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祝愉才感觉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自己被轻轻放在了床上,上身仍倚在男子的怀里。然后有人走过来,挽起自己的裤脚,轻轻扭动、按压红肿部分,突然加重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喊疼。
男子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不怕!不怕!医生在帮你检查。”在他的安抚下,祝愉安静下来,配合医生检查。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随着医生的这句话,祝愉总算敢睁开了眼睛。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药!”男子看向祝愉说道,视线和语气一样的温柔,祝愉的心里一阵悸动,似有无数小鹿在乱撞。陈烈虽然一直对她很好,但从来没有这般温柔体贴过。
“姑娘,你真是好运气,男朋友英俊帅气又温柔体贴!”男子出去后,医生感慨道。
“啊,啊……”祝愉支吾了几声,想要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和医生解释,似乎也没必要解释,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
“你很怕来医院吗?刚才一进来,他就示意我不要说话,感觉你好像是被‘绑架’来医院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医生很和善,半开玩笑的说道。
“啊,是!啊,不是,不是!”祝愉又有些不知所措,心下想“本来就是被绑架来的”,但又不能说。她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朝医生笑笑,不再说话。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男子已取药回来,向医生礼貌地表达谢意后,抱着祝愉回到车上。车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祝愉望向车窗外,努力让自己如坐过山车般的心情安定下来。
细雨不知何时早已停了,深秋的天空,越发湛碧如洗,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玻璃洒在身上,暖暖的。就那样倚在车窗上,看着大片的云朵在天空游走,竟是说不出的舒适与惬意。
一阵低沉舒缓,又略带些忧伤的钢琴曲在车厢内悠然响起,祝愉拉回视线,望向身侧的男子,虽只是一个侧脸,也已棱角分明,英气逼人。只是不知为何,男子那微蹙的眉眼却让她觉得有些落寞,有些忧伤。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每个人都不那么容易,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过往和心事。祝愉重又将头倚在车窗上,她觉得有些累,索性闭了眼,什么也不再想。在舒缓的音乐声中,她竟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祝愉才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不料却像被什么吓到了似的,赶紧坐好,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已停在了小区门口。她偷偷瞥向身旁的男子,“天啊”,她在心里叫到,他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似乎有好一会儿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一时之间,祝愉又是羞愧又是感激,除了“对不起”,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合适。
“还不下车吗?”男子仍是望着祝愉,开口说道。
“哦,下车,下车。”祝愉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一边应着男子的话一边推开了车门准备下车,谁知她刚一动,扭到的脚踝处就又传来一阵痛感。
祝愉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咬住嘴唇,努力支撑起身体,移向车外,一抬头却发现男子已站在了面前。他直接将她抱起,祝愉刚想解释自己能行,还没来得及开口,男子已问道:“你家住哪?”
祝愉又“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答道:“六号楼二单元……”
男子一直将祝愉送回家,抱上楼,没有理会惊得眼睛已快离开眼眶的陈小星,就打算离开。
就在转身的一瞬,祝愉突然开口道:“等,等一下!”声音很小,却又很坚定,男子回头,不解地望向祝愉,仍是不搭话。见他停下来,祝愉又说道:“麻烦,您,您留一下联系方式。”
男子眉头微蹙,直直地看着祝愉,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呃,您别误会,您的钱我暂时还还不上,”祝愉停了一下,抬起头看向男子,继续说道,“等我有钱了,一定会尽快还给您的,麻烦留一下电话。”一边说一边从包里翻出纸笔递了过去。
男子闻言,没有理会祝愉,径自离开。见他离开,祝愉有些急,一拐一拐地追到门口,朝他的背影喊道:“先生——”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男子总算开了口,最后一个字消失在电梯门缝里。
“哎呀,我说你脚都那样了,还乱动什么啊?”陈小星走到门口,一边嗔怪着一边将祝愉扶进屋里,又帮她脱了鞋子,让她在床上躺下。
“去拿纸笔吧!”望着满脸不可思议,还张大着嘴巴的陈小星,祝愉说道。
“天啊,不会这么巧吧?这桥段,简直比我的小说还狗血……”陈小星一边听着祝愉的叙述一边不停地感慨着,“我说祝愉,你这是要时来运转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赶稿子了,也去街上逛,没准也会遇到我那驾着五彩祥云的白马王子……”
“别闹了,小星!我要休息了!”说完,祝愉将头扭向床里,用被子蒙住了头,陈小星也只好作罢。
那一晚,祝愉有些失眠,胡思乱想了很久。他说“以后还会见面”是什么意思呢?对了,他们叫他赵总,难道他也在“莫氏”工作?难道他就是“莫氏”的老总?不对啊,老总不应该姓“莫”吗……
无数的疑问在祝愉脑海里翻腾,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怎么满脑袋都是那男子呢?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双手伸进发丝里不停搓揉着,可男子的身影就是挥之不去。爷爷从小就告诉她,人要懂得感恩,要知恩图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自己,还欠着人家一万块钱,以她目前的现状,不用说回报了,连钱都不知如何还给他。
祝愉又突然想起陈烈,他一直对她很好,她也一直心存感激,所以即使他和别的女人订了婚,她也不怪他。她知道他需要凌一飞那样的女人,来助他向上爬,不停地向上爬。
她扭头关掉床头的台灯,将视线移向窗外,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从高二那年开始,不知她一个人熬过了多少这样的漆黑的夜,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寻找那样一束光,一束能照亮她的夜,温暖她的心的光。她也曾以为陈烈会是那束光,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她的夜还未曾点亮,他却已消失在她的世界……
双颊传来一丝微凉,有泪自眼角低落。她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强大,强大到刀枪不入,无所畏惧,或许她还需要时间,来抚平那些不为人知的忧伤。
泪眼模糊中,她又想起法拉利男子,想起他微蹙的眉眼,莫名就觉得心疼。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