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景帝自然不会这些原因说出来,震怒之下,便是缠绵病榻。
原本板上钉钉的案子,一下有了转机,太子党和中立党立刻连为一条战线,开始对旧派人口诛笔伐,云川听了消息却在牢房里冷笑。
她为大启做了那么多,几次死里逃生,正遇到困难时,连一位敢于为她求情的人都没有。
焦潜看她笑得讽刺,叹了口气,“公主放心,下官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焦大人,不必安慰,人心凉薄,我这半生见得最多的就是凉薄。”
小时候,她失去母亲时,私学里的孩子都欺负她,她的父亲是武将,文官家的孩子都不和她玩,后来因为打架她就被带回家,父亲亲自教她,后来父亲死了,她成了公主,得宠时所有人对她笑,失宠时没人问一句,她从军打仗时见得更多,战死的士兵连名字都点不清,随便就埋在地里,没人记得他们,见惯了生死,就什么都不会太在意。
她也学会了冷眼旁观。
……
“公主的情况不太好,有人暗中用毒,伤口已经溃烂……”白景棠悄悄去探视,常妃送酒一事被宸景帝压下,但是明辙在宫中毕竟还是有自己的人,蛛丝马迹还是有迹可循。
明辙紧紧的握着椅子的扶手,他不去看,都可以想象她受了怎样的苦,可是她什么都没说,甚至不曾向他求救,她一个人抗下这一切,无论结果……
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除了求她忍耐和原谅,他竟然束手无策。
……
云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在外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势力,她要的不是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而是推翻明轾的东西。
云川的牢房被重重包围,她的暗卫还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她。
“主上,在南楚有发现。”
应该的,明轾在南楚做质子,会在那里发展自己的势力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他能逃过南楚皇室的眼睛,足见他的手段。
“收网吧。”
“是。”
黑色的影子又悄悄隐没在黑暗中,一切归于平静,像吹过一阵夜风。
云川觉得自己的手终于有一天染满了鲜血,不管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她都用她的权利,结束了他们的生命,终于她也沦为了她曾经憎恶的人,她轻笑一声,黎云川,你一身杀戮,终难逃命运。
宸景二十五年,七月十五,风雨大作,临安好像真的化成地狱,敞开大门迎接亡灵,血水染红了半个京城,史书称其为七半之变。
二皇子明轾以通敌叛国,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谋害忠良欺君罔上,残害手足,鱼肉百姓,紊乱国政八大罪名,收押天牢,听候发落。
所谓成王败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人来看你了!”
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明轾没有抬头,这种时候,来看他的只有一个人,他哼了一声,像是嘲讽他自己,又像是嘲讽站在门口的人。
“你来干什么?”他的语气十分冷淡,还藏着隐隐的怒火。
站在门口的人,一步一步,站定在他面前,“自然是见你最后一面。”
明轾突然自地弹起,恨不得上前撕碎面前这张虚伪的脸,锁链却将他紧紧拉住,即使所憎之人就在眼前。
“明涓,你别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云川伸出手,摘掉明轾头上的一根枯草,看着他浅浅一笑,“我已经活得够本了。”
是呀,已经两世为人,实在是活得都不耐烦了。
“二皇兄,我其实很羡慕你,你有常妃娘娘这样母亲,她很爱你。”
明轾使劲得揪扯着锁链,几乎眦目欲裂,“你把她怎么了!”
怎么了呢?自然是死了,云川亲手杀了她,她穿着美丽的华服,和那年上元节一样端庄美丽,她静静的坐在殿中,灯火辉煌,云川的枪头就直直的穿过她的心脏,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她说:明涓,如果我死能换我儿生,求你亲手送我一程。”
“她只是个深宫妇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杀她……”明轾颓然跪在地上,云川恍然听见他在低泣,又似乎是她的幻觉。
“每日申时他们会换一班岗,半刻钟的时间。”云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开,地上发出急不可察的金属撞击声,明轾微微一怔。
“等一下——”他抬头看着女子的背影,十分挺拔,“你为明澈做事,不会有好下场的,这场夺嫡之战,谁的手都不是干净的。”
她似乎没什么反应,缓缓的迈着步子,走在又长又窄的长廊里,声音不绝。
……
“陛下,他逃了……”
明辙审批奏疏的手微顿,“怎么回事?”
“公主去看过他。”
“退下吧!”
勤政殿的门一开一合,光阴明暗,明辙狠狠的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在地上,云川,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
列英站在云川身后,替她梳理着一头青丝,镜子里的女子眉眼清晰,皮肤算不上白皙,轮廓不够柔美,实在算不上美人,但她眉宇间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眼睛里透着睿智,五官相配,是一股别样的冷冽。
单薄的丝衣下,隐约能看到她手臂上,肩背上大大小小,蜿蜒狰狞的伤疤,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身上却担负着一个国家的存亡。列英有些不忍,微微垂头。
“阿英?”
列英听唤她,立刻回神,满脸微笑:“今夜可能有雨,公主夜里可要盖好被子,莫要着凉。”
云川觉得好笑,望着镜子里已经挽起妇人髻的女子,“我又不是你的宝哥儿。”
列英笑了笑,“公主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身体。”
“我知道,你快去吧,世山应该要接你回去了。”云川站起来,看着她离开,转身进了内殿。刚要坐下,突然又听见敲门。
“阿英,是不是忘记……”云川打开门怔怔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站在面前的人一下可怕了许多,甚至是陌生的,接着一声惊雷,云川的尖叫被淹没其中。
她被疯狂的摔在雕金花的大床上,尚未愈合的伤口被扯开,一下将单薄的丝衣染出一道道鲜红,疼痛一下遍布全身,她几乎没缓过劲来,就被束缚了双手,粗暴的吻叫她猝不及防,她回过神来,就是奋力的挣扎,她的伤没好全,内力用尽,根本挣扎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