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从“六经皆文”到“经、史、子皆文章”

如上节所述,钱锺书的“经子笔趣”说着眼于打破经、子之学与词章之学的壁垒。与此相呼应,他的“史蕴诗心”说则是着眼于打破历史学与文艺学的樊篱,两者一脉相通。他指出:“流风结习,于诗则概信为征献之实录,于史则不识有梢空之巧词,只知诗具史笔,不解史蕴诗心。”[53]又指出,“与其曰古诗即史,毋宁曰古史即诗”[54]。基于这样的理念,他对刘知幾的“视史如诗,求诗于史”深为赞赏[55]

如果将钱锺书的“经子笔趣”说与“史蕴诗心”说合为一体,即可推出“经、史、子皆文章”的治学思路。所谓“经、史、子皆文章”,即是指经部、史部、子部的典籍皆有“文学性”,皆为文章渊薮,皆是文学研究资料。这是因为,诗文家之外,经、子、史诸家,皆有“诗心”,皆求“笔趣”,其为文,皆有谋篇布局、修辞声韵等审美考虑。因此,以治文学为务者,既可效刘知幾,“求诗于史”,亦可效金圣叹,从哲人、史家笔下观文法[56]。这种通观四部典籍以求艺文之道的治学思路,可以说是对袁枚“六经皆文”说的一大发挥。

袁枚指出:“六经者,亦圣人之文章耳。”[57]他论证说:

古圣人以文明道,而不讳修词。骈体者,修词之尤工者也。六经滥觞,汉魏延其绪,六朝畅其流。论者先散行后骈体,似亦尊乾卑坤之义。[58]

又说:

不知六经以道传,实以文传。《易》称修词,《诗》称词辑,《论语》称为命至于讨论修饰,而犹未已,是岂圣人之溺于词章哉?盖以为无形者道也,形于言谓之文。既已谓之文矣,必使天下人矜尚悦绎,而道始大明。若言之不工,使人听而思卧,则文不足以明道,而适足以蔽道。[59]

袁枚的上述观点,显然是祖述孔子的“言而无文,行而不远”之说。孔子认为,“言”的作用是“足志”,“文”的作用是“足言”,“不言”则无人知其“志”,“言”而无“文”,则不能广为传播。[60]袁枚所谓“古圣人以文明道”,即孔子所谓“文”以“足言”“足志”;其所谓“六经”“实以文传”,“言之不工,使人听而思卧,则文不足以明道,而适足以蔽道”,即孔子所谓“言而无文,行而不远”。袁枚之说的新意在于,他明确指出,“明道”“不讳修词”、不避“修饰”,“明道”之“文”“必使天下人矜尚悦绎”,因此,“六经”不仅是明道之书,而且是“文之始”[61]:除了“骈体”滥觞于“六经”之外,《诗经·关雎》为“有韵之文”的鼻祖,《尚书·尧典》为“无韵之文”的鼻祖[62]

袁枚的这种于六经探文原、观文心的思路,在钱锺书的治学体系中发展为广求文章义法于经、史、子、集四类典籍。其《管锥编》一书即是明证。此书分别对《周易正义》、《毛诗正义》、《左传正义》、《史记会注考证》、《老子王弼注》、《列子张湛注》、《焦氏易林》、《楚辞洪兴祖补注》、《太平广记》、《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等十部典籍加以考论。这十部书,分属经、史、子、集四个部类。钱锺书不光于哲学类的“经、子古籍”(如《周易正义》、《老子》、《列子》、《焦氏易林》)中探究“笔趣”,也在史学典籍(如《左传》、《史记》)中探究“诗心”,其会通六经四部以观艺文之道的用心,跃然欲出。

在上一节中,已述及《管锥编·老子王弼注》所论之“双关语”现象,除此之外,还可以从《管锥编》对《周易正义》、《列子张湛注》、《焦氏易林》及《左传正义》、《史记会注考证》诸书的考论中,发现诸多文艺学范畴的探讨和评述,分别涉及修辞学、文体学、叙事学、文艺心理学、中西比较文学以至文艺本源论等各领域,虽然多为琐细之谈,却也不乏探本之论,隐隐然与《谈艺录》、《七缀集》以及《管锥编》对《毛诗正义》与集部之书的艺文评等交互映发,构成了一个诗学文论的潜体系,如“互文相足”、“比喻有两柄多边”、“修辞兼言之例”(《管锥编·周易正义》),“通感”、“想梦与因梦”、“造艺者心手相应”(《管锥编·列子张湛注》),“四言诗范”、“用与艺”、“企慕情境”、“一喻之两柄”、“汉人修辞常习”、“薛伟化鱼与卡夫卡《变形记》”(《管锥编·焦氏易林》),“晦与隐”、“记言与代言”、“借乙口叙甲事”、“记事仿古”、“作文首尾呼应”、“对话省曰字”(《管锥编·左传正义》),“用字重而非赘”、“详事而略境”、“叙事增饰”、“记事增饰”、“稠叠其词”、“《海赋》、《江赋》之先河”(《管锥编·史记会注考证》),诸如此类,不一而足[63]

本文拟从修辞学、文体学、叙事学、文艺心理学、中西比较文学、文艺本源论六个方面,各选一例略加解说。

其一,《史记》中的“稠叠其词”[64]。《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载:“鲁仲连曰:‘吾始以君为天下之贤公子也。吾乃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贤公子也!’”钱锺书评论说,此处全用《战国策·赵策》原文。其中的“乃今然后”四字乍视“堆叠重复”,实则“曲传踌躇迟疑、非所愿而不获已之心思语气”,犹如《水浒传》第一二回“王伦自此方才肯教林冲坐第四位”一句中的“自此方才”。如果把“乃今然后”、“自此方才”简省为“今乃知”、“才肯教”之类,则是“只记事迹而未宣情蕴”。钱锺书又以《战国策·赵策》、《庄子》中的三个句例为证:《战国策·赵策》载,苏秦说赵王曰:“虽然,奉阳君妒,大王不得任事。……今奉阳君捐馆舍,大王乃今然后得与士民相亲”,《庄子·天运》写孔子见老子归曰:“吾乃今于是乎见龙”,《庄子·逍遥游》写鹏待风厚方能振翼曰:“而后乃今培风……而后乃今将图南。”钱锺书评论说,苏秦所谓赵王“乃今然后得与士民相亲”,意为“待之已久,方能‘得’也”,也就是俗语所谓“终算等到这一天”;孔子所谓“吾乃今于是乎见龙”,是感叹“非常之人而得幸会也”;大鹏“而后乃今将图南”,说明“远大之事匪可轻举也”。钱锺书概括说,上述句例中的“稠叠其词”,都是为了表示“郑重”,并非“堆叠重复”。他又评论梁沈约《宋书·前废帝纪》中“如此宁馨儿”一语说,“宁馨”即“如此”,文中的王太后之所以“累叠同义之词”,目的是要“增重语气”,犹如白话小说中的“如此这般”,或今语“这种这样的人真是少见少有”。清代训诂学家郝懿行《晋宋书故·宁馨》条虽然释“宁馨”为“如此”,却讽刺沈约“不得其解,妄有增加,翻为重复”,又赞许唐李延寿修撰的《南史·宋本纪》在“宁馨”上删去“如此”二字。钱锺书因而以“知训诂而未解词令”讥评郝懿行。

其二,《焦氏易林》堪称“四言诗范”[65]。钱锺书指出,北宋黄伯思在《序》(即《东观余论·校定焦赣易林序》)中已赞许《焦氏易林》“文辞雅淡,颇有可观览”。到了明代中期,“谈艺之士予以拂拭,文彩始彰,名誉大起”。杨慎摘录《易林》佳句,叹为“古雅玄妙”,而嘲笑“世人无识,但以占卜书视之。”竟陵派的钟惺、谭元春评选《古诗归》,甄录诸《林》入卷四,赞不绝口,曰:“异想幽情,深文急响”,曰:“奇妙”,曰:“简妙”,曰:“《易林》以理数立言,文非所重,然其笔力之高、笔意之妙,有数十百言所不能尽,而藏裹回翔于一字一句之中,宽然而余者。”钱锺书评论说,竟陵派的观点在当时影响颇大,《易林》也因此成了“词章家观摩胎息之编”。他举例说,董其昌的一首七律题云:《癸亥元日与林茂之借〈焦氏易林〉,贻以福橘五枚,茂之有作,依韵和之》,诗题中的林茂之,即林古度,属于钟、谭诗派;倪元璐撰《画石为祝寰瀛》,董瑞生评曰:“造句着情,《易林》逊其简辣”;李嗣邺称赞胡一桂的四言诗:“奇文奥义,识学兼造,当是焦延寿一流,为后来词人所绝无者。……犹得存此一卷诗,使后世与《易林》繇辞并读。”钱锺书总结说,《焦氏易林》几与《三百篇》并为“四言诗范”。汉代扬雄同样依傍《易经》而作《太玄经》,其伟词新喻如“赤舌烧城”、“童牛角马”、“垂涕累鼻”、“割鼻食口”、“啮骨折齿”、“海水群飞”等,与《易林》相比,“相形而见绌也”。

其三,《左传》中的“小说笔法”:“借乙口叙甲事。”[66]《左传·成公十六年》载:“楚子登巢车以望晋军,子重使太宰伯州犁侍于王后。王曰:‘骋而左右,何也?’曰:‘召军吏也。’‘皆聚于中军矣。’曰:‘合谋也。’‘张幕矣。’曰:‘虔卜于先君也。’‘彻幕矣。’曰:‘将发命也。’‘甚嚣且尘上矣。’曰:‘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皆乘矣。左右执兵而下矣。’曰:‘听誓也。’‘战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战祷也。’”钱锺书评论说,这一节描写“不直书甲之运为,而假乙眼中舌端出之(the indirect presentation)”,也即“借乙口叙甲事”,纯属“小说笔法”。为了说明这一“小说笔法”的特质,钱锺书把《左传》中楚王与太宰探讨敌情的情节与杜牧《阿房宫赋》中的如下段落作对照:“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钱锺书指出,这一节与《左传》中的上述描写,“句调略同,机杼迥别”。杜赋乃“作者幕后之解答,外附者也”,《左传》则“人物局中之对答,内属者也”,前者只是“铺陈场面”,后者能“推进情事”。钱锺书进而将《左传》中的这一“小说笔法”与西方文学相对照。他首先指出,把“甲之行事,不假乙之目见,而假乙之耳闻亦可”,如英国小说家狄更斯描写选举,从欢呼声的逐渐提高就可以推知事情的进展(suddenly the crowd set up a great cheer etc.),这种借乙耳叙甲事的笔法,与《左传》的“借乙口叙甲事”,“其理莫二也”。其后指出,西方典籍中描写敌家情状而手眼与左氏相类者,如《荷马史诗》中特洛伊王登城望希腊军而命海伦点出敌师将领的姓名,塔索史诗(即意大利诗人塔索的长篇史诗《耶路撒冷的解放》)中回教王登城望十字军而命爱米妮亚点出敌师将领的姓名,皆“脍炙人口之名章佳什”。钱锺书总结说,以上中西经典中“借乙口叙甲事”的笔法,都比不上《元秘史》卷七中札木合与塔阳讨论敌情的那一节,“有问则对,随对而退,每退愈高,叙事亦如羊角旋风之转而益上。言谈伴以行动,使叙述之堆垛化为烟云”,《左传》等典籍中的同类描写与其相比,“遂嫌铺叙平板矣”,因此,《元秘史》中的这一节“足使盲邱明失色而盲荷马却步也”。

其四,诗文中的“想梦”与“因梦”[67]。《列子》载:“子列子曰:‘神遇为梦,形接为事。故昼想夜梦,神形所遇。故神凝者想梦自消。信觉不语,信梦不达,物化之往来者也。古之真人,其觉自忘,其寝不梦,几虚语哉?’”[68]张湛注:“此‘想’谓觉时有情虑之事,非如世间常语尽日想有此事,而后随而梦也。”钱锺书借用乐广的概念评论说,心中的情欲、忆念,都可以称为“想”,身体的感觉受触,当称为“因”。当世西方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所谓“愿望满足”(eine Wunscherfüllung)及“白昼遗留之心印”(Traumtag,die Tagesreste),就是“想”;所谓“睡眠时之五官刺激”(die Sinnesreize),就是“因”。《大智度论·解了诸法释论》指出:“梦有五种:若身中不调,若热气多,则多梦见火、见黄、见赤;若冷气多,则多梦见水、见白;若风气多,则多梦见飞、见黑;又复所闻、见事,多思惟念故,则梦见;或天与梦,欲令知未来事。”钱锺书认为,“身中不调”,即“因”;“闻、见、思惟”,即“想”。质言之,因身体的感觉受触而生的梦,就是“因梦”,因心中的情欲、忆念而生的梦,就是“想梦”。《吕氏春秋·道应训》所谓“尹需学御,三年而无得焉,私自苦痛,常寝想之,中夜梦受秋驾于师”,《太平御览》中《梦书》一篇所谓“梦围棋者,欲斗也”,即是“想梦”。段成式《酉阳杂俎》记卢有则“梦看击鼓,及觉,小弟戏叩门为街鼓也”,陆游绝句“桐阴清润雨余天”题云:“夏日昼寝,梦游一院,阒然无人,帘影满堂,唯燕蹋筝弦有声,觉而闻铁铎风响璆然,殆所梦也”,这两例中的“梦看击鼓”与梦听“筝弦”,即是“因梦”。黄庭坚《六月十七日昼寝》曰:“红尘席帽乌靴里,想见沧洲白鸟双;马啮枯萁喧午枕,梦成风雨浪翻江。”钱锺书评论说,此诗以沧洲结“想”,以马啮造“因”,“想”与“因”相结合,幻化为“风雨清凉之境”,“稍解烦热而偿愿欲”。二十八字,“曲尽梦理”。

其五,唐传奇《薛伟》与卡夫卡《变形记》[69]。《焦氏易林》旅卦曰:“猾丑假诚,前后相违;言如鳖咳,语不可知。”钱锺书评论说,“鳖咳”是指语声低不可闻,既“创新诡之象”,又“极嘲讽之致”。其状即如《续玄怪录》记薛伟化鱼,大呼其友,而“略无应者”,继乃大叫而泣,人终“不顾”,盖“皆见其口动,实无闻焉”。黄庭坚《阻风铜陵》:“网师登长鳣,贾我腥釜鬲。斑斑被文章,突兀喙三尺,言语竟不通,img喁亦何益!”正写此情景。英国剧院市语以口开合而无音吐为“作金鱼”(to goldfish),类似于《焦氏易林》所谓“鳖咳”。钱锺书又将薛伟化鱼与卡夫卡小说《变形记》(Die Verwandlung)中的主人公变为甲虫的情节相对照:有人一宵睡醒,忽化为甲虫,与卧室外人应答,自觉口齿了澈,而隔户听者闻声不解(Man verstand zwar also seine Worte nicht mehr,trotzdem sie ihm genug klar,klarer alsfrüher,vorgekommen waren)。钱锺书指出,这一情节酷肖薛伟的遭遇。有评论家认为,这是“群居类聚而仍孤踪独处(die vllige Kontaktlosigkeit)”的象征。钱锺书认为,“当面口动而无闻”,比“隔壁传声而不解”,更为“凄苦”。

其六,“用失艺存”与“文”之二名[70]。清冯班《钝吟杂录》曰:“古人文章自有阡陌,《礼》有汤之《盘铭》、孔子之《诔》,其体古矣。乃《三百五篇》都无铭、诔,故知孔子当时不以为诗也。……有韵之文,不得直谓诗……王司寇欲以《易林》为诗,直是不解诗,非但不解《易林》也。”章学诚《文史通义·诗教》曰:“焦贡之《易林》、史游之《急就》,经部韵言之,不涉于诗也。”钱锺书指出,《易林》之作,为占卜也,本不必工于语言。但《易林》在示吉凶之余,也借以刻意为文,流露所谓“造艺意愿”已越“经部韵言”,而涉于“诗域”。诗家可以惊叹“不虞君之涉吾地也”,岂能痛诘之,坚拒之。钱锺书又从“用”、“艺”之辨的角度指出,卜筮之道不行,《易林》失其要用,却因“文词之末节”,得以不废。他进而指出,古人的屋宇、器物、碑帖,本来自有其实用价值,并非仅供观赏摩挲。但是,人事代谢,制作递更,最初是“因用而施艺”,此后是“用失而艺存”。文学也是如此,郦道元的《水经注》就是显例。《水经注》刻画景物佳处,可媲美于吴均的《与朱元思书》,同时下启柳宗元诸游记,论者对此并无异词,明张岱甚至认为:“古人记山水手:太上郦道元,其次柳子厚,近时则袁中郎。”钱锺书评论说,模山范水是舆地之书的“余事”,“主旨大用”绝不在此。可是,按照冯班、章学诚等的文学立场,谈艺衡“文”而及郦《注》的人,恐怕也会被诃责为“直不解文,非但不解《水经注》”。阮元在《书梁昭明太子〈文选序〉后》力言经、史、子不得为“文”,可称冯、章之说的同调。钱锺书指出,阮元之所以反对以经、史、子为“文”,是因为不懂得“诗”与“文”均可由“指称体制之名”进而为“形容性能之名”这个道理。在他看来,一个概念由“体制之名”发展为“性能之名”,并非特殊现象,而是名义沿革的通则。

概而言之,钱锺书治学尚“通”,贵“圆而神”,黜偏而蔽,反对门户之见,反对自设藩篱,他分别将章学诚所谓“六经皆史”与袁枚所谓“六经皆文”拓展为“经、子、集皆心史”与“经、史、子皆文章”,不但体现出通览古今典籍、广求治学材料的宏阔视野,更彰显出融通经史子集、会通人文之学的宏大抱负。他曾明确指出:“人文科学的各个对象彼此系连,交互映发,不但跨越国界,衔接时代,而且贯串着不同的学科。”[71]他在治学中剑及履及,充分践行了这一理念。从以上数例中,可见一斑。陈寅恪评论王国维说:“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彰;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72]钱锺书的著述、学说自然也有可商之处,但他的治学思想和治学实践所昭示的会通之精神、优游之境界,却永远予人以启示。


[1]钱锺书:《管锥编》(第二册),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461页。

[2]钱锺书:《谈艺录》(补订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363页。

[3]同上书,第38页。

[4]傅道彬《“六经皆文”与周代经典文本的诗学解读》一文(《文学遗产》2010年第5 期)结合章学诚的“六经皆史”说与钱锺书的“古史即诗”说,推演出钱锺书的治学思想中应当有“六经皆诗”的观念这一论点,但未提及钱锺书的“经子笔趣”说。

[5]《谈艺录》(补订本),第266页。

[6]钱基博日记,1935年2月21日,见《钱锺书与近代学人》,百花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第24页。钱基博日记毁于“文化大革命”,未有文字存世。上引文出自钱基博《读清人集别录》的引言中,自记写于1935年2月20日,原载《光华大学》(半月刊) 4卷6期,1936年3月。后被收入钱基博《中国文学史·附录·清代文学纲要》,东方出版中心2008年版,第758页。

[7]《谈艺录》(补订本),第304页。

[8]《谈艺录·序》(补订本),第1页。

[9](清)章学诚著,仓修良编注:《文史通义新编新注·易教上》,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1页。

[10]《文史通义新编新注·答客问上》,第253页。

[11]《文史通义新编新注·报孙渊如书》,第721页。

[12]参阅章学诚《文史通义·经解上》“古之所谓经,乃三代盛时,典章法度见于政教行事之实”之说,《文史通义新编新注》,第77页。

[13]刘巍文见《历史研究》2007年第4期。

[14]《文史通义新编新注·与严冬友侍读》,第706页。

[15]《文史通义新编新注·修志十议呈天门胡明府》,第857页。

[16]《文史通义新编新注·上晓征学士书》,第649页。

[17](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卷首,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1页。

[18]《文史通义新编新注·原道》,第101页。

[19]《文史通义新编新注·上晓征学士书》,第648页。

[20]《文史通义新编新注·〈和州志·志隅〉自叙》,第887页。

[21]《上尹楚珍阁学书》,《章氏遗书》卷二九,民国嘉业堂本,不注页码。

[22]《文史通义新编新注·诗教下》,第59页。

[23](汉)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297页。

[24]《文史通义新编新注·书教下》,第36页。

[25]《谈艺录》(补订本),第262页。参见袁枚《随园随笔》卷二十四《古有史无经》:“刘道原曰:历代史出于春秋。刘歆《七略》,王俭《七志》,皆以《史》,《汉》附于《春秋》而已。阮孝绪《七录》才将经、史分类。不知古有史无经,《尚书》、《春秋》皆史也;《诗》、《易》者,先王所传之言;《礼》者,先王所立之法,皆史也。”《袁枚全集》,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414页。

[26]《谈艺录》(补订本),第262页。

[27]同上书,第261—262页。

[28]同上书,第263—264页。

[29]同上书,第264页。

[30]《谈艺录》(补订本),第264—265页。

[31]同上书,第265页。

[32]《谈艺录》(补订本),第266页。

[33]钱锺书认为,诗家有“大判断”和“小结果”,见《管锥编》(第四册),第1215页。

[34]彭卫:《历史的心镜——心态史学》,河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页。

[35]《管锥编》(第一册),第4页。

[36]《管锥编》(第二册),第459页。

[37]同上。

[38]同上。

[39]《管锥编》(第二册),第459—460页。

[40]同上书,第461页。

[41](清)袁枚:《随园诗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461页。

[42]《文史通义新编新注·原道下》,第103—105页。

[43]《文史通义新编新注·史德》,第267页。

[44](魏)何晏注,(宋)邢昺疏:《论语注疏·序》,(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影印本,第2519页。

[45](清)赵翼:《陔余丛考·春不书王》,商务印书馆1957年版,第36页。

[46]《管锥编》(第一册),第6—8页。

[47]《管锥编》(第二册),第496页。

[48]《管锥编》(第二册),第618页。

[49]同上书,第783页。

[50]同上书,第636页。

[51]《管锥编》(第一册),第20页。

[52]《管锥编》(第二册),第471页。

[53]《谈艺录》(补订本),第363页。

[54]同上书,第38页。

[55]《管锥编》(第一册),第164页。关于钱锺书“史蕴诗心”,论者颇多,可参看李洪岩《史蕴诗心:浅论钱锺书的史学观念》(《北京日报》1994年4月28日第7版)、《史蕴诗心何以疑有:与赵光贤教授商榷》(《北京日报》1994年7月20日第7版) ;李洲良《论春秋笔法与诗史关系》(《文学遗产》2006年第5期)等文。

[56]金圣叹:《〈三国志演义〉序》云:“余尝集才子书者六。目曰《庄》也,《骚》也,马之《史记》也,杜之律诗也,《水浒》也,《西厢》也。谬加评订,海内君子皆许余,以为知言。”此序为毛宗岗所作,托名金圣叹。

[57](清)袁枚:《答惠定宇书》,周本淳标校:《小仓山房诗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528页。

[58](清)袁枚:《胡稚威骈体文序》,《小仓山房诗文集》,第1398页。

[59](清)袁枚:《虞东先生文集序》,《小仓山房诗文集》,第1380页。

[60]参阅(晋)杜预注,(唐)孔颖达疏《春秋左氏传注疏·襄公二十五年》,(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影印本,第1985页。

[61](清)袁枚:《与邵厚庵太守论杜茶村文书》,《小仓山房诗文集》,第1544页。

[62](清)袁枚:《答戴敬贤进士论时文》,《小仓山房尺牍》,上海世界书局1936年版,第127页。

[63]此处引文较多,为免繁琐,概不标注页码。

[64]本段落引文均出自《管锥编·史记会注考证·鲁仲连邹阳列传》,第321—324页,不再另行出注。

[65]本段落引文均出自《管锥编·焦氏易林·焦延寿易林》,第535—539页,不再另行出注。

[66]本段落引文均出自《管锥编·左传正义·成公十六年》,第210页,不再另行出注。

[67]本段落引文除“子列子曰”一节,均出自《管锥编·列子张湛注·周穆王》,第488—499页,不再另行出注。

[68]杨伯峻撰:《列子集释·周穆王》,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103—104页。

[69]本段落引文均出自《管锥编·焦氏易林·贲》,第568页,不再另行出注。

[70]本段落引文均出自《管锥编·焦氏易林·焦延寿易林》,第536—539页,不再另行出注。

[71]钱锺书:《“诗可以怨”》,《七缀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年版,第129页。

[72]陈寅恪:《王观堂先生纪念碑铭》,《陈寅恪先生全集·附录》,台湾里仁书局1979年版,第143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