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郑琰玉见这施姑娘好像也不是很在乎邓之的死活,便把剑一收,也不管这邓之要怎样,把他弃在一边不管,就在那里看起两人过招来。郑琰玉一边看一边叹,邹鸿的斤两他是清楚的,这绝色佳人居然能够和他打得有来有回,貌似还隐隐占了先手,他暗想:
“这姑娘好功夫,下盘稳固,浑身协调,一招一式的击打之间暗相连扣,埋伏下因果,真是巧妙绝伦,整个攻势猛如烈火,堪与邹鸿斗个旗鼓相当。”
再加上这女子身形曼妙,辗转腾挪之间,除了打出猛烈的进攻外,身体的曲线也都呈现出柔性的美感,就如风中摇曳而坚强的蔷薇一般,看得一众喽啰都呆了,他们这辈子都未曾见过这么好看的武功;就是郑琰玉,也多看了她几眼,完全不管自己身后还有一个邓之在。
邹鸿身躯左闪右避,双手拆断格挡,那女子的侵略如火,暂时还没能烧到他身上。邹鸿虽战有余力,却也寻不到突破,施姑娘攻势凌厉异常,丝毫不减,一直是在压着他打一般,虽然也不得什么建树,但在气势上已经吃够了邹鸿,使他必须全力地防守。
“姑娘,在下多言……”
邹鸿侧身躲过她带起了残影的一掌,双手内外相错要夹住这击过来的手掌;施姑娘的那一掌却在被击之前,抢先变成了一招手刀,侧转向下,要斜切邹鸿胸腹。邹鸿提气于右臂之上,转肩往身下一格,格开手刀后,右手翻身上举,凭着感觉又接住了那一掌,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变得不正经起来。
围观的小喽啰们眼耳之力有限,连看他们过招都看不清,只看得见大概与飘逸的衣裙,更遑论是听他说了什么话,就连郑琰玉的眼神也渐渐跟不上二人的动作。
“姑娘这么漂亮,打起人来却这么凶,那真是……不给男人机会啊。”
邹鸿平日里也是个正派的人物,今次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调笑的话来,想来是胜负面前君子,要找个法子扰乱对手心神,好让自己转守为攻。在一旁的郑琰玉却看出了门道来:邹鸿虽然是被压制却还有功夫贫嘴,那女子却不敢应他的话,连啐他一口都不会,想来是担心分神,他心道:“邹司丞这一战,是必赢了。”
姓施的姑娘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拳脚上也要紧了许多,邹鸿见说了一会儿她都不为所动,也觉得羞臊,索性也闭了嘴,专心地拆解招数。说来也妙,邹鸿与施姑娘的武功,虽然都是快拳疾掌,但明显不会是出自同一家门的。可是随着斗的回合数越多,邹鸿拆起拳来就越是自如,甚至常常能预判到施姑娘下一招的出手方式,就好像是自己和自己在打一样。
两人对攻得又快又猛,几十回合过后,施姑娘的招式渐渐用老,不能像最开始那样占尽先机。她原本是打算凭借自己的快招猛攻和招式之间玄妙又灵动的联合效果要把对手一下子就打懵。不过此前用这一手无往不利的她怎么能想到,这其实也是邹鸿一直习惯的战法,他应对起来早已经得心应手,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理解。
施姑娘如今是浑身解数已经使尽,而对手却全凭着过招过出的感觉就阻挡了自己的进攻。随着自己手脚筋骨都渐渐疲惫、拳速也略微放慢,施姑娘心叫不好,若是她的进攻速度就这么慢了下去,那她今天就可以说是稳输了,等自己不再压制得住邹鸿,势必会被他以雷霆之势反扑。
不顾及这样会带给身体的负担,施姑娘调动内劲封穴,将自己手脚之间的酸痛感暂时封闭。感觉不到疲劳与痛的施姑娘出招速度又提了起来,她的拳脚往来之间又拖出了阵阵残影,不过也不知道她这样的透支还能坚持多久,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可不能输。
又二十几回合过去了,郑琰玉觉得自己已经渐渐能看得清二人动作的细节,不知道是自己习惯了他们的速度,还是两人的动作慢了下来。他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人,也并没有发现,之前坐在地上的邓之,正在慢慢地往手下的喽啰们站的方向移动过去。
施姑娘已经跟邹鸿耗了许久,几套家传的掌法与拳法都已经用尽,她只好故技重施,将不同的武学颠头换尾地切换着使,虽然依然凌厉非常,但难免缺了章法,用起来前后失了连贯。
邹鸿一掌前挥抵住她的一拳,趁着她还没有连上后手的时候,猛然发力推开了施姑娘的拳头,自己则顺着这股劲反向后退了好大一段距离。在众人眼中,两人一直都是势均力敌的,所以邹鸿这一退,就被人们觉得是扛不住了、示弱了。
“施姑娘赢了?”
刚刚从手下那里摸到刀的邓之,本来还想着自己要不要趁着邹鸿不注意去支援一下施姑娘,结果两人刚才还激烈的对抗就这样戛然而止。
邓之摸了摸手里没有开刃的刀背,盘算着现在他应该怎么办。
他实质上就只是个山贼而已,还是个在业内不太出名的山贼,落草前几年,在雩娄山上扎寨栅,聚喽啰,虽然手下只有两三百人,不少也不多,但打家劫舍、埋伏商队,遇到强手就往山上跑;雩娄山又宽又险,熟悉地形的两三百人往山上一散就没影了,官兵与护商队都奈何他不得。
但是邓之不想一辈子都做一个无名之辈,他虽然没有踏足过真正的江湖生活,但是心里面对这种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生活一直十分向往,他希望自己能为了更值得的东西去拼命、去厮杀,而不是为了活而活。
不过邓之始终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他的武学是落草之前在申城的富家做仆役时,跟着府里的武师所学的,由于时间精力有限,天赋也早已退化,学得连稀松平常都算不上,只能用来强身健体。那武师告诉邓之,若是他能早个二十年跟自己学,然后再凭借打下的基础游历几年、遍访名师,那么他在武道上一定大有可为,不过邓之开始习武时已经过了三十岁,错过了习武的黄金时期,也可惜了邓之这幅好根骨。
邓之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从小就被家里卖到了贵家府上,然后又被当做货物一般地辗转各府,当了几姓家奴,不只是吃不饱、穿不暖,而且还有重活累活要做。虽然他长大以后身上有了力气,但是在筋骨方面他着实看起来是先天不足。
后来他上了雩娄山,在自然的钟灵之气的润泽之下,他的身体筋骨方面强固了许多,在逐渐壮大的喽啰群体中也有绝对的统治力,直到两个月前的一天,山寨门前来了个极美的少女。
邓之此前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出尘的姑娘,他前半辈子也只见过浓妆艳抹的太太和小妾,而这些庸脂俗粉与她根本不可能算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要说邓之对她没有别的想法肯定是假的,便是初次看着她走进自己山寨的仪态,邓之就觉得自己心底有压制不住的蓬勃在往外冲动。在雩娄山这片法外之地,邓之自信自己便是一切的主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便都能得到。此前邓之作为山大王的邓之曾在小弟们面前都可劲儿地吹牛,现在若是让小弟们知道自己其实没有碰过女人,那得是多丢脸。
坐在山寨交椅上,邓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这女人是打哪里来,便被对方直接指着鼻子骂了一句: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给你眼珠子挖出来。”
邓之心里并没有多生气,就算有气也会很快就消散了,他被这美貌的女人骂了还挺高兴,在心里面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对待这个尤物。
“嘿嘿,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的。”
邓之现在脑子里全是些不健康的东西。
女子来自外地,具体是哪里邓之则一点都不知道,她说自己走了许久的路才来这里。邓之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便给了她饭食,当然,他可能也打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别的”的算盘。
岂料世事无常,如意算盘终究还是落空,那女子吃饱喝足以后,一脚就把邓之踹下了他的虎皮宝座。
……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邓之又何曾想到这女子会这么泼辣,也不是泼辣,就是……能打。
已经站不起来的邓之望着一记不断放大的粉拳,捂住头绝望地叫道:
“姑奶奶高抬贵手,您以后就是我亲娘。”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被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女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还不快滚?”
邓之正要起身滚,那女子又叫住他。
“从今天起,这山寨我就占了,你就是我的小弟,有意见吗?”
“没有,您请自便。”
……
邓之拖着浑身疼痛的身子走出,一众小喽啰围了上来,满脸都是兴奋又猥琐的期待。
邓之没好气地把他们都轰开:
“看什么看,去去去!”
“大哥,刚才你叫得也太大声了,真有这么爽?”
一个才入伙的少年凑了上来,闪着他极其灵动又澄澈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眼睛“澄澈”呢,邓之估计是因为他肤色偏黑给衬的,寨子里人都叫他“黑子”。
“你小子给我闭嘴……”
邓之疲惫的身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跳起来捂住黑子的嘴。
“记住喽,以后她是咱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