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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山城东拘留所。
警长余嘉其推开拘留室的门,一边坐下一边把一份档案展开搁到桌子上,向面前的人问道,“郑先生,还记得我吗?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郑先生并不答话,埋头盯着自己双腿间的地面。
“郑先生,可以回答我吗?你为什么形迹可疑地出现在南海?”
“你的背包里的贵重物品从哪里得到的?”
“还有你和秦有余是什么关系?”
“麻烦你再仔细想想,好生回答我们好吗?”
“郑先生?”
“Mr.Zheng?郑兄嘚?”……
郑先生一个字也没有吐露,他脸上的冷汗簌簌下流,脑海里飞转着万千幅画面,从眼前一晃而过,再眨眼时,心都疲惫了。他并不是不清楚自己的罪过,却一时道不清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吃了一个哑巴亏,稀里糊涂上了别人的当,还帮着背了黑锅。
郑先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警察盯上的,从南海地道里跑出来时,他和秦有余确实捞到了一些东西——破罐子烂石头之类,值不了几个钱。但是进车站时,就被警察堵住了,两人转身就跑,秦有余还嘀咕着,“你往西,我往东!”郑先生看着秦有余溜进了“金三角”闹市部的巷子里,随后几个抄着家伙身着制服的警察赶了过去,自己也拎起他落下的包连忙往另一条巷子跑去,谁知道,转过墙角,自己就被三个警察按到在地。郑先生伏在地上,倔强地扭过脸,看见秦有余又从巷子里转了出来,分秒之间,只不过外套已经反着穿了,头上还多了一顶信手拈来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俩对视一眼,达成了某种交流,然后就靠墙边溜走了。后边的警察没有追出来。现在郑先生真怀疑当时的自己是猪油蒙了心,心想他秦有余能给我个什么信号?他还能来救我不成!要当时协助警察逮住他,我哪还有这样麻烦!?我就这点儿事,了不起再加个“盗墓”罪,坦白从宽就行!可如果……
“郑先生?”余嘉其打断了他的思绪纵横,“还没想通?你猜猜谁来看你了。”说完招呼窗外楼道里的一个警卫进来,吩咐如此如此,警卫得令,又出门去。
不一会儿,便跟随警卫进来一个人,是个女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其实,她才二十五岁。她的衣着并没有新鲜感,与时下的潮流不沾边,但干净而整洁,脸上也几乎看不出化妆的痕迹,使得形态看起来略乎苍老,但整个面貌确是充满生机,神采奕奕的,散发着读书人的纯净秀气和事业家的自信。她的左眼眉角下藏着一道皱褶,那是旧伤留下的疤痕,眼神里依然清澈如许,一如青春少女时,但难以掩饰长途奔涉的劳累和发自心底的怒气。不过这个女人话一出口,却是柔声细语的:
“阿秋,你都做了什么?我们一起回去吧……”
郑先生只抬头望了她一眼,心里已被涨潮洪水浸泡的防线终于被她眼角一滴还未滑落的泪穿透,留下一条子弹大的孔径,然后这滴泪又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的气势,以柔克刚,以四两拨千斤,以无言胜有招,将他的防线穿透并化成齑粉。他抱住自己的脑袋,伏在桌上嚎啕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