看见这一幕,我心中顿时难受极了,有种自己人被欺负了的感觉。当即,也顾不得多想,我便停在原地不动,随着其余人的前进,片刻后我也落在了后面,离秦九洲极近。

他看见我的瞬间,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面无表情,眼神在我身上一瞟而过,冷漠的很。我一阵尴尬,但也心知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想到自己不久前说的话,我都觉得自个儿挺不是东西的。

眼瞧秦九洲明显是气的不轻,我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当即缩着脑袋赔笑:“秦老板,秦大哥,我错了,之前我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他眼皮儿都没动一下,完全无视我,继续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我冷血、我混蛋、我狗咬吕洞宾,你一个大老板,就别跟我计较了呗,咱们握手言和行不行?握握手、好朋友。”

他终于开口了,冷冷的扯了扯嘴角,道:“握,你,妹。”

我道:“我没有妹,所以你跟我握就行了。”

他道:“滚,别让我看见你。”

我继续厚着脸皮道:“别介啊,我滚了谁给你鞍前马后啊,我这儿眼巴巴的等着伺候您呢。”他气的够呛,凶狠的眼神将我一遍遍洗刷后,这丫态度总算有所松动,一边嫌弃的鄙视我,一边沉声道:“扶我走。”

“得令!扶您是我的荣幸。”有时候我发现,自己脸皮还挺厚的。这会儿是白天,周围高大的树木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正直夏季,空气中闷热难挡,没走多久,人人都是一身臭汗。

队伍中的伤患和老弱妇孺,使得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被拖慢,一些身强力壮的人逐渐感到不耐烦,不停呼喝拖后腿的人,时不时发出难听的叫骂声。

“他妈的,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快一点!”

有个妇女怒道:“我们抱着孩子,怎么走快,你以后不生孩子啊!”在吵闹中,一行人靠着火把和浩浩荡荡的气势,一路向前,沿途到没遇见什么危险。一直走了五个多小时,众人实在是撑不住了,别说队伍里的老弱伤患,就是身强体健的壮年人,这会儿也累的够呛,不得已,我们只能停下来休息。

目前这个队伍中发号施令的为两人,医院为首的那一批,由一位医院的主任带队,警署这边,则还是以李猛为首。不过,李猛到底年轻,众人又都知道秦九洲是个不好惹的,再加上我有异能,和秦九洲又是一伙的,所以警署这边,真正说得上话的,反而是我和秦九洲。

众人原地停下来,就地补充食物,这也是我们今天行进途中唯一的一次进食机会,许多人一停下来,高负荷的双脚就开始抽筋了。现代人都不怎么运动,对于运动量少的人来说,一下子快速行进五个小时,着实让一大帮人都吃不消。

我也一样,刚拿着面包啃了两口,双腿就抽起来,反观秦九洲比我更狼狈,他虽然没有抽筋,但身体有伤,这么高强度的运动,让他整个人一停下来后,连吃东西的力气的没有,神色苍白的靠着一棵树,闭着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死了一般。

我叫了秦九洲一声,他没有反应,苍白的脸上眉头微皱,平时显得严肃又高傲的唇角,此刻放松下来,看起来极其脆弱。

我心里顿时有些慌,顾不得抽筋的双腿,移动着屁股挪过去,摇了他几下:“秦九洲?醒醒,吃点儿东西再休息。”

他勉强睁开了眼皮儿,用余光看着我,很是虚弱,缓缓道:“启程再叫我,让我歇会儿。”我抓了抓脑袋有些犯难,心知他身体状况已经极糟了,要还不吃东西补充些体力,往后的路可就更难走了。

当即,我将面包撕成小块,一块一块往他嘴里送:“行了大爷,算我欠你的,你就负责嚼一嚼再咽下去,OK?”他没回答我,但嘴唇很配合,不过只吃了一小块,整个人就不动了,吓的我差点儿以为他噎死了,赶紧找来了队伍里的医生。

中年女医生检查了片刻,道:“他身上的伤口太大,需要休息,目前只是太累睡着了,不要打扰他。”说着又叹了口气:“其实他的情况,非常不适合长途跋涉,可是现在这个队伍里,又有谁是适合长途跋涉的呢?”

一边说,她的目光一边往周围看,我顺着看去,只看到了一群围坐在一起,神情极度疲惫的人。

没有孩子和老人拖累的壮年男女还好一些,更多的是一些女人,单独带着孩子跋涉,小孩子时不时还得抱着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伤患,身边有家人的,尚且能照顾一二;那些没有家人的,便如同秦九洲这般,靠着树就睡了。那种苍白灰败的疲态,让人忍不住怀疑,一会儿起程时,他们是否还能站起来。

我心中难受极了,叹了口气,便坐下继续吃东西,时不时查看一下秦九洲的情况。人就是这种奇怪的东西,在特定的环境下,一个在几天前还是陌生人的人,或许在不久后,就会成为你心目中极其重要的人。

至少秦九洲目前在我心中是极其重要的,从灾难降临后到现在,我们俩一直在一起,坠机、被老鼠攻击、被车里的怪物攻击、寻找出路……可以说是彼此的一个精神依靠。

我不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事,秦九洲会不会很痛苦,但如果他现在死了,我肯定会特别痛苦。我实在没办法一个人来面对这个‘新世界’,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人都需要伙伴,我也一样。

吃了一会儿面包,腿也不抽筋了,看了看秦九洲腕上的手表,离我们预定的启程时间还剩下十分钟。我决定让他多睡一会儿,八分钟以后叫醒他。谁知我刚看完手表没多久,队伍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是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在已经休息下来的队伍中显得格外清晰,撕裂般的嗓音,让我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由于我们的队伍人数庞大,所以这一眼望过去,我没找着声音的来源,只是原本位于那个方位的人,一个个都开始发出惊叫声,如潮水般的往我们这边撤离。

人群中有人喊道:“蜈蚣!快、快跑。”随着人群的散开,我总算看清了那边的情况,只见一个原本靠着树休息的中年男人,此刻身上爬满了蜈蚣。那些蜈蚣,一条条约莫有手指粗细,二十厘米长,浑身乌黑发亮,密密麻麻的爬在那男人身上,甚至有些还在他的嘴里进进出出!

男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而在他旁边,一个女人正抱着孩子尖叫,泪流满面,所有的人都在后退,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后退的,很显然,这是一家三口。很快,女人把孩子往地上一放,让他赶紧跑,自己则脱了衣服,不停的往那个男人身上抽,试图将他身上的蜈蚣给弄下来。

此刻,人群如潮水般的往我们这边退,丛林间爬出数不清的小蜈蚣开始追赶人群,而那个想把丈夫尸身的蜈蚣赶下去的女人,衣服没挥几下,整个人就和她丈夫一样,瞬间被蜈蚣给包裹了,砰得一声倒在地上。

看着满地爬过来的蜈蚣,我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去摇秦九洲,说话都结巴了:“快、快起来,别睡了,别再睡了!”我急的都忍不住爆粗口了,秦九洲才呻吟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

他看到眼前的情况后,清醒了一些,立刻试图站起来,但已经放松的肌肉,让他才走了两步就差点儿踉跄着倒地。我急的要命,扶着他撤退,然而这姓秦的,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高大,我这扶着他哪里能走多快。没多久,我俩的脚下就全是蜈蚣,并且顺着我们的脚开始往上爬。

一想到刚才那对男女,鼻子嘴巴里全是蜈蚣爬进爬出的情形,我就汗毛倒竖,强烈的恐惧和紧迫感,让我也顾不得想后果,猛地召唤出空间,将自己和秦九洲两人都包裹了进去。

为了对付那些蜈蚣,这次我不仅仅只是隐形而已,而是调动了全部的空间力,将我和秦九洲完全隔绝在了空间里。这种全方位的调动,最多也就支持五秒而已,秦九洲大惊:“你干什么!”我哪有空回答他这个,五秒的时间能干什么?不过延缓死亡而已。

人群为了躲避蜈蚣,慌乱的四散开去,我看见李猛不停的大叫:“统一撤离,大家不要散开,不要散开!”然而他的话并没有用,密密麻麻从林子里涌出来的蜈蚣太多,再加上那对夫妻的前车之鉴,强烈的恐惧,让人群只顾着慌乱逃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队形。

在这段危险重重的路上,我们只有两个优势,一是火把;二是队伍强大,可以威慑那些变异动物;人群一但分散落单,在这植被茂密,犹如原始丛林的地方,再想重聚就难了。更何况,周围的丛林里,还不知有多少的变异动物。

果不其然,下一秒,看不见人的丛林深处,便时不时传来阵阵惨叫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然而现在,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因为我也自身难保!

我和秦九洲在空间里,完全处于一种无形无质的状态,蜈蚣从我们的脚下穿过,难以触及和停留,所有人都在撤离,除了我和秦九洲。

这一瞬间,我突然后悔了,以我的空间能力,我完全可以自己逃跑,而且会逃得比大多数人都轻松。可为什么我现在会沦落到等死的地步?我为什么一定要带着秦九洲一起走?

我可以放弃他!是的,我可以放弃他。他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有义务一定要救他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调整一下空间能量,只保护自己,把他扔出去!我脑海里闪过一连串念头,一个声音不停的在我脑海里说:大难临头各自飞,父母子女、夫妻爱人还有各自逃命的,你们没有关系,你没有义务跟他一起死,把他推出去,推出去!

人只有到了绝境,才能发现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模样。这个念头疯狂的在我脑海里,一瞬间就涨大了,当我忍不住要收敛空间能量将他推出去时,秦九洲突然道:“把我弄出去,你自己逃命,别管我了,快走!”他声音极度虚弱,神情疲惫不堪,整个人靠着我才能站立,但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那种焦急却是货真价实。

他这句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将我那个疯狂的念头一下子就浇灭了。我不禁在心中痛骂自己:苏河啊苏河,人生在世,不止有责任和义务,还有情和义。你和秦九洲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责任和义务,但有情有义啊!你刚才想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不都是想着牺牲他,让自己活下去吗!

这一瞬间,我想到了乔院长临别时告诉我的事。秦九洲以为我被困住了,不顾李猛等人的反对,毅然带着武器出去找我,最后身受重伤,狼狈的回了警署,而我此刻却想了一堆借口来安慰自己,好心安理得的放弃他?

我整个人清醒过来,脑子里那堆自我安慰的念头也瞬间被打消了,我没回答他,而是带着他试图逃跑。在这个空间中奔跑,人的重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减轻,跑起来跟在月球上似的,一下子跨出去老远,但即便如此,几秒钟的时间,也不足以让我们跑出蜈蚣的包围圈。

便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猛地瞥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小河沟。这条河沟应该是地震后地质运动形成的,河沟不深,底部还可以看到水泥块一类的东西。

我脑子里立冒出了一个念头:躲到水里去,不信那些蜈蚣还能下水。我立刻带着秦九洲往河沟的位置跑。这次空间支撑的时间,远比之前两次要长,在全力运转下,大约支持了七八秒。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这种情况无疑是好的。

此刻,大脑内的无形漩涡疯狂转动着,我感觉自己的体力和脑力,都在不断被抽取着,大脑阵阵抽痛,如同被重锤在砸一样。眼瞅着离那小河沟没几步了,可我却再也支撑不下去,瞬间从空间中脱离出来,整个人浑身无力,软的跟煮烂了的面条似的。

但幸好我有准备,在空间快要消失时,我对秦九洲道:“我不行了,你撑住,我们躲到水里去。”秦九洲是个意志力很强的人,在空间消失的瞬间,他强撑着站定了,猛地伸手揽住了我的腰身,踉踉跄跄带着我往水里躲。

有十来条蜈蚣在这顷刻间就爬上了我俩的脚,万幸的是,在它们还没有爬到上半身时,秦九洲就带着我跳入了河沟里,紧接着一屁股坐了下去。

河沟里的水瞬间淹没到了我们脖子以下的部位,身上那十多条蜈蚣,顺着河沟的水被冲走了。我和秦九洲靠在一起,双双松了口气。在这种闷热的夏季,一屁股坐水里,这感觉其实还蛮爽的,可惜秦九洲身上有伤,他显然不觉得爽,疼的呲牙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