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王羲之对书法艺术的杰出贡献

一 时代背景及其生平

王羲之(307─365),字逸少,他是王旷的儿子、王导的从侄,东晋时官至右军将军、会稽内史,世称“王右军”。由于他在书法创作上的卓越成就,他的书法在当时与后世均被视为至宝,他也因此而被尊为“书圣”。

要认识王羲之的书法成就及取得这些成就的原因,就有必要先了解其所处的那个时代的政治、社会与思想文化状况。西晋王朝在“八王之乱”的自相残杀中走向灭亡,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域沦于文化落后的少数民族之手,五胡十六国的互相残杀与互相吞并,留在史书上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记载。而西晋王朝的赓续由司马睿在建邺(今南京市)建立东晋小朝廷来维持。但是,这个东晋王朝所延续的不仅是西晋王朝的皇权,也延续着西晋时王朝的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的绝症,同时又迸发出许多新的顽症:王室中间、世家大族之间、世族与庶族之间、侨流世族与土著豪绅之间的各种矛盾与斗争,以至于朝廷里内讧不断、皇帝黜废无常,世家大族虽生活在富贵之中,性命却危在旦夕之间。这些世家大族中的多数才志之士,无不怀着忧惧的心情关注着政治而又躲避着政治以远祸全身。于是或崇尚老庄玄学以清谈为务,或向往山林之乐以求精神解脱。无论怎样,他们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里,不过是以消极的态度面对残酷的现实,而希冀在超脱现实的境界中做风流名士,在玄学清谈、山水游乐乃至于文学艺术中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这就是所谓的“魏晋风度”的实质。

王羲之之所以成为“书圣”,也同样是因他选择了一条消极地对待现实政治的道路,而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到书法艺术的探寻中。王羲之生活在一个显宦世家中,所受的文化教养是可想而知的。史载他幼时讷言,却勤敏好学,年少时已以书法知名。优越的家世又养成其不拘礼法的性格,“东床袒腹”之举成为美谈,也足见他的孤傲绝俗。然而,这种孤傲,在生活中也许会令人尊敬,若表现在政治上,则必然要遭到排斥打击。他与骠骑将军王述少时俱有才名,但生性骨鲠的王羲之对于王述的为人甚为不齿,后来王述做扬州刺史,王羲之做会稽内史,受制于王述,王羲之深以为耻,乃称病辞官,在父母坟前自誓永不再仕。从此遁入山林,“尽山水之游,弋钓为娱”。

王羲之自誓去官这一年52岁,六年后58岁的王羲之便与世长辞了。依陶弘景的说法,“逸少自吴兴以前,诸书犹未为称。凡厥好迹,皆是向在会稽时,永和十许年中者。失郡告灵不仕以后,略不复自书。”[1]陶弘景生活在齐、梁时代(465─536),距王羲之去世已百余年。所以,这个说法也未必可靠。相反,他不会因为不仕,颓废到连书法艺术的兴趣也没有了。以理而论,他在去官后,必然有一个精神上的解脱,其书法艺术的境界也会有一个升华。

当然,要认识王羲之在书法艺术上所创造的辉煌,首先应当关注他学习书法的历程。王羲之出身于仕宦大族,同时,也是一个书法世家。他的父亲王旷也是一位擅长隶书的书法家。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王羲之7岁开始学书,首先得到父亲的亲自传授,继之又拜与王家有中表亲缘关系的卫夫人为师。年轻时,书法已颇有成就,深得其从伯父王导、王敦的器重。20岁时被当朝太尉郗鉴选为佳婿,其妻郗睿也是一位擅长书法的才女,夫唱妇随,相得益彰,这对于王羲之的书艺进步必然是大有促进的。然而,一个有着崇高的精神情操和对书法艺术有着极高追求的人,在上下求索的过程中,是不会轻易满足的。王羲之对自己的学书过程有这样一段叙述:

予少学卫夫人书,将谓大成,及渡江北游名山,见李斯、曹喜等书,又之许下,见钟繇、梁鹄书,又之洛下,见蔡邕《石经》三体书,又于兄洽处,见张昶《华岳碑》,始知学卫夫人书,徒费年月耳。遂改本师,仍于众碑学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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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样的不拘某一家某一体而广泛学习的基础上,王羲之将汉末以来书法艺术各体中最具难度的三种书体——楷书、行书、草书的艺术水平作了一次整体性的提升。

王羲之传世的书法作品有多少?恐怕难有定数。唐代张彦远的《法书要录》中计有王羲之书作465种,这是流传至唐代时他所见到的数目。唐以前会更多。书法作品随着岁月的迁延而失传是很自然的事,时至今日,我们所能看到的,不过是唐代以后的人们所摹刻临仿王羲之的作品,他的真迹早已是渺不可睹了。

(晋)王羲之小楷《乐毅论》

二 楷书成就

王羲之的楷书,今所能见到的几种都是小楷,最具代表性的是《乐毅论》。此帖写于东晋永和四年(348),据说此帖系王羲之专门写给他的幼子王献之的范本,故此帖末尾刻有“永和四年书付官奴(官奴是王献之的字)”数字。又传说此书系王羲之亲书于石,唐太宗酷爱书法,尤其喜爱王羲之的字,所藏王氏书法墨迹颇多,唯独《乐毅论》为刻帖。唐太宗搜得《乐毅论》原刻石,临终以此随葬,后被人掘墓得之,传至宋代,原石已磨砺残损,末行仅存一“海”字,因而后世称这种宋拓本为“海字本”。“海字本”的翻刻本颇多,但一蟹不如一蟹。此帖有唐代摹本传世,传世刻本以“秘阁本”和“越州石氏刻本”最为精妙。王氏此帖属有意作书,“笔势精妙,备尽楷则”,颇能见其艺术造诣。其余列在他名下的,还有《孝女曹娥碑》《黄庭经》《东方朔画赞》等,《黄庭经》真伪难辨,但晋唐诸大家对《黄庭经》都颇为看重,欧阳询、褚遂良等都有该帖的临本。但原帖屡经翻刻,已是神韵全失,徒见模糊的轮廓了。

不过,要评价王羲之的楷书成就,还得看上述数帖。这些作品,最可看重的地方,在于王羲之以前的楷书,如钟繇的《宣示表》等,虽已具有楷书的面目,但尚未脱尽隶意,字形略呈扁方,点画各异,没有明显的法度。而王羲之的小楷,可以说已经基本上看不到隶书的影子了。尤其是笔画,已经有了明确可遵依的规矩,这就是“永字八法”。关于“永字八法”的来源,旧说有三:一为唐张旭说,见《墨池编》;二为智永说,见《书苑菁华》;三为蔡邕、王羲之说,见李溥光《雪庵八法》。诸说各异,以书法发展的实际情况来看,蔡邕在汉末,以写隶书见长,不可能创出楷书的书写法则。智永、张旭为隋唐人,他们的楷法,尤其是智永,可以说是直接从王羲之那里传下来的。所以,创造“永字八法”的,最有可能是王羲之。

(晋)王羲之小楷《孝女曹娥碑》

(晋)王羲之小楷《黄庭经》

(晋)王羲之《东方朔画像赞》

这一点有必要结合王羲之所师从的卫夫人的书法来看,她在《笔阵图》中所列“笔阵斩斫图”,只列有七种笔画,亦即只有“七法”。而其中的“”“”和“”三种勾挑,实际上只是一种。所以说,卫夫人作为王羲之的老师,实际上对于楷书的点画运笔只掌握了五种法则。到了王羲之,楷书点画的“侧、勒、努、趯、策、掠、啄、磔” 八种形态才明确地规定下来。这一书法艺术上的贡献实在太大了。

再看王书小楷的结构与布局:这几件作品,除《东方朔画像赞》采用了纵有行、横有列的布局之外,其余均是纵有行、横无列。因为横无列,所以书写时,在基本上把握了汉字的方块形状的前提下,又能够做到随势生变,随物赋形,或俯或仰,或正或侧,真正体现了寓变化于法度之中,而免去了布如算子的板滞之病。这一点,比之唐楷法度森严的纵横排队,实高出一筹。所以,王羲之对于楷书这一书体在法度上的完善和艺术上的把握,是非常可贵的。

关于王羲之的楷书艺术创作上的才情,唐代李嗣真在《后书品》中说:“右军正体如阴阳四时,寒暑调畅。岩廊弘敞,簪裾肃穆。其声鸣也,则铿锵金石;其芬郁也,则氤氲兰麝;其难征也,则缥缈而已仙;其可觌也,则昭彰而在目。可谓书之圣也。”此语可谓善赏。

三 行书造诣与《兰亭序》

王羲之的行书,今所能见到的摹本或刻本,计有《兰亭序》《奉橘帖》《丧乱帖》《姨母帖》《孔侍中帖》《行穰帖》《快雪时晴帖》《平安帖》《袁生帖》《长风帖》《游目帖》《近得书帖》等。这些作品,除《兰亭序》以外,都是一些亲友间往还请问的尺牍书札,而《兰亭序》也不过是他的一份草稿,其中还有一些涂抹改写的痕迹。可以说这些都是不经意之作,然而,这些作品的用笔、线条、结构、章法无不自然妥帖,且有一种后人无法企及的笔情墨韵。

(晋)王羲之《平安帖》

(晋)王羲之《快雪时晴帖》

(晋)王羲之行书《近得书帖》

一件书法艺术作品的风格特点,主要决定于作者的艺术造诣,同时,还有许多其它因素在其中起着微妙的作用,如毛笔的刚柔与笔锋的长短,用墨的浓淡、纸张的精粗以及作者在书写时的心境、情绪等都会造成这一幅作品不同于其他作品的特色或风格。能够这样因任自然而且不失艺术风度地去进行创作,是需要作者有很高的修养的。我们看王羲之的这些尺牍信札,或敛气回锋,安雅端丽;或节奏和谐,蕴藉风流;或俊逸潇洒,如衫袖凌风;或悲情外露,满纸怫郁。玩赏这些作品,虽千载而下,王羲之的人格与情操,修养与襟度仍历历可见。非进入艺术的化境,如何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晋)王羲之《兰亭序》

《兰亭序》是代表王羲之行书最高水平的作品,千百年来,一直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

东晋穆帝永和九年(353),暮春三月,王羲之与当时东南的贤士才子谢安、孙绰等以及他的儿子凝之、徽之、肃之、献之共40余人,相约在会稽郡风景秀丽的山阴兰亭聚会,行修祓禊之礼,以祛除灾异,追求祥和快乐的生活。这是一次东南贤达才人的高会。得山水之乐,尽娱游之欢,一个个诗兴勃发,尽情吟咏。于是,一部《兰亭诗集》就这样形成了。群贤公推王羲之为诗集作序,王羲之略带醉意,文思如泉涌,振笔录下当时的欢快情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晋)王羲之《兰亭序》(神龙本)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同时,又对人生的短暂发出无限的感喟:“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王羲之正是在这样一种深沉的情思意绪中感受着周流大化的力量,对生命的可贵与短暂产生一种幽伤之情。这时,他也许根本没有意识到,笔端流出了他的意绪,同时也流出了一幅被后人奉为圭臬的书法艺术杰作!

《兰亭序》作为书法艺术,何以被后人奉为不可企及的极品?它的妙处何在?

总结王羲之行书的特点,可以概括为触遇生变、极妍尽态、错落有致、欹正相生、简易洗练,动中寓静;用笔千变万化,章法浑然天成。《兰亭序》的书法艺术,自古来人们有过许多分析解剖,然而,当你去欣赏或尝试着去体验——临写它时,就会觉得它的艺术内涵之丰富,决非言语所可尽述,正是佛家所谓“说似一物既不中”,或宋人词句所谓“妙处难与君说”。遗憾的是,有不少赏析《兰亭序》的文章谈到《兰亭序》的笔法结构的多变,常常举说文中的二十余个“之”字各有变化,无一相同,以此来说明王羲之书法造诣之深。殊不知,这种千变万化的效果,在作者本人,实在是非着意求变。倘是他处处留意以求变化,那么,可以说《兰亭序》是他处处着意算计出来的美,如此,则王羲之不免因此而心累,将使后世之观者亦有所心累而生厌了。所以,还是董其昌说得好:“右军《兰亭序》章法为古今第一,其结字皆映带而生,或大或小,随手所如,皆入法则,所以为神品也。”(《画禅室随笔》) 董其昌在这里强调的正是“随手所如”四个字。也就是当代美学家宗白华先生所说的“晋人风神潇洒不滞于物,这优美的心灵找到了一种最适宜于表现他们自己的艺术,这就是书法中的行草。行草艺术纯系一片神机,无法而有法,全在于下笔时点画自如,一点一拂,皆有情趣,从头至尾,一气呵成,如天马行空,游行自在”。(《美学与意境》)

古代人评王羲之的书法,有一个形象的比喻:“右军如龙”,或谓之“龙跳天门、虎卧凤阙”。书法艺术本来就玄虚难喻,把右军书法喻以龙凤这种世间根本就没有的俊美神物,是因为龙凤除了集有众美这一点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多变化。这也许是右军书法与之神似之处。但无论如何,这样来欣赏《兰亭序》的书法艺术,只能说还是感悟式的浅层理解。要揭示王羲之书法艺术所包含的意蕴,还当从中国传统文化与哲学中求之。

从书法艺术发展的角度看,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艺术风尚。就书法艺术而言,所谓的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等,都可说是时代风尚在起作用。但无论时代风尚如何发生变化,王羲之的书法艺术却没有被淘汰,而是保持了永久的辉煌,这是更值得我们思索的。王羲之的书法艺术,之所以达到了一种艺术的至美之境,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创作中真正把握住了中国传统美学的灵魂——求变。也就是王羲之在《兰亭集》中所吟咏的“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尚“新”也就是“求变”。这种尚新求变又与因时顺势、虚静守一的精神相统一,最终达到变与不变相统一。所谓“变”,具体地说,是指王羲之文字点画与结构的千变万化;所谓“不变”,是指这种变化又不失法度的森严。因而才使他的书法艺术具有永久的生命力。

欣赏《兰亭序》的书法美,还不能单就书法形式的本身求之,而必须顾及它的内容,因为,任何纯粹的形式美,都不会有太多的意义。中国美学的哲学基础是天地人同构共感的宇宙观,这种宇宙观,在儒家就是董仲舒所谓的“天人合一”,在道家就是庄子所谓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于万物之理”。[3]正是这种独特的美学精神,将天地万物人伦化、情感化了,天地直接向个体的人呈现出一个身心俱适的富有诗意的栖居境界。人在与天地混同的自然境界中,感悟到一种顺应自然的生生之乐。然而,“生也有涯”,人在适于自然的同时,又无时不在关注着自我生命的旅程。所以,通达彻悟的人,并不贪生,而企求在有限的人生旅程中,通过自我再创造而获得生命的永恒存在。这就是我国的传统艺术意境中总是让人感受到一种缠绵氤氲的人情意味,同时又感受到一种难以掩盖的人生悲凉。试读《兰亭序》,看这一群贤士才子于“惠风和畅、天朗气清”之时,置身于“山阴之兰亭”的秀山丽水之间,天人之乐可谓极矣。然而,人生有限,宇宙无穷。有感而悲,也就成了人之常情。王羲之作为一位智者,感受到了这一切,并且在文中将其表达出来。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庄子所说的天地之“大美”,因之,便从他的腕底很自然地宣泄出这种“原天地之美而达于万物之理”的书法艺术!山川毓秀,造化钟灵,《兰亭序》作为文章的杰作和书法艺术的极品就这样诞生了!

(晋)《兰亭序》(褚遂良摹本)

传说王羲之后来又重复书写数遍,均不能写得如此佳妙,此正是所谓兴会之作、遒丽天成。真正的艺术本来就是不可重复的。不可重复,它才令人特别珍视。

《兰亭序》在重视书法艺术的王氏家族,成为家传的墨宝,传至隋朝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禅师,智永赖以学习《兰亭序》及右军的其他墨迹成为一代书法大家。智永临终又将其传给他的弟子辩才和尚,其时已入唐代,唐太宗酷爱右军书法,曾以帝王之尊,亲为《晋书·王羲之传》作赞辞云:“详察古今,研精篆、素,尽善尽美,其惟王逸少乎?观其点曳之功,裁成之妙,烟霏露结,状若断而还连,凤翥龙蟠,势如斜而反直。玩之不觉为倦,览之莫视其端。心摹手追,此人而已。”(《王羲之传论》)唐太宗在世时,遍搜天下王氏墨迹达三千余纸,唯《兰亭序》未能得见,多方搜寻,得知此帖在辩才和尚处,求之不能得,乃命监察御史萧翼假扮一风流儒生,到辩才处骗得《兰亭序》入手,演了一出大唐君臣赚孤僧的闹剧。唐太宗临终又将《兰亭序》做了陪葬之物,使《兰亭序》与之同朽,从此人间永失此一件墨宝,直令后人为之浩叹!

所幸唐太宗当年曾命几位书法大家将《兰亭序》勾摹临写若干本,千年流波,后人虽不得一睹真容,尚可见到它的影子。今天能够看到的唐代《兰亭序》摹本,有虞世南摹本、褚遂良摹本和冯承素等摹本。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的书法艺术爱好者,从这些《兰亭序》的临摹本中汲取艺术营养,《兰亭序》的书法艺术就像甘泉雨露,化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书法家。

行书的开创者是汉末的刘德升,但刘德升只是行书书体的开创者,在艺术创作上,他尚未将其推上书法艺术的巅峰,行书艺术经过魏晋人的探索,直到王羲之的《兰亭序》出来,才成为一种最为实用同时又可以最大限度地进行艺术书写的书体。从这个角度看,《兰亭序》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王羲之则是淋漓尽致地表现行书艺术性的“天下第一人”。他被后世尊之为“书圣”,是当之无愧的。

四 草书新境界

(晋)王羲之《初月帖》

王羲之的草书作品,今能见到的有《初月帖》《行穰帖》《远宦帖》《十七帖》《临川帖》等,其中《初月帖》用笔老辣劲健,随意所如,笔断意连,欹正相生,结字大小错落,甚可玩味。《十七帖》是王羲之传世的最为著名、最具代表性的刻帖之一。此帖因卷首有“十七日云”数字而得名,是唐太宗所得王羲之诸帖的汇集,内容多为尺牍书札。《十七帖》法度森严,字势雄逸。获得了后人很高的评价,袁昂《书评》云:“右军书如谢家子弟,纵复不端正,爽爽有一种风气。”梁武帝萧衍云:“羲之书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故历代宝之,永以为训。”唐李嗣真更喻王羲之草书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瑾瑜烂而五色,黻绣离其七采……可谓草之圣也”。(《书后品》)总之,从整体上看,王羲之的书法艺术,无论是楷书,还是行、草书,都是他继承前人的成果并以他自己的天才禀赋创造出来的艺术瑰宝,是留给后世乃至人类的一份珍贵的精神财富。

(晋)王羲之《远宦帖》

(晋)王羲之《临川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