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田横岛”纪念

明人王世贞《侠客篇》诗写道:“明月还辉博浪沙，沧波岂没齐王岛。”[7]所谓“齐王岛”，通称“田横岛”。

《史记》卷九四《田儋列传》记载:“(田横)与其徒属五百余人入海，居岛中。”裴骃《集解》:“韦昭曰:‘海中山曰岛。’”张守节《正义》:“按:海州东海县有岛山，去岸八十里。”说田横“入海，居岛中”，所居即东海县“田横岛”。《元和郡县图志》卷一三《河南道八·海州》“东海县”条:“本汉赣榆县地，俗谓之郁州，亦谓之‘田横岛’。”《初学记》卷八《州郡部》言“海州”事有“田横岛”条:“《汉书》曰:高祖定天下，田横惧诛，乃与从属五百人入海，居岛中。”

《太平寰宇记》卷二〇《河南道二十》“莱州即墨县”条:“田横岛在县东北百里。横之众五百余人俱死于此。岛四面环海，去岸二十五里，可居千余处。”《齐乘》卷一《山川》“田横岛”条:“田横岛。即墨东北百里。横众五百人死此。四面环海，去岸二十五里，可居千余处。盖有竹岛、塔沙、福岛、谷积、车牛，皆海中岛名。然登州蓬莱阁西复有田横岛，在岸不在水，非是。”[8]明人徐日久《隲言》卷六《有司》“处置海岛”条:“从来辽左逃军，潜住海岛，累年勾摄既不可，而山东虚文羁縻，终非永图。故隆庆初，彼中守臣酌议安集事宜，责成各县分管。如青州诸城县管斋堂岛;莱州府胶州管灵山、竹槎二岛;即墨县管福岛、大管岛、小管岛、田横岛;掖县管芙蓉岛;登州府文登县管刘公岛;宁海州管崆峒岛、青岛、宫家岛;蓬莱县管沙门、长山、大竹、鼍矶、黑山、小岨六岛;黄县管桑岛。三府共二十岛，凡附居者，悉籍而抚之。”也说“田横岛”归即墨县管辖。

明人李裕《过莱阳》诗写道:“田横岛外水云长，莱子城边百草芳。好鸟两山啼不歇，清风一骑到莱阳。”[9]言“田横岛”在莱阳左近。清人袁翼《莱阳人帖跋》有“精犹贯石，田横五百士之余魂”句[10]，似亦说田横及其五百士的故事，发生在莱阳地方。

明代地理学者王士性《广志绎》卷三《江北四省》说海运路程:“胶莱河与海运相表里。若从淮口起运，至麻湾而径度海仓口，则免开洋转登、莱一千五六百里。其间田横岛、青岛、黄岛、元真岛、竹岛、宫家岛、青鸡岛、刘公岛、之罘岛、八角岛、长山岛、沙门岛、三山岛，此皆礁石如戟，白浪滔天，其余小岛，尚不可数计。”[11]明人谢肇淛《五杂组》卷四《地部二》写道:“越日入胶港，补缮坏船。过东岛，依田横岛，夜泊福山岛。而山若有神，上无草木，中无穴洞，悲鸣有声。”[12]这里说到的“田横岛”的方位及其与其他诸岛的空间关系，都值得注意。

显然，不同位置的“田横岛”，其实都是区域不同而方式相近的对“田横”精神的纪念。这是所谓“海岛传声”的一种形式。

现在看来，名义可靠的“田横岛”位于山东半岛沿岸的可能性，似乎要大一些。也就是说，“田横岛”依然是“齐王岛”。

明人文翔凤有关于“田横岛”的讨论:“田横岛。东牟有田横寨，踞丹崖之畔，咏者或目以为岛。然牟人称寨不称岛。此非太邃之，不应逋客栖也。岛在劳山之阴即墨地，而滨莱阳者。予尝至大山，所登大山，则岛在海中，弄舟即可至。仿佛有五百人伏剑之概。诸生从之，握杯慨慷，拈一绝句。”[13]汉初的海岛后来因陆岸的沉积延展成为“山”，于是被称作“寨”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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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史记》卷八九《张耳陈余列传》。

[2]《论语·公冶长》。

[3]《后汉书》卷五三《姜肱传》:“……肱得诏，乃私吿其友曰:‘吾阉虚获实，遂藉声价，明明在上，犹当固其本志。况今政在阉竖，夫何为哉?乃隐身遁命，远浮海滨。’”王先谦《后汉书集解》:“惠栋曰:‘《风俗通》:遂乘桴浮于海，莫知其极。时人以为非凡。’”民国王氏虚受堂刻本。

[4]〔明〕廖道南:《楚纪》卷三五《树节外纪前篇》，明嘉靖二十五年何城李桂刻本。

[5]〔明〕赵南星:《赵忠毅公诗文集》卷二，明崇祯十一年范景文等刻本。

[6]〔清〕伊秉绶:《留春草堂诗钞》卷一，清嘉庆十九年秋水园刻本。

[7]〔明〕王世贞:《弇州四部稿》卷一六《诗部》，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8]〔元〕于钦:《(至元)齐乘》卷一，清乾隆四十六年刻本。

[9]〔明〕曹学佺:《石仓历代诗选》卷三八八《明诗次集二十二》，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文津阁《四库全书》本。

[10]〔清〕袁翼:《邃怀堂全集·骈文笺注》卷一一，清光绪十四年袁镇嵩刻本。

[11]〔明〕王士性著，吕景琳点校:《广志绎》，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59页。

[12]〔明〕谢肇淛:《五杂组》，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123—124页。

[13]〔明〕文翔凤:《皇极篇》卷一三《伊书子云梦药溪谈》，明万历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