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清自己,读懂他人
在那个狂风大作的冬日下午,当我穿过大西洋烧烤店的大门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正在走向一生中意义非凡的一次交谈。
我大口啃着芝士汉堡包,我的朋友却有一口没一口地叉着沙拉吃,她说了一句话,让我许多年后都难以忘怀。当时她不经意地随口说道:“我老想养成跑步的习惯,但就是做不到,真烦人。”接着,她又补了一句至关重要的结语:“那会儿在高中的田径场上,我可是从来也没落过一次训练,为啥现在就跑不了步了呢?”
“为啥?”我问。
“你还不知道吗,要挤出点儿时间真是太难啦。”
“嗯。”
我们开始谈论起一些别的话题,但直到道别之后,我还在思考着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大脑根本就停不下来。她人还是当年读高中时的那个人,现在也只是想要做与当年同样的运动。过去,她一直都能坚持跑步,可现在却做不到了。为什么?是因为年龄大了,缺乏动力?家庭拖累?环境不允许?没有团队氛围?还是别的什么?
她认为大家在“挤时间”这个问题上都存在困难。但其实,我想要安排出时间来还真是没什么困难。我和她怎么就不一样呢?
随后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解答这个疑惑。
预期应对:4种人性的本源
人们都说,世界上有两类人,一类是把世界分为两类人的人,另一类就是不把世界分为两类人的人。
我肯定属于第一类人。我对人类的本性怀有极大的兴趣,我一直在探求能够厘清我们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做的不同方法。
多年来,我一直在研究幸福和习惯这两个主题。对于我来说,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能够帮人们建立更加幸福、更加健康,也更有作为的人生的无所不能的唯一妙法。不同的策略适合不同的人。事实上,对某人起作用的方法,对其他人或许就适得其反。对有些人而言,彻底戒绝某种强烈的诱惑可能会活得更好;而对另一些人来说,适度地沉湎于某些事物才更有利。有些人热衷简朴,而有些人则喜欢奢华。
事情远不止于此。在思考朋友关于她养不成跑步的习惯的说法时,我感到,在“夜猫子”与“早起鸟”这两类人表面的不同之下,还深深地存在着塑造出人类本性的某种基底差异,既深刻,又强烈和明显,然而我却视而不见。
为了找出那些曾被我忽略的东西,我在自己的网络主页上贴出了一些问题,请求读者回答,其中包括:“你觉得制定新年规划如何?”“你遵守交通法规吗?为什么遵守或者为什么不遵守?”“你会纯粹为了好玩儿而去上一堂课吗?”读者的回复纷至沓来,我发现在这些五花八门的答案里,贯穿着几个不同的模式。说来简直有些诡异,根据答案你以可把他们归为几类,而每一类人仿佛都事先约好了,回答如出一辙。
例如,关于制定新年规划的问题,有一类人给出的答案几乎完全一致:“如果新年规划有用,我会照例去做,但我不会从元旦这一天开始,因为1月1日这个日期太具有强制性了。”他们都用了“强制”一词,为此我感到颇为惊奇,因为1月1日这个日期对我从来都不是问题。可是这些人给出的答案却全都一样,他们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还有很多人这样回答:“我再也不做新年规划了,因为从来也没能完成过,我总是找不到时间去实施。”
甚至还有人这么说:“我从来也不做什么新年规划,我可不想捆住自己的手脚。”
这里面存在某种有意义的规律,我非常明白这一点,但我就是还不清楚它是什么。
苦思数月,我有了“发现新大陆”般的顿悟。我当时坐在家中办公室的桌旁,恰好瞥了一眼我手写的凌乱的待办清单,我的心突然被触动了。就是这个简单而又关键的问题:“你如何应对预期(目标)?”
我终于发现它啦!
我找到了解开谜题的钥匙。我感到惊喜若狂,就好像当初阿基米德跨出浴缸时那样。我静静地坐在那儿,大脑飞速地思考着与“预期”相关的问题。
我当时抓住了一点,即我们大家都面临两大类预期:
●外设预期——外人加诸我们的预期,就像按规定时限完成一项工作。
●内设预期——我们加诸自身的预期,就像执行新年规划。
我的核心感悟是,根据一个人应对外设及内设预期的表现,就可以将他归于以下四种不同类型中的某一种:
支持者——无论是外设预期还是内设预期,都一样乐于应对。
怀疑者——质疑所有的预期,只有当确信一项预期合乎情理时,才会去达成,因此他们实际上只应对内设预期。
守义者——乐于应对外设预期,但还是奋力完成内设预期。
叛逆者——抵制一切预期,无论是外设的还是内设的。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需用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所有人的本性都可以在这四种分类中找到对应的位置。
现在,我明白我的朋友为什么养不成跑步的习惯了:她是一位守义者。当队友和教练对她有所期待时,她展现自我毫无问题;而当她面对自己的内设预期时,她就纠结了。我也读懂了那些关于新年规划的千篇一律的评语。
四种趋向的理论架构澄清了我所认知的那些突出的行为模式,使我现在能够解释人人都能看到,但却无人予以关注的那些现象。
我将这个完整的体系勾画在一张纸上,呈现为4个对称且交互重叠的圆。我的这一架构展示出蕨类叶子或鹦鹉螺似的优雅。我真心觉得我揭示了一条自然规律——人的本性。
或许还可以说,我创建了一顶麻瓜分类帽。
认清了这个架构后,我就立即着手加深我的理解。“四种趋向的策略”成为《比从前更好》(Better Than Before)的第一章,那是我写的一本关于改变习惯的书。我同时也在我的个人主页(gretchenrubin.com)上发帖,阐述四种趋向;我还和妹妹兼共同主播伊丽莎白·克拉夫特一起,每周做一期关于四种趋向的博客节目——《格雷琴·鲁宾教你更快乐》。每当我讨论四种趋向理论时,无论是读者还是听众都会纷纷与我互动。
大多数人都能够通过一段简单的描述来辨别他们的性格趋向,但对于那些心中没底或希望自己的回答被分析出来的人,我设计了一份问卷。成千上万的人都做过这个关于四种趋向的问卷,这份问卷在本书第二章或者happiercast.com/quiz网页都能找到。人们对于问卷的回答,以及我们所做的开放式的自由反馈,都给了我更多的启发。(我注意到一点,人们的性格趋向往往会影响他们做这份答卷的意愿。怀疑者会问:“我为什么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份问卷呢?”而叛逆者则会想:“是你叫我做这份问卷的吗?呵,我才不做呢。”)
为了测试关于四种趋向的观察结果,我决定就这一理论架构进行一次全国性的典型性抽样调查,我检测了地域分布广泛的一群不同性别、不同年龄和不同收入的美国成年人。
我最重要的发现是什么?那就是四种趋向之间的比例。守义者占40%,名列第一;怀疑者位居第二,占24%;有叛逆者趋向的成员最少,占17%——这一比例高得令人吃惊;我本人是支持者,这一类占19%。此项研究还证实了我的许多观察结论。例如,在考虑新年规划时,支持者最有可能动手去做;而叛逆者讨厌去做;怀疑者会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候去做,而不是等着哪个规定的日子;守义者则常常彻底放弃制定规划,因为过去的规划曾让他们苦苦挣扎。
在对这一架构进行优化时,我甚至给每一种趋向都添加了不同的颜色,这是借鉴了交通红绿灯模式的结果。黄色代表怀疑者,因为就好似黄色信号灯提醒我们要“等一下”,以决定是否继续前行,而在达成一项预期之前,怀疑者总是会问“等等,为什么”;绿色代表守义者,他们会随时准备好“前行”;红色代表叛逆者,他们极有可能“停下”或表示拒绝;鉴于交通信号灯没有第四种颜色,我就为支持者挑选了蓝色,似乎也很合适。
我对四种趋向研究得越多,就越能了解它们的巨大影响力。
在我们深入思考四种趋向的时候,我们就能够更好地理解我们自己。这种思考对自身的了解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只有在认清自己的本性、自己的兴趣和自己的价值观的基础之上,我们才能够建立起幸福的生活。
同样重要的是,在我们深入思考四种趋向时,我们也能够更好地理解别人。当我们认清了别人的性格趋向时,我们就能更加有效地与之生活和工作在一起,譬如同事与老板、老师与教练、丈夫与妻子、父母与孩子、医护人员与病人。
对四种趋向的理解,使得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更加丰富。
个性决定行为
四种趋向与生俱来,并不是受到出生先后、养育风格、宗教养成或不同性别影响的结果。它们与一个人的性格是外向还是内向没有必然的联系,也不会因为我们在家,在工作,或是和朋友们在一起,而发生变化。它们也不会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而改变,我们是随身带着它们来到这个世界的。
大多数人确实可以直接被归类为四种趋向中的某一种,这在某种程度上让我感到惊讶。尽管有时我们很难辨识儿童的性格趋向(比如,我就仍然无法辨识出我几个女儿的性格趋向);但就成年人而言,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将之归类为某种性格趋向,而这种趋向从根本上塑造了我们的观念和行为方式。除非历经大难不死、性格重塑般的磨难——那种濒死的、病入膏肓的、毒瘾发作般的经历,否则我们的性格趋向是不会改变的。
然而,由于各方面条件的不同,对于我们在人世间的拼搏,我们的性格趋向所给予的帮助可能少也可能多。
另外,即使是同属一种性格趋向的人们,他们当中也存在众多完全不同的个性。撇开性格趋向不论,有些人可能比别人更有思想,更有雄心,更有学识,更能自控,更有魅力,更加善良,更加好学,更有精力,或者更具冒险精神。这些个性品质戏剧性地影响着他们性格趋向的表达。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叛逆者如果想成为受人尊敬的商界领袖,其行为表现就会迥异于另一个对创业成功无所谓的叛逆者。
人们经常争辩说,他们的性格趋向是多种类型混合的。他们告诉我,“我是守义者和支持者”,或者“根据我所处的地方或者与我相处的人的不同,我的性格趋向也会发生变化”。这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我必须说,只消再多问几个问题,这个人就必然被归于一种趋向,几乎无一例外。
诚然,正如在“性格趋向中的变量”的相关章节中所讨论的那样,人们经常会往与自己所属的趋向发生交叠的那个趋向“跳帮”,但不管怎样,他们都还是只能归属于一个核心趋向。
当然,无论我们的根本趋向是什么,我们每个人身上都会带有一小部分支持者、怀疑者、守义者和叛逆者的性格特征,这也是事实。
我们所有人都会达成某项预期,因为我们不想承担由于忽略它而带来的后果。叛逆者在多次被罚巨款之后也会系上安全带。
我们所有人也都会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达成某项预期;或者也会被低效率所激怒;又或者拒绝做一些看起来带有强制性的事情。
我们所有人也都会达成某些预期,因为这些预期对别的一些人非常重要。最坚定的支持者也会牺牲他星期一上午的例会,而去照顾还在术后恢复之中的孩子。
无论我们的性格趋向是什么,我们大家同样都有自己做主的欲望。我们更愿意做别人恳请而非命令我们做的事,一旦被别人控制的感觉变得太过强烈,也许就会产生“反制”情绪,我们就会拒绝某些凭经验就知道会威胁到我们的自由和选择能力的事。
当我在一次研讨会上描述完四种趋向之后,有个人走上前来对我说:“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被允许以任何时速驾驶,只要他自己认为是安全的。那我一定是个怀疑者吧!”
我笑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你不能说“我才不理什么限速呢,我是一个怀疑者”,或者“我不要洗盘子,所以我是一个叛逆者”,又或者“我喜欢待办清单,因此我是一个支持者”。要辨别我们的性格趋向,我们就必须思考我们行为的许多范例,以及采取这些行为的理由。例如,一个支持者和一个叛逆者可能都会拒绝一项预期,但支持者想的是,“我不做是因为做这件事没有意义”,而叛逆者想的却是“我不做是因为你不能命令我做什么”。
据我研究所知,尽管四种趋向都各有各的难缠之处,但守义者及叛逆者这两种趋向最具挑战性,无论是对于属于这两种趋向的人而言,还是对于其他同他们打交道的人而言,都是如此(这也就是为什么本书有关守义者和叛逆者的章节比支持者和怀疑者的章节更长的原因)。
许多人都试图勾勒出四种趋向不同于其他性格理论的架构,诸如“五大性格特性”“优势识别法”“性格形态学”“布里格斯性格分类法”“VIA”,甚至还包括霍格维茨的“四所分院”。
任何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人类本性的理论都令我着迷,但我认为,试图将“此”直接等同于“彼”的说法是错误的。每一种理论架构都掌握了某种见解,而如果这些架构都完全被弃之不用的话,那么这种见解也就失去了意义。没有任何单一的理论体系能够穷尽人类本性的深刻性和多样性。
我还认为,许多研究性格的理论都在各自的分类中塞入了过多的其他成分。相比之下,四种趋向理论就仅仅描述了人性格中一个狭窄但又至关重要的方面,而且就算人的性格再多面,能使某人成为此人的也仍然只能是其中的一种。四种趋向理论诠释了“我们为什么行动”及“我们为什么不行动”。
克服弱点,掌控自我
在描述四种性格趋向时,我有时会得到一种印象,即人们似乎都试图找到那个“最好的”趋向,然后将自己对号入座。事实上,并不存在什么最好的或者最差的趋向。有些人之所以成为最幸福、最健康也最有作为的人,往往并非因为其具备某一种性格趋向,相反,是由于他们找到了能够驾驭这种性格趋向的力量的方法,从而克服自身弱点,建立起完全适合他们自己的人生。
借助智慧、经验,以及通过四种趋向理论所获得的对自身的了解,我们就能够更富有成效地利用时间,做出更加正确的决策,减少压力之苦,也使得生活更健康,同时与别人打交道也更有效率。
如果我们不理解我们在四种趋向中的归属,那么,我们也许就不能对某一特定处境的各种因素进行精准分析,而这一处境恰恰有可能使我们成功,也有可能使我们失败。例如,一位文稿代理人就告诉我:“我给一位记者做代理,他在一家报社干得非常出色,及时交稿根本不是事儿。但是,他现在从报社离职了,开始自己写书,结果就‘文思闭塞’了。”
“我敢说他并非‘文思闭塞’,他或许就是一个守义者。”我说,“当他必须频繁地完成限时限刻的报道时,他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是在离交稿时限还很早,又没人督促的情况下,他就无法按时干活儿了。他应该请他的责编每周都过问一下进度,要么就加入一个作者团体,或者你让他每个月都交一定量的成稿给你。反正就是要有点外部监督的机制。”
另外,如果我们不了解四种趋向理论,也许就会对人们改变自我产生不切实际的假想。有一位女士这样写道:“我的丈夫是一个叛逆者。一想到这就是他的性格,而且永远也不会改变,我就感到十分沮丧。有没有这种可能,叛逆者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人,他也能意识到世界不是他‘乐意’怎样就会怎样的?而且最终他也能改变他的态度?”我不想直言不讳,但我认为他不会改变。
人们经常问我:“你的性格趋向会决定你的职业选择吗?”每一种性格趋向都能在几乎所有的职业中找到与之相适合的工作,但思考职业与性格趋向之间如何相互影响还是很有趣的。例如,我认识一位职业驯狗师,他是一位支持者,于是他就把支持者的精神带到了工作中。但是,我完全可以想象,那些怀疑者、守义者和叛逆者也同样会这么做。
任何性格趋向的人都有可能从事任何职业,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应该从事这个职业。为什么有的职业能让我们更享受,而别的职业就差一些,四种趋向理论能帮助我们理解这其中的奥秘。有位读者写道:“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讨厌自己的工作了。我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怀疑者,同时也是一个税务会计。我不介意继续同那些具体的细则打交道,但那些其实都是一大堆毫无意义的随意规定,这一直是我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和幸福的主要障碍。”
了解了自己的性格趋向,就能使我们对自己抱有更多源于认知的同情:“哎,我就是这种人,我本身没错啊。我能将它发挥到极致。”正如一位支持者所写:“父母过去总是要我轻松些,我已故的丈夫也曾一直要我轻松些,现在又是我女儿要我轻松些。现在我明白了,只有当我按照自己设定的规矩做事,我才会感到更开心。”
一位叛逆者解释说:
认清我是一个叛逆者之后,一下子就揭开了为何我多年接受的治疗都失败的谜底。我们分析了我缺乏自律的情况,尝试并抛弃了一些适得其反的技巧(如督责)。这不是因为那些技巧对叛逆者无效,而是因为我们被告知(并且经常会相信)我们自身有非常严重的问题。不然的话,难道一个动手能力奇高、非常成功的成年人,还会为支付账单、完成项目,或者把任何事做到底而纠结吗?谁会为了达成每个人甚至我们自己的预期而苦苦挣扎?这不仅不正常,而且在当今世界,听上去简直就是病态。但你的理论却让我们放心,事情其实并非如此。它让人感到释然,因为其着眼点在于什么对我有用,而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一位守义者这样解释道:
作为一名写手,我曾经为自己凡是私人的事都不能按时完成而苦苦挣扎过,然而我从来都是准时向上司交稿的、有责任心的员工。我用了好多词来形容这个性格趋向:懒惰、没有责任心、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以及许多别的过不了你的电邮过滤系统的词。由于你给这种趋向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守义者,也给了我一个接受自己的途径。现在我可以把自我厌恶放在一边,而专心于想出各种小妙招来让自己做事情。这使得我的工作成效大大提高,但更重要的是,我的幸福感也更强了。
当我们认清了自己的性格趋向,就可以努力扭转不利局面,从而极大提升成功的概率。要改变我们的本性几乎不可能,但用一种与个人性格趋向相适宜的方式来改变我们所处的环境却还是比较容易的,且无论你是努力获取更清晰的真相、更公正的待遇、更完备的责任制,还是更大的自由度。对于个人趋向的清醒认识,能使我们营造出有利于自身发展的环境。
认清性格才能有效沟通
一方面,当我们了解了他人的性格趋向,我们就会对他们更加宽容。首先,我们知道某人的行为并不是针对我们个人的。怀疑者提出问题也并非要拆上司的台,或是要挑战教授的权威;怀疑者就是喜欢提问题。有位读者写道:“过去7年,我一直和一个叛逆者生活在一起。现在我明白了,他的那些行为对他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就好像我的行为对我这个守义者来说也是很自然的一样。知道了这些,我心里好受多了。”
其次,了解了别人的性格趋向,我们就可以更容易地说服他们、鼓励他们,也可以避免冲突。如果我们不考虑别人的性格趋向,我们说的话也许就没有说服力,甚至还可能适得其反。其实,要想达到沟通的目的,我们的语言就必须恰当、得体,说那些话不是为了能打动我们,而是要能说服听者。如果兼顾了四种趋向,我们就能够精准地调整用语,恰如其分地适应不同的价值观。
另一方面,每当我们疏忽了四种趋向,我们就减少了自己成功的概率。支持者越是给叛逆者讲大道理,叛逆者就越是不爱听。怀疑者也许能为守义者的某项行动找出好几条漂亮的理由,可对于守义者而言,这些逻辑缜密的理由的作用不大,外部的监督才是关键。
有位读者给我发来下面这份有关电灯泡的搞笑问答,很好地揭示了四种趋向的区别:
你是怎么让一位支持者换灯泡的?
答:他已经换好了。
你是怎么让一位怀疑者换灯泡的?
答:我们为什么需要那个灯泡呢?
你是怎么让一位守义者换灯泡的?
答:直接请他换。
你是怎么让一位叛逆者换灯泡的?
答:还是你自己换吧。
有位具备怀疑者趋向的营养学家告诉我:“我的目标就是要改良美国人的饮食方式。我正在写一本书,讲的就是文化体系和经济制度如何影响人们的饮食方式。”她非常肯定地认为,如果她这本书的观点表达得具有很强的逻辑性,那么全国的民众应该会改变饮食习惯。
但是,要想与他人进行有效沟通,我们就得按照他人的性格趋向去接近他,而非顺着我们自己的性格趋向来。这一点千真万确,对谁都百试不爽。无论医生、教授、教练员、老板、配偶、父母、搭档、老师、邻居,还是各行各业的人们,要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说服别人,就得这么做。换言之,这对于我们所有人都是真理。
即便你讲的话对广泛的听众都起作用,但有可能的话,还是应该有的放矢地用话语引起不同的人的共鸣。某日下午,我出席了一个商务会议并发表了关于四种趋向的演讲,当时我听到一个颇有创意的例子。在向听众介绍我之前,这个团体的负责人用了相当长的篇幅,向与会者解释接下去准时抵达正确的场地出席该周末会议的其他议程的重要性。
演讲结束后,我很高兴听到他解释他是如何针对不同的人做提醒的。他说:“对支持者,要提前感谢你们准时到场;对怀疑者,我会给你们一大堆准时在所有会议上露面的理由;对你们守义者,我会关注你们,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准时出现;至于叛逆者,你要先来了才好反对呀。”太准确啦!
就具有不同的性格趋向的人而言,我们字斟句酌的选择会产生迥然不同的反响。如果你问一个叛逆者型的儿童:“你现在想弹钢琴吗?”他可能会回应得更好些。而对于支持者型的儿童,你如果提醒他说,“练习钢琴的时间到了”,他一定会很乐意练琴。
在保健方面,人们不按医嘱去做往往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不健康的饮食、缺少运动、酗酒、胡乱吃药,以及吸烟,这些都是美国人最主要的致病和致死原因,而所有这些行为都是可以由人的意志进行控制的。如果将人们各自的性格趋向纳入考量范围,我们就更有把握成功地说服他们减少糖的摄入量,坚持20分钟的步行,进行恢复性训练,戒掉酒瘾或开始药物治疗。
但别忘了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四种趋向理论有助于我们更加深刻地了解自己,而不是限制我们的认同感或者可能的选择。有些人说:“一旦界定了自我,就会处处限制自己的行为。”我倒认为自我界定体系很有帮助,因为其作用就在于它是自我认知的起点。四种趋向理论并不是要做束缚我们成长的桎梏,也不是要做什么身份标签来决定与我们有关的一切,相反,它是能照亮我们本性中那些隐蔽侧面的聚光灯。
当我们懂得了自己,也明白了性格趋向是如何塑造我们对于世界的看法时,我们就能够改造我们所处的环境,使之适应自己的本性;而当我们了解了别人的性格趋向是如何塑造他们的世界观时,我们就能够更加有效地与他们相处。
四种趋向理论使我们明白,哪怕是用词上的微妙转变,抑或是一次快速的谈话,又或是程序上的丁点儿变化,都足以改变一个人行事的整个过程。而这点才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这位病人有规律地服用降压药,他将活得更长。如果这位学生完成其教授所布置的作业,她的这门功课就不会考砸。如果这对夫妻相互间和声细语,他们的婚姻就将继续下去。而如果我周末不再往外发工作邮件,我就不会惹恼那些与我一起工作的人。
人生每天都要面对的众多挑战之一就是:“我怎样才能让人(包括我自己)按照我想要的去做呢?”而四种趋向理论让这一任务的完成变得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