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田横的“海中”割据

《史记》卷九四《田儋列传》记载了田横在齐地“海中”形成武装割据形势的情形:

汉灭项籍,汉王立为皇帝,以彭越为梁王。田横惧诛,而与其徒属五百余人入海,居岛中。高帝闻之,以为田横兄弟本定齐,齐人贤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收,后恐为乱,乃使使赦田横罪而召之。

汉并天下,刘邦击灭项羽,实现统一,但是对于所谓“入海,居岛中”的田横,担心“齐人贤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收,后恐为乱”。

刘邦决意解决田横“在海中”的潜在危险,“乃使使赦田横罪而召之。田横因谢曰:‘臣亨陛下之使郦生,今闻其弟郦商为汉将而贤,臣恐惧,不敢奉诏,请为庶人,守海岛中。’使还报,高皇帝乃诏卫尉郦商曰:‘齐王田横即至,人马从者敢动摇者致族夷!’乃复使使持节具告以诏商状,曰:‘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来,且举兵加诛焉。’田横乃与其客二人乘传诣雒阳。”

田横“请为庶人,守海岛中”的请求遭到拒绝,实际上面对“不来,且举兵加诛焉”的威胁,被迫在限定交通速度的情况下“乘传诣雒阳”。

海,对于陆上行政主宰来说,是逃离权力控制的特殊的空间条件。孔子曾经有“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感叹。[2]《史记》卷四一《越王句践世家》:“范蠡浮海出齐。”是一则具体的“浮海”流亡事迹。又如《史记》卷八三《鲁仲连邹阳列传》:“鲁连逃隐于海上。”也可以有同样的理解。[3]较田横稍后的历史例证,又有《史记》卷一一四《东越列传》:闽粤王弟余善面对汉军事压力,曾与宗族相谋:“今杀王以谢天子。天子听,罢兵,固一国完;不听,乃力战;不胜,即亡入海。”又据《史记》卷一〇六《吴王濞列传》,吴楚七国之乱发起时,刘濞集团中也有骨干分子在谋划时说:“击之不胜,乃逃入海,未晚也。”《汉书》卷三五《荆燕吴传·吴王刘濞》写作:“击之不胜而逃入海,未晚也。”《资治通鉴》卷一六“汉景帝前三年”取《汉书》说。

刘邦忧虑田横在齐地有强大政治影响力,避居海中,可能形成政治威胁,即所谓“田横兄弟本定齐,齐人贤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收,后恐为乱”者,不是没有根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