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8.时间之神

忘川谣-时墨篇

我这一生没有没有走过什么好运,唯一走运的就是本以为捡到一件好衣衫,却不料捡到一位小白脸,还是一位知恩图报的小白脸。

那日,我在河边洗衣,不远处飘来一白色袍子,看那袍子的质地似乎是不错的,在这动荡时期,能有一件不错的衣衫,真的是来之不易,我也没有多想,所以一手贱,就将他捞了起来,可谁知这白色的袍子却不是一件衣衫,而在里面包裹一个小白脸,长那么大从未见过长得这样精致的男人,心头一热,顺手就将他救了,本也没想过要他报什么恩情,可那男子病好后硬是要报恩。

于是我便被他带到了九重天上,我本是不相信神怪的,但是看着眼前这在天上飞的仙人,走一步脚下生出一朵莲花的男子,这才让我不得不信,这世间的确有见死不救的神仙。也是在此刻才知道他是一位神君。这神君人称时墨神君,是三十一天掌管时间的神仙。

我被他安置在三十一天的府邸之中,我想他如能够收我为弟子,在这九重天当一名婢女也是不错的,不用生老病死,不用吃饭,想都觉得占了个大便宜。那几日睡觉都是笑醒的,唯一一点不好的是这天上竟无白天和夜晚之分。

一个月过去了,时墨自把我放在这三十一天的殿里,除了有时与我说说话,吃吃饭,,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我不得不考虑他是不是来报恩的。终于我还是坐不住了,便问他如何处置我,难不成要我在这天宫孤独终老,那我宁可回到凡间去,这天宫整日都是冷冷清清的,实在是无趣的很,还是人间来的有意思。

他皱了皱眉头问我是不是觉得无聊,若是如此便能为我找事情来打发时间。我哑然,悻悻的点了点头,他微微想了一下说:“这天宫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适合凡人做的,你若觉得无聊,以后就跟着我吧,在我手下打打杂。”

“什么?”我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听着他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合着是让我来当他免费的杂役的呀,说好的报恩呢?

他莞尔一笑:“人间不久有一场大战,许多人的时间都要收回来,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你忙不过来干我什么事情,我是你的恩人,可不是杂役。心里愤愤不平,却只能笑着可以迎奉,生怕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就将我的时间拿走了。

帮他工作的一段时间,才知道所谓的掌管时间便是如阴司的生死簿一样,只要他老人家不高兴,你的时间就会被他拿走,而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大殿里有一面墙都是一面镜子,时墨说那是西天佛祖送的妙华镜,通过那妙华镜可以看到凡间。时墨为了防止我无聊,便会找一些人家比较有趣的故事来给我看,我将那些故事看成一场戏,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不过是司命账簿上的几个小故事罢了。

司命来找时墨之时,我恰好在大殿里面看一出准驸马爷和公主的婢女只见的爱恨情仇,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那公主为何一定要拆散他们,司命在一旁乐不思蜀,我大骂他没人性,却听见时墨说:“这是司命星君,休得无礼。”只见时墨走过来,司命星君毕恭毕守的向他行礼。

“司命星君找本君有何事?”

“君上,此次小仙是来拿时间册的,不知君上拟好没有……”

“嗯,本君知道了,你且先回去,一会儿自然会派人送到你府上。”

“那好,小仙告退。”

说完这司命星君便退下了,我连忙跑过去:“时墨,你是什么官呀,看那司命星君的样子,官应该也不小吧。司命?难道他就是替凡人编写命运的神仙吗?难不成我救了你,然后被你带上天也是在他编写的吗?”

“不是,我不过是掌管时间的而已。司命只会编写凡人的命运,神仙的命运是不在司命的簿子里的,你现在不在凡间,你的命运自然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簿子里了。”

“啊,那意思就是,那我已经是神仙了?所以我的命运就不在他的簿子里了?”

“不是。”

“什么意思?”

“此事容后再说,记不记得,半个月前让你整理的那本时间册,可整理好了。”

“已经整理好了,你现在要吗?”

他颔首,我将已经整理好的册子递给他,“你替我送到司命的府上吧。”

司命的仙府距离时墨的府衙不近,而我又是一个凡人,不会腾云之术,走了好半天才到。司命好像料到我要来似的,我才到,就见他从府衙中走出来。

他接过时间册,上下打量了我一翻。被他这么一看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我依旧保持着该有的风度。却见他说:“楚颜是吧,自幼父母双亡……”

我听他讲的呆若木鸡,司命将我这十多年的经历一一讲来,有些事情连我都忘记,他却一分不少的全部都知道,我想我应该不是我,司命才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的。”

“当然啦,这是我编的剧本嘛。”他“哒”一声将手中的扇子合上。

“哦,你还好意思说,给我安排什么烂命运。”说着点燃了心中的火,恨不得将他化为灰烬,便扬起手使劲的打他,一顿乱打后,见他求饶心切,便坐在一旁休息,他也不顾及身份,与我一道坐在仙府门口。

我抱怨他,给我安排的人生不够圆满。

他笑着说,人生如戏,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前世的因,后世的果,亘古不变的道理。凡间的每个人的今生都是根据前世来安排的,而我的前世是一位富家小姐,一生都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所以富贵就不能再属于我。我那时也是单纯,便相信了他的一派胡言。

我又问他我的后半生和下一世会是怎么样的,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如果我一直待在天上,我的后世和下半生都会因为时墨而改变。

我不懂他的意思,为什么我会因为他而改变,司命说天机不可泄露,我骂他插科打诨,他也不还手不还嘴,静静地在那儿坐着,漫天的金色云彩,美丽极了,时不时还会变成其它的形状。

临走前,我才想起来问他,我刚到他就出来了,恐怕不是巧合。他想了想说,真聪明,我可是神仙呢。

时墨要出去一趟,天帝找他有些许的事情要谈,这一去至少是三天,让我无聊的时候可以去找司命,听说他这几日又寻了几个心戏本子,我可以去看看。又送了我一件羽衣,他说我穿上着见羽衣就能腾云了。

晚间我便去找了司命,这一次却没见他出来迎我,我打算悄悄的进去吓他一下,不是会推演之术吗?怎么今天我要来就推算不出来啦。

我进去的时候,他见着我十分惊讶,问我怎么来了。我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上次你不挺厉害的吗?今天怎么推不出来了。

他无奈的说,上次是时墨用传来口信说我要去,他才在门口迎接的,这演之术,除了上古的一些神祇外,这世间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行之了。

我问他是否时墨会推演之术,司命也不大肯定,但是时墨也是上古之神,应该是会的,但是没有人见过时墨使用过该术法,推演之术,本身就是有违天道的,除了施法者会反噬施,可能还会改变天地之间的次序,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会使用推演的法术。

我很惊讶,原来时墨竟然是上古的神祇,那不是很厉害。司命为我解释,时墨是天地间的第一位神仙,其实也不能说神仙,天地初开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么多的种族之分,而时墨是天地初开之时,吸收了天地的灵气生成的,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形成了,天地之间出现过多次大战,便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我在心底暗暗的赞叹了好久,天地初开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应该是几亿万年的事情了吧。司命说,天地初开之时,没有种族之分,人也没有年龄这个东西的,每个人都可以活的很久,那时没有死亡。

后来为了土地,纷争不断,才开始有了死亡。后来伏羲出现,带领着人们走向繁荣,后来连接天地的柱子断了,一部分人留在了天上,一部分人留在了地上,不知为何留在天上的人的寿命依旧是那样长,而地上的那一批人,却在几十年时候开始衰老,死亡,但是他们人的数量却也在不断增大。

在天上的那一批人,繁衍的能力越来越差,几千年难得有新的生命降临。而后来神界的人就开始修行法术,再之后,神界的人能够在天地之间穿越。同时可怕的事情也因此出现了,一旦神界的人死了,就会消失,化为人间风雨。

神界的人发现,人间的人死后,会有一种类似气体的东西存在,他们在人间游荡,碰不到任何东西,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些气体开始能够接触到尚活着的人类,开始蚕食凡人的身体,第一届天帝不忍凡人受到伤害,便设立了冥界,由此来引导这些气体进入那里,不能危害人间。后来神界的一位女仙去冥界的时候,死在了那里,她的血化成了忘川河,身体变成了奈何桥,衣衫化成了曼珠沙华。

过了很久才有了往生的说法,凡人死后喝下孟婆汤便可以往生,继续轮回。

我不得已感叹,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段历史存在,我又问他时墨是什么时候掌管时间了,司命说,他的祖父在的时候时墨就已经是掌管时间的神了,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清楚。

我调侃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亦嘲笑我连命运都无法掌控,就冲着他这句话,我定要将他整日拿在手中的那本凡人的簿子拿来看看。

这件事情我便在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但是司命那家伙精得很,开始还好骗一些,差点拿到手了,却又被他抢回去了,后来便再也不得手了。

时墨问我如何那样执着于那本簿子,我说,你懂什么?他那本簿子可是世间最好的话本,上面的故事可多了。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自然知道,还不是他与我说的罢了。”

“我帮你弄来吧。”

我真怀疑自己听错了,时墨会这么好,着十年一直在帮他打杂,也没见他心疼我一下,去找那太上老君拿一颗仙丹,让我成仙,今天怎么会这样好。

“你没有仙骨,吃了老君的丹药也是浪费。”

“……”

不久就见司命将那簿子双手俸给了我,我对他嗤之以鼻,转手又给了时墨,时墨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对司命说,你且回去,本君看完自会给你送去。

依旧是毕恭毕敬的退下,时墨将簿子扔给我,“看完就还回去,切记不可弄丢了,这可是司命的饭碗。”说完甩甩衣袖,出了殿门。

“你去干嘛?”

“找天帝下棋,晚饭不用等我了。”刚出门就看不见身影了,声音却听的清清楚楚。

我翻开司命的“饭碗”,果真是一本好看的故事书,上面各色的故事都是一个人的一生,太子被狸猫换了,父亲抢了儿子的老婆,也亏这司命好意思写出这样的故事,不怕遭天谴。一边抱怨,一边看的滋滋有味,有时看到太过虐人的,还帮他改几笔,好少损司命一些阴德,想着是不是也要看一看自己的命运呢,如果有一天时墨厌弃我了,将我放回人间,我至少也有个心理准备后半生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才找到属于我那一页,右边写着楚颜二字,开头是关于我的身世介绍,也不过两句话而已,这东西果然是仙家的东西,看到后面,金色的字体会自己出现,刚好看到我在河边洗衣那里,却不知为何后面竟然是一片空白,我又返回去看了看,再次看到那处,却还是一片空白,难道我没有下半生了吗?还是司命没来的及写,说着,我就拿起笔,在上面添加,看着满满一页已经写完,却不知为何一股脑又全部消失了。

于是乎,我想司命说过我的前世是一位世家小姐,于是想着看一下我前世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才导致今生无爹无娘,过得如此凄惨。

那前世我的确是一位千金小姐,却不知为何,那介绍在某一日我去郊外游玩,在河边洗帕子,之后便又是一片空白,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真如那司命所说,我前世的确没做什么好事,因为去郊外的那天是我第一次出府,之后的人生便是空白。

接连几世都是如此,每次都是在河边做些什么事情,然后便是一片空白。

随后我将簿子还给司命,我自然是不敢跟他说,是我让时墨问他要来簿子,供我欣赏故事的。只是我这人,就是那样直接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司命一看我就知道我已经看过了簿子,而且还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他安慰我,我今生是因为随着时墨来了九重天,所以,原本在簿子上的我的人生才会消失的,如果我回到人家就会再次出现了,我又问他,如果我回到人间他会不会给我安排一个美满的后半生。司命牙齿都快笑掉了,说我想太多了,待在着天庭好好地,怎么会再次回到人间。

“那是你不懂,时墨他看似对我好的不得了。我来这儿都这么久了,既没有要渡我成仙,有没有安排个一官半职给我,我在这待着却是是个多余,我前几日都听到了,她们说时墨带了个凡人回来是有违天道的,他日定会送我回到凡间,我这不是趁早做打算吗?以免到时真要回去,至少能在你这里捞一个圆满的后半生,也不枉我帮他打杂这么久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大可不必担心,时墨神君他老人家一定不会让你回去的,那些仙娥不懂,你放心待着,自然没人敢送你回凡间。”

“你就这么肯定,好像很了解时墨似得,看你每次在他面前像一只听话的猫儿……”我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前世的后半生也是没有的,“还有,差点忘了,我的前世,前前世,好多世后半生都是空白的,这个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

司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个,我觉得,你还是去问神君他老人家吧,我就一小仙,实在是不敢瞎说,以免坏了神君的规矩,到时可就不太好了。”说完司命就趁机溜走了,回头有跟我说了句,“你不妨去看看神君殿里的那面妙华镜……”

妙华镜?时墨说过通过妙华镜是可以看到凡人的前世今生,我若可以用它来看看我的前世今生岂不是更好,可是却并不会使用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如果直接问时墨,他不一定会告诉,看司命刚才如此紧张的样子,我那空白的人生必定是藏着各种猫腻,我也能料定时墨一定瞒着一些东西,而司命也知道。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回到殿里,时墨还没回来,我将大殿里的仙娥都撤下,站在妙华镜面前,里面仍旧是我上次看的故事,此刻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已经到了生命的尾声,他的一众儿女跪在他窗前痛苦不已,看的我都深有体会。

“镜子啊,镜子,你可知道我前世那空白的人生是怎么回事呀。”我一时忘记了,时墨嘱咐过我不可以碰到妙华镜,不知为何此刻竟下意识的抚摸妙华镜的边缘,待我回过神来,手却像被粘在上面一样怎么也拿不下来。

镜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的女子,那女子站在一条长而看不见尽头的河边,只听见她轻轻的说,“越过天河,就可以到达南天门,然后就能去凡间了。”那女子如着了魔似得往前走,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落在了河里。

那姑娘的恐惧感似乎能通过妙华镜传到我心里,那姑娘越是挣扎,我心中的恐惧也越深。此时应该是哪位神仙踏云经过,顺道救了那落水的女子,因为那两人都是背对我的,所以,一直到没能看清楚脸。只是那两人的身影,却是这样熟悉。

“小仙楚颜,多谢仙君救命之恩,不知这位仙君如何称呼。”楚颜?与我的名字一样耶,那位神君转过身来,这不是时墨吗?他怎么会在里面的。我心中甚是疑惑,此时那与我一样名字的姑娘的脸渐渐变得清晰了,我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姑娘的眉眼中间有一颗红色的痣,但是我没有。

时墨转身看了一眼,墨色的衣袖一挥,原本波涛汹涌的河面,再次平静下来,那姑娘这才注意到被背后的动静,转身看了一眼,心中微微一惊。

眼看时墨就要走,那姑娘赶紧跑过去拦在了时墨的面前,“这位仙君,小仙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日后如何报恩呐。”

“不用了……”时墨微微张了张嘴,抬起腿要走。

却见那与我同名的姑娘拿住时墨的衣袖,“这可不行,我堂堂一神界公主,要是被其他神仙知道了,我连救命之恩都不曾报,那让父君的脸面何存呀。你一定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否则,我定然是不能放你离开的。”说着拉紧了时墨的袖子,却也不见时墨生气,换做我,要再把这公主丢进那河里,烦不烦哪!

“本君没有名字……”

那公主估计没有想到,愣了愣又说:“那封号应该是有的吧,像我虽然叫楚颜,但是神界的人都叫我锦华公主,那封号你必然是有的吧。”

“……”

“到底有没有嘛!”

“他们都叫我时间神君……”

“时间?是父君封的吗?那也只是你的封号,真的没有名字么?不过时间这两个字压似乎不太好,哪有人直接以时间为名的呀……”那公主偷偷的看了时墨一眼,见他不说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便晓得自己说的太多了。

“……”

“额,你别不说话呀,看你,一头青丝,着实让人羡慕,不如取一个墨字为名吧。按道理说这名应该是由你父母来取的,但是看你这样,估计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我之前也会照顾一些战争遗留下的孤儿,往往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都会帮忙取的。那你觉得墨这个字,好不好嘛,不然我再想一个……”

“不用想了。”

“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字很好,你看你姓时名墨,时墨,真好听的一个名字。”那公主刚说完,就看见时墨踏上一朵祥云,刚想去拦住,却已经慢慢升高,消失在天际。

这时妙华镜上面出现几个场景,我轻轻的用手碰到了一个场景,就看见那个公主,只见那公主站在一个像井的地方,轻轻一跃,消失在井口。

转眼,就看到司命跑到时墨的殿前,只见时墨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经书,轻轻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放下,“有何事,来,喝杯茶。”

“神君,锦华公主出事了,您还有这闲心喝茶呢?天帝和一众神仙都赶过去诛仙台了……”

“诛仙台?”时墨突然放下经书,一闪而过就出现在了司命的面前。“楚颜?他怎么啦?”

“哎哟,神君,也不知锦华公主出了什么事,竟去跳诛仙台,你且快去看看。”时墨来不及想太多,一眨眼消失在大殿,出现在了诛仙台边,此时诛仙台前人山人海,见时墨过去,齐刷刷的让出了条路。

那天帝站在诛仙台前,眼睛红红的看着时墨过去,连忙前来询问,“可还有救?”

时墨走进看了两眼,那诛仙台上的风吹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见时墨摇了摇头,天帝险些站不稳,时墨扶了扶天帝,“天帝还是赶紧回宫吧,诛仙台风大,对天帝身体不好,其他的事,让我想办法。”

然后那天帝在众人的搀扶之下淡出视野,诛仙台前的仙人也都渐渐散去,没有人知道这位神界唯一的公主为何如此想不开跳了诛仙台。

这诛仙台本就是时墨造的,要说也只有他最了解。想必众人也是知道一直站在这里无用,便纷纷散开,而那位叫时墨的神君站在诛仙台上一天一夜,第二天晚间才离开。

此时,时墨恰好回来。旁边还有一位身着华丽衣衫的男子,而我不知道被一种什么感情左右着,眼泪不停的落下。

我听到动静,想要出来,可是那手怎么也不能从镜子上面拿下来,进入大殿的时墨似乎是感受到了异常,他衣袖轻轻一挥,我的手就能从妙华镜上下来了,我拼命的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也不知脸上的泪水是因为镜子里人物的情感将我影响了,还是此刻担心时墨责怪我。我紧紧的抓住时墨的袖子,乞求他原谅,旁边的那位衣衫华丽的仙君看着我,“楚颜……”

“来,见过天帝。”时墨放开我,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必然是有无限的烦心事。

“楚颜,参见天帝。”我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大礼,那天帝将我扶起来,又跟时墨说,“就不要责怪她了,她也是不知道那妙华镜,如果将手放在上面就能看到自己的前世……”

“是,天帝……”时墨向天帝行了一礼。我听到看到自己的前世,心里一惊,难不成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公主就是我的前世么?

“天帝是说,能看到自己的前世?”

“是啊!时墨神君没跟你说,本帝还以为他已经都告诉你了。”

“什么事?”

“楚颜,你先退下,我还与天帝有事商量。”只见时墨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能听出他语气中带着怒气。

我悠悠的退下,出了大殿的门,隐约听到天帝说,“你还没告诉她吗?”

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听到了,但是我知道时墨终究还是隐瞒了我许多东西。

司命跟我说,不要想太多了,时机到了,时墨自然会告诉我。我见不得司命故意耍弄玄虚,就不再愿意跟他继续打哈了。

司命说诛仙台原本是在三十一天的,因为当年锦华公主不幸坠了下去,天帝震怒,遂将诛仙台搬到了一十三天,东华帝君那儿,由此这几万年来一直都是由东华帝君守护。司命生怕我想不开去诛仙台那儿,故意跟我说了许多东华帝君的坏话。我嘴上虽然是答应了,但是私底下还是去了。妙华镜里的公主跳诛仙台的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透过镜子传到我心底的那种感觉确实微妙,司命将诛仙台说成了这样可怕的地方,那是神仙的墓地,可是那姑娘站在诛仙台边的心情是这样平静。如果如天帝说的,那是我的前世,那么我到底是谁?那锦华公主可就是我,我又为何去跳诛仙台。

诛仙台边肆虐的狂风,容不得我靠近,只能远远的看了一眼。那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缓缓走过来,冰冷的眸子,薄的如雪花一般的唇,比时墨还要惊艳几分,我原本以为时墨已经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神仙了,却不知道还有更美的。

“锦华,好久不见。”

“你跟我说话。”

“此处除了你,便是我,你说呢?”

“哦,但我不是锦华,你说的那个锦华可是跳了诛仙台的公主。”

“的确,你不是她。还是有些变了,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好好与我说话的。”他望着诛仙台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

“莫非您就是这一十三天的主人,东华帝君。”

“嗯。”他微微点头,收回目光,盯着我。

“额,我,我是时墨神君宫里的奴婢,恰巧路过,惊扰了帝君,请帝君赎罪。奴婢还得回三十一天,以免神君见不到我,该责骂了,就先告退了。”我往后退了几步,正欲溜之大吉。

“你来这,不就是想知道锦华跳诛仙台的原因么?”

“……”

“以及你自己的身份吗?时墨不肯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

“你要告诉我,君上不怕时墨知道了责怪你?”

“我不怕任何人。”

东华帝君与我说我便是那锦华公主,神仙跳诛仙台,会被诛仙台下的无数把折魂刀,折断三魂七魄,魂飞烟灭。我之所以能去凡间一次次的转世,是因为时墨使用了禁术,他用自己的一半的元神将我我灵魂重铸,因为经过诛仙台,仙骨会被折魂刀噬尽,所以无法回到神界,但是因为我本身是神仙,凡间的气息与我的不同,我若长期待在凡界,灵魂会衰退的越来越快,经过几万年,还是会魂飞魄散,所以他便在我每一世十五岁的时候将我带上神界,而神界的时间是与人间的时间不一样的,我失去了仙骨,寿命自然是与凡人一样。天上一天,凡间一年,本来我在天上呆两三个月就会老死,时墨用自己的修为帮助我适应神界的时间,延长寿命。如果时墨继续损耗修为来为我续命,而他本身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元神,估计等不到天劫降临,他便会羽化。

“所以,他是会死吗?神仙不都是与天齐寿的吗?”

“这是谁与你说的?神仙的寿命的确是无限,却是在等着天劫的出现,一旦天劫出现,这劫应得过去,便无需要紧,应不过去就是魂飞烟灭,消散于世间。”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其实此刻我的心已经整个儿悬在胸膛里,背后的冷汗如针扎一般难受。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我一直在拖累时墨,不久之前,我见时墨吐血,他却说是因为练功时出了差错,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失去了一半的元神,使用禁术来为我续命。

“我与你说这些自然是要你明白,你若继续待在天宫,时墨顶多能再撑一个一万年,这世间就不会有时墨这个人了。”

“可有什么办法?”

他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悲伤由内而外,他没有必要要骗我,“没有,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俩之间只能活一个人?”我的总结让他久久没有说出话,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情,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明日,时墨应该会去一趟,冥界,你让他带你去罢,去奈何桥上走走,只是记住不要喝孟婆汤。”

第二日,时墨带我去冥界,我本以为他会拒绝我的提议,没想到却这样爽快。时墨与冥王谈事情去了,我一个人无聊,想起东华帝君让我去奈何桥上走走,也没想多少,就去了,那一路的血色彼岸花,生生世世花叶不相见。

踏上奈何桥的那一刻,我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无数的画面,记忆的碎片一张张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天河边那个为时墨取名字的女子,诛仙台上的女子,都是楚颜。我听到背后叫我的声音,手里正端着孟婆递给我的汤。我回过神来,使劲的往回走,眼看要抓到时墨的衣袖,却怎么也抓不到。

东华没有告诉我,踏上奈何桥,一个人的生生世世的记忆都会被唤醒,人会因为受不了这些记忆的冲击,不自主的去喝下孟婆汤忘记一起。

我终于记起来一切,那妙华镜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与东华,时墨是几万年的好友。我是第一任天帝的三女儿,神界唯一的公主,也是第一个跳诛仙台的神仙,造化弄人,我终究还是扯了时墨后腿。

我之所以选择去跳诛仙台,不是想不开,也不是神界中传的我爱上了凡人,不愿意忍受这生生世世的折磨,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时墨。

东华说,神仙的寿命是无限的,若是天劫到来,能够度过去就会相安无事,度不过去,就是灰飞烟灭,而时墨的天劫在十亿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世人都知道东华是战神,这天地之间亿万年的太平都是他争取来的。殊不知,还有时墨。妖族来袭,妖王炼化了妖族子民,意图毁灭天地,是时墨用自己的生命净化了这些妖族子民。而我为了救他,用自已的所有的修为与灵魂将他的元神补齐,我自知失去灵魂必然不能活下去,在他完全吸收了我的灵魂之后,我会消散于世间,我不想他背负着歉意活下去,所以让东华消除了那时所有人关于时墨也去了战场的事情,而世人都知道他造的诛仙台是一个可以将神仙的元神魂魄都消散的地方。我跳诛仙台就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此刻记起来,我并没有什么后悔,只是不曾想到时墨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让我回到神界,让我能够活下去,他是知道的使用禁术不仅仅会遭到法术的反噬,甚至会破坏天地之间的平衡,想必东华就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才要我记起,希望我能阻止,他不愿意时墨继续错下去。

我既然记起了这一切定然是不能让他继续伤害自己的,他是我爱了亿万年的人。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继续当他那个时间神君。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天宫里了,听司命说,我昏迷的那些天,时墨衣不解带的守在我的床边,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时墨,仿佛一夕之间,失去了失去了深爱之人。

我依旧没有个正形,与司命吵吵闹闹度日。东华过来是我早已经料到的事情,他跟我说,时墨的下一个天劫是在三千年之后,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东华,十亿年前的事情,你可与人提起过。”

“没。”他摇了摇头,眼睛突然红了。

我有些出神,他又接着说“有时候,我倒是觉得,你才是时墨的天劫。”

我跟东华说,十亿年前,我在观音菩萨的天命簿子上看到过我和时墨的因缘,他说我们情深缘浅,彼此相爱却抵不过天意,无法在一起。

我说这话的时候,东华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又说,时墨又一次喝醉了酒,跟他说过他喜欢上了一个叫楚颜的神女,起初并不知道这天上还有一个女仙叫楚颜,后来遇到我才知道我的小名叫楚颜,时墨他一直都知道我们俩是没有结果的,便想将这份心意死死埋葬,后来在妖族的大战中,时墨差点魂飞魄散,他清醒的时候跟东华说,如果这一次能够活下去,他要去跟天帝提亲。可是我却在救了他之后跳了诛仙台,那日,时墨在诛仙台上站了一天一夜,东华一直在旁边守着,生怕他想不开,便跟他说,冥界有一盏结魂灯,能凝结仙人的魂魄,于是时墨借了那盏等,用自己一半的元神做引子,将灯点燃,生生的将我的魂魄收齐了,送入轮回。化为凡人的第一世,我死去的时候才十五岁,第二世,第三世都是如此。后来才知道我身上的气息与真正的凡人不同,无法在人间生活,才有了,每一世,我十五岁的时候,时墨都会以报恩的方式将我带来天上。

听着他说完,脸上早已满满的泪水。难怪每一次都会在河里将他救起,因为他曾在天河里救过起一次。

本来神仙的命运司命是无法编写的,虽然我已经化为凡人,但是身上的气息依旧是仙人的气息,所以,我每一世的那十五年都是时墨用自己的血编写的,难怪我在那簿子上写东西的时候会消失,因为我根本就是要消散于世间的,簿子上面是怎可会有我的命运,而那十五年是时墨拼尽心血烙上去的,神仙的血就是修为,,如此浪费,不知道损耗了多少年的修为。

我已经不想再听东华说下去了,我只想救他。东华说,我若愿意,就让他将我忘记,将结魂灯熄了,只要那结魂灯燃着的一天,我的魂魄就不会散,那一半的元神也不会回到时墨的身体里,我要做的是让时墨真心实意的将我忘记,然后由他熄灭结魂灯。

我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极其残忍的,熄灭结魂灯,无意识亲手将我杀死,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顺利度过天劫,好好活下去。

趁着时墨这些日子都没有什么事情,我让他带着我在神界四处转悠,十亿年了,神界还是记忆中的神界。我在天河边上停下,他望着波涛汹涌的天河,眼睛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光芒。

“时墨,当初你就是在这里救的我吧。”

他听到我的声音,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你……”

“嗯,我记起来了。奈何桥上走一遭后就记起来了。”

“楚颜……”

“时墨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跳诛仙台吗?”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似乎是最不想记起来的伤心事。

“因为我想去凡间,有人跟我说,只要剔除了仙骨,我就能变成凡人了,时墨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想去凡间走一遭,可是碍于神界公主的身份,一直无法满足。那年我随你们去妖界,那里一位姐姐告诉我的……”

我胡诌一通,反正妖界的人早已经被封印了,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死无对证,就是要这种效果。

“你可知……”

“我知道。”我连忙打断他的话,“我知道,神仙跳下诛仙台,只有魂飞魄散。还好你救我了,楚颜还没来得及跟时墨你道谢了,吃到了十亿年的道谢,时墨神君可一定要接受啊。”

“嗯……”他不再看我,眺望着远方。

“我想跟你求一个愿望?”

我跟时墨说,我想拥有永恒的生命待在凡间。他听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表情,我知道他是知道那个办法的,被时间遗忘的人,可以的到永生。他让我不要想这个办法,他不想忘记我。我说我也想永远住他们,我不想轮回,不想喝下孟婆汤,忘记前世今生。我俩互通心意,他答应我以后每一世都会讲记忆还给我,让我在这里好好待下去,不要想得太多。我答应他。

如东华所言,他没有同意,我的说辞,我让他探测了我的灵魂,他惊奇的发现,我的灵魂早已经没有缝隙了,很早就凝固好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从来没有的笑容,仿佛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一般。只是他不知这些都是东华帮我暂时将灵魂凝固。

过了几日,我跟他说,既然我的魂魄已经凝结好了,就让他把结魂灯灭了,以免花费更多的仙力维持,我担心他身体受不了,又与他说了半天,他才将结魂灯灭了,结魂灯灭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灵魂被撕裂,那种疼,刻骨铭心。我诱骗他,吃下忘情丹,我当然不会跟他说是东华给我的忘情丹,我说,他为我耗费了太多的仙力,所以问老君要了补充仙力的药,只有他吃了仙药,才有更多的仙力帮我延长寿命,我们才能相守生生世世,他笑了,很温柔的样子,没有防备的吃了。东华跟我说,如不是他现在仙力微弱,凭借着障眼法是根本骗不了他。

东华说,被时间遗忘的人会得到永生,灵魂碎裂的人,却只能在人家化成风雨生生世世,没有尽头。我笑着说没关系,临走之前,在他床前坐了很久,就像这些年他一直等着我醒来一般。

“你是谁?”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下去吧,不过一个从下界仙山提上来的婢女。”东华走过来,站在床边。

我站在大殿门口,那面镜子中依旧是凡间各种各样的人生,人生如戏,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