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专注于音韵一道,就其身份而言,绝非为生活所迫,最初也并未考虑将此作为职业。但此后又因他事,才自立门户,开班收徒。即便如此,琴曲师傅也并非其生计所依,每月从道修街本家送来的款项,即要远多于教授琴艺所得。惜其骄奢无度,挥霍无边,如此收入仍嫌不足。也许春琴从未规划将来,只求随性而行,刻苦磨炼技艺而已。
然天赋为勤奋所驱,“春琴十五岁便技艺大进,出类拔萃,同门弟子中鲜有比肩之辈”,此语诚为不虚。鸣泽老妇道:“师傅有一事常引以为傲,曾言‘吾师春松检校以教授严苛闻名,但我却从未曾受其训斥,反倒常得褒奖。每每于受业之时,吾师必亲临指导,态度温和,故他人畏惧吾师之意,我未曾尝之’。由此可见,师傅于尚未体会苦行之时,业已技艺超群,此更非天赋所不逮。”春琴为千金之身,无论何等严师,受业时也会有所照顾,不会似对艺人子弟般苛刻相待。师傅又或许对此不幸失明的良门闺秀怜爱相加。然而最重要的原因乃是这位检校师傅惜才、爱才,对其技艺叹为观止。
检校师傅待春琴视如己出,若其身染小恙,未能到课,便会遣人赶赴道修街,甚或是亲自拄拐前往探视。检校师傅还常常向他人夸耀,自己有春琴这般人物为徒,在高阶弟子聚会之时,更是谆谆告诫道:“诸君定要以䴗屋细妹[3]为榜样,诸君今后还要以此为生,但技艺反不及业余习技之细妹,真令为师担心。”
有人批评检校师傅过于溺爱春琴,检校辩驳道:“一派胡言,为人师者,但求苛刻教授,方为爱护。老身对此女未曾训斥,正有对其疏离之意。此女天资聪慧,生而知道,即便令其自生,亦日有所长,若再予严加训教,岂不更令后生畏惧、令尔等专业之士汗颜?我以那女子生于殷实之家,衣食无忧,便未对其严加教导。反是尔等愚钝之辈,令老身倾注心血,全力以赴,而尔等却有如此荒唐之论,岂不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