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基因觉醒
孙望路
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窗,必然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残缺之人或许拥有正常人无法比拟的天赋。面对这些我们根本无法超越的实力存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撇除来自凡尘中的更多诱惑,是它们的存在让我们内心更嘈杂。但当我们慢慢撇除诱惑,开始获得成功时,我们就感觉自己越“残缺”。你是否还愤恨自己在一个行业中不如别人,那你是否愿意放弃世俗的嘈杂成就自我。
一
舞台的大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汗水从全身上下流出。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唱在观众的呼喊声中即将结束,他摇头晃脑,来了一个三连音,然后低下头,快速抚琴,怒爬音阶。观众们很诚实地发出呼喊声,在音阶声高到最高点时达到最高潮。
梁笑笑做出了摇滚乐的专业手势,台下的观众呼喊着他们的名字,要求再来一首。但是,台下的自动机器人已经提醒他,场地的借用时间快到了。
他和乐队的同伴对视,浅浅一笑,今天就到这里吧,一会儿还会有无数的姑娘小伙儿来问他们要联系方式。也许打架子鼓的阿方今晚就能把最高纪录提高到312,或者313?嗯,显然那样不利于后天的展演。梁笑笑扑哧一笑,心想我只能替你分担一点了。
果不其然,好多女生男生关注了他们的微博,他和其他几个人的留言板被疯狂地刷屏。阿方收到的私信最多,因为他其实才是乐队的颜值担当。每次打起鼓时,汗水浸润汗衫,露出粗犷的肌肉线条,而他的表情同样迷人,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大学里面从来都不缺乖乖的女孩子,她们总是会被音乐的魅力所感染,散发出幸福的光芒。仿佛在她们不长的人生中,只有音乐能带给她们如此的解脱和奔放。
“晚上有约。”阿方摇晃了一下手机,和所有人一一击掌。
“果然是他最快。”贝斯手刀子酸溜溜地说,“笑笑,你有没有收获?”
梁笑笑摇了摇手机:“有,你们说我是去吃海鲜好呢,还是去吃烤肉?”
“你直接办正事好了!”刀子悠悠地说。
笑笑走出休息室,月光晴朗,心情舒畅。音乐和女人,两者缺一不可。反正不知道某前辈似乎说过,艺术家就该多喝酒抽烟,多打打炮。他翻看那个女孩儿的照片,大部分都是自拍,从来没有全身像,而且她似乎很喜欢坐着拍照。
总之,他根本不需要走入对方的内心。那些女孩儿看到他闪闪发光的一面,心灵得到满足,身体的渴望被打开。他最多只需要听一段有趣或者无趣的叙述,表现出赞许的表情,就能收获到结果。
当然,他不忘了把心爱的吉他背上。无论走到什么地方,这把吉他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见到面的那一刻,梁笑笑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女孩儿确实和照片上一样甜美,只不过她是个残疾人,坐在自动轮椅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也是和不少女人有过关系,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重度的残疾人。
那大概会像奸尸。一丝不快略过他的面部,旋即隐没在偶像般标准的笑容之后。
女孩儿笑着说:“能让我摸摸你的吉他吗?”
他笑了笑:“可以。”他有些怕女孩儿下手不知轻重,不过反正她坐在那里,有他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女孩儿接过吉他,轻轻抚摸。
梁笑笑这才发现,原来她带上了弹吉他用的指甲。这让他稍微感了点兴趣:“你会弹?”
女孩儿试了音,手法明显有些生疏,但看得出来以前也是练过的。她回答道:“以前会吧。”
“那为什么后来没弹?姑娘,你的声音很好听。”他开始想象,是什么样的变故导致女孩变成今天这样。
女孩儿摇了摇头:“突然觉得没必要了而已。你知道残缺真理吗?”
他摇头,觉得女孩儿有些神经:“那是什么?”
她没有正面回答,语言温柔得仿佛在挠痒:“那不重要。不过我听到你写的歌,突然想到了罢了。你应该继续下去,哦,对了,我有个东西送你。”她在轮椅上搜索了一番,拿出一本乐谱。
他不以为然地收下了,看了一眼却发现那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谱子。他立刻明白了,大概是这姑娘以前写的,只是她不再继续了,希望他能够继续下去。类似的狗血桥段,他不止一次地遇到过。那些初学者,真的以为能给他这样的天才带来什么灵感吗?
虽然假装认真地收下了,但他在心里已经给乐谱判了死刑。他在心里说:我梁笑笑才是最厉害的人,没有谁能影响我的音乐,我要写我的音乐!
女孩儿捂着嘴,仿佛有些好笑。
梁笑笑问道:“就这些。”
“对,就这些。”
“你没有其他东西要给我吗?”
她狠狠地剜了梁笑笑一眼:“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妈妈不会允许我夜不归宿的。”
梁笑笑耸了耸肩:“好吧,别把我想那么邪恶。”他其实暗暗高兴着,手机上在偷偷查看下一条私信。幸好这妞儿没耽误他太多时间。
两人就此挥别。
一夜激战,梁笑笑在酒店醒来,踢了踢旁边那具躯体。那具躯体翻了个身,露出光滑的背部。
她很白,但除此之外他毫无印象了。就像他很多前辈一样,他天天在女人堆里面醒来,却越来越无法分辨出女人。
当然,他也听不清她们的名字和话语。无论哪个女孩儿和他说了几百遍,他都记不住她名字中任何一个字。这能怪我吗?梁笑笑在浴室镜子前,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他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
校园巡回演出,偶尔还会被校园保安驱赶,但更多时候是被粉丝包围。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他感觉到有挑战,那就是被邀请去参加全国级别的摇滚乐盛会。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来:“笑笑,你今天来上课吗?”
那是他的大学舍友阿开,同时也是主力掩护手。笑笑摸了摸脑袋:“发生什么了?我今天不回去。”
“哦,好吧。明天的概论考试改到今天了。太急了,我暂时找不到替考。”阿开叹息道,“何况你太出名了,没办法替啊。”
“好吧,概论是吧,我算一下。”梁笑笑开动混沌的大脑。他吃过一次学业警示,而本学期已经挂了3课,也就是说已经丢了8学分。概论是3学分的课,如果挂掉的话,他就肯定会吃一个学业警示。那可就完蛋了!
他只得考虑回去的事情:“你先看着办,我想办法回去。考试资料帮我准备点,我路上看。”
阿开在电话另一头点头如捣蒜:“嗯嗯!”
梁笑笑悠闲的早晨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卧室传来响动,那个女孩儿应该也醒了。
他看着那个女孩儿说:“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女孩儿一脸惋惜,要求最后合个影。
解决完这边,梁笑笑接收到复习资料,然后坐上返程的列车,暂时把巡演抛在身后。
但看到资料之后,他才发现虽然是概论,但考起来可是要多难就有多难。看着那些东西,他很快就睡着了。没办法,他觉得还是要看点让自己精神振奋的。他翻了翻书包,找到了一本乐谱。
他想起来了,这是昨晚那个残疾女孩儿给他的。
一个新手写的、错误百出的乐谱,那可是再让人开心不过了。他拿出笔,想好好批判一番。他边看边哼,突然发现调子挺好听,很有味道。
好听的调子成千上万,也得有好词啊。他不以为然,继续哼下去,却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这是一个好曲谱,质量高得让他难以相信。那个女孩儿究竟是何方神圣?仅仅只是简略地哼了下,他竟然能记住旋律。如果能配上词语,那么……
他聚精会神,睡意全消,全身心投入进入。再加上他和她的相遇,填词也突然变得明晰起来。
几个小时后,当梁笑笑到达学校时,才想起来自己后来忘了复习概论。
阿开就坐在他前面,但这种程度的助攻往往不成功。教授概论的老师堪称本专业变态之最,据说是从日本回来的大海龟,治学态度严谨得可怕。
梁笑笑愁眉苦脸,如果光是选择题他还能蒙一下,但这些计算题。原本就用脑过度的大脑也开始罢工,大学肄业仿佛在向他招手。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非要大学毕业呢?想到一次次和老师斗争,请同学帮忙,只是为了凑个及格,梁笑笑突然觉得心好累。他的梦想在音乐啊!
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附体,梁笑笑突然站了起来,交卷。
这一动作可吓坏了还在奋笔疾书的同学们。他们都知道这张试卷的难度。
老师看了梁笑笑不伦不类的打扮,有些不快:“你起码把空处填满,如果都空着我也没办法帮你。”
梁笑笑反倒牛逼了起来:“不,这就是我的答案。老师,我要去写歌,昨天我得到一个好曲子。音乐才是我飞扬的青春!”他欢快地离开了教室,留下一大群人目瞪口呆。
老师感叹道:“我一直听说这一级有个叫梁笑笑的神经病,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而始作俑者却依然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情。他欢快的回到学校的排练室,拿起曲子就开始练习。
感觉非常棒!他从来没有觉得写词是这么顺畅的一件事情,也是第一次觉得以前自己写的曲子都是垃圾。
话说回来,那个残疾女孩儿?他查找记录,却发现已经忘了对方是哪个了。他还是第一次诅咒自己的健忘。
好吧,该冷静。他揉了揉蓬乱的头发,回想昨晚见面的地方。他按照记忆中的场景画了下来,然后利用电脑搜索。
电脑搜索出十几个地址,他再用这些地址去找,终于查到了记录。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女孩儿坐着的自拍,很想亲自和她说声谢谢。
但直觉告诉他,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二
自从梁笑笑牛逼地交了近乎白卷之后,他要被劝退的消息传遍全校。不过好在,学校并没有打算直接放弃这个摇滚天才。
如果必修加选修成绩不够,那还可以有校外活动加的创新学分呀!
学校领导给梁笑笑指了条明路,让后者第一次觉得学校和他是穿同一条内裤的。
学校给出的认定要求,必须登上国家级的大型活动或者比赛。
这个要求说严不严,说松不松。因为每过几年总会有几只出名的乐队跳出来,而每过几年,听摇滚乐的人就会小小地换一茬。这意味着,他必须和之前的老大哥们一起竞争。
但好在,他有了大杀器《残缺之爱》,这首歌作为杀手锏,一直没对外发布。
好吧,总之他得先想办法进入国家摇滚之夜。作为预选活动,他必须在几个音乐节里面获得足够的投票。不过实际上,为了保险,他的乐队最好霸占总票数榜的第一位。
首先是草莓音乐节,他的乐队在靠近中间的位置,投票结果是第一位。然后是迷笛音乐节,虽然他们位置不好,但大体上投票数凑合,依旧第一位。朋克音乐节的时候,情况有点不妙。
梁笑笑终于关注到排名第二的不全者乐队,他从来没见过或者听说过。如果说这个乐队是第一次出场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那肯定是绝无仅有的大黑马。
演出休息时间,他跑到不全者乐队的地区,倒要看看这个乐队究竟有多神奇。
他们确实足够神奇的,因为他们看起来好像有很多残疾人,和不全者的名字相符。但他知道,如果仅仅是演出人员的特殊情况,观众不见得就会买账。
如果说一开始,梁笑笑是抱着嘲笑的眼光来的,但后来他笑不出来了。他发现这群人的歌写得不错,但表现力非常强大。和阿方的那种热火不一样,他们的表现里面总有种奇怪的东西。
梁笑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可以想象,如果他仅仅是一名普通观众,肯定会为此痴狂的。整整听完了一首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到了,该回去继续演唱了。
而不全者乐队这时候正好开始下一首的预热。
他刚刚走出去,就听到了熟悉的旋律。那正是《残缺之爱》的旋律!他一下子慌了神。
那天到后来,梁笑笑的表现都有点不正常。虽然他很尽力地去展现了。那不全者乐队在他心中挥之不去,那个女孩儿的影子也和不全者交织在一起。
他们可能是一伙儿的!那她为什么要把那首歌给我呢?梁笑笑踌躇着,偷偷问同伴投票情况。第二名不全者已经反超了他们,而且领先了不少。
他立刻作出决定,不能再藏着了,得把杀手锏拿出来,在最后一首歌的时候,好好拉票。
那的确是好歌。当他开始演唱,下面的人越聚越多。它本该在更高级的地方用的。
但现场气氛太棒了!他突然释然了,对于一个真正追求音乐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让人欣赏自己的音乐更开心的事情呢?
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和乐队再次起飞。
一首歌唱过,台下达到了高潮,不少粉丝是不远万里赶来的,他们纷纷要求再来一首。
梁笑笑朝他们挥手,说:“想听吗?给我们投票,我们要登上国家摇滚之夜,支持我们吧!”
他的视线扫视四周,突然停在了某个地方。那个女孩儿似曾相识。
已经快忘了怎么分辨女人的他,突然再一次注意到了她。她似乎就是那个给他乐谱的残疾女孩儿,她叫啥来着?他突然恨死了自己,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记不得。他的预感是对的,她肯定是来这里看他了。
而他此刻超级想见她,想问一下她乐谱的来源,以及她与不全者乐队的关系。
退到后台,他换了假发套,然后带上墨镜,急匆匆就出去了,甚至没和乐队成员们打招呼。
阿方直摇头:“看,今天笑笑第一了。”
刀子也是打趣道:“不不,我觉得他是恋爱了。你没觉得笑笑今天不正常吗?”
“不会吧?笑笑会恋爱?”
梁笑笑在人群里面寻找。如果她还是坐着轮椅来,那肯定很显眼好找。他转变了整个场地,气喘吁吁,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残疾人。
难道她已经离开了?他不信,最后想起来还忘了不全者乐队。
不全者乐队还在表演,此刻的歌曲是一首带有死亡颓废气息的重金属摇滚。梁笑笑听着听着入迷了,跟着人群舞动起来。
一个破音,像喇叭一样刺耳。笑笑觉得这多半是故意的,如果不出意外,不全者乐队会继续营造荒芜的气氛,然后突然拔高到高潮。他望向四周,突然发现旁边的女孩儿有些面熟。
她穿着和那天差不多的服装,也有一张差不多的脸,更是差不多的恬静,只是没有差不多地坐在轮椅上。她拥有一双完好的腿,在超短裙的映衬下显得秀色可餐。
他有些不确定起来,是她吗?不是她吗?万一认错了?
不不,他觉得该相信自己,大不了再用一下偶像般的标准笑容嘛。他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看到女孩儿转过头来。
“笑笑?”女孩儿第一眼认出了他。
“呃……你上次给我一份乐谱,对吗?”
“对啊。”女孩儿的眼睛在笑,“我听到你写的词了,挺好。”
梁笑笑摸了摸脑袋,脸通红:“挺好,哈哈。那个……”
女孩儿转过头,继续看不全者乐队的表演:“你是想问我的腿吗?”
他说:“嗯!”
“放心好了,不是真的残疾。但我确实那样生活了好几个月。”
“好吧,我还以为你是高位截瘫呢……”
女孩儿噗嗤一笑:“我还以为你为上次没吃到我可惜呢!”
他急忙摇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虽然我是有点浪。姑娘,我想道个谢。你的歌写得真好,我好想好好认识你。”
“我好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聊天时。”女孩儿假装不高兴。
他只能摸摸头:“那个,我后来没记住。”
“那你再记一次,我叫……”
而此刻,不全者乐队的歌唱正好达到高潮,那段声音把两个人的对话完全淹没了。
梁笑笑发现自己还是没听清楚,等到高音过去,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听见,于是问了下一个问题:“你和不全者乐队有关系吗?我听到他们也用了那个曲子。”
“没关系,但是我很欣赏他们。其实,那首曲子我给过很多乐队,只是想找出哪家的词最好。”女孩儿望向不全者乐队,眼神中带有某种光辉。
那是他未知的东西。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女人了呢,此刻却束手无策。他小心翼翼地探寻道:“那你觉得哪家的词最好。”
女孩儿狡黠地笑道:“反正不是你。”说完话,她再次望向不全者乐队,用行动说明了一切。她早就有了选择,认为不全者乐队最强。事实上,这个乐队确实堪称今日最佳。
他甚至不需要去查看票数榜就知道,不全者乐队肯定超过他们很多了。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萦绕在梁笑笑的心头。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他也得说,不全者乐队确实有某种魔力。那种魔力偏执得可怕,总是能把人吸引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做到呢?刀子已经是他见过的最好的贝斯手,阿方是他从另外一个乐队挖过来的王牌架子鼓手,乐队里面每一个人都堪称大学圈的翘楚。他们究竟差在哪里?
迷惑,愤怒,失落,无数种情绪在他习惯笑的脸上打架,没有安宁。
“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残缺真理啊。”女孩儿笑着说,转身离去。
这次他不会在放任她走掉了。他跟了上去,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女孩儿却一路没理他,只是正常地坐公交车,然后换乘地铁,最后去往列车站。在门口,仿佛想起来这位不屈不挠的小跟班,她突然说:“去买票吧,去我的城市。我的票是9点13分开。”
梁笑笑毫不犹豫,向售票厅跑去。
这几分钟的经历仿佛特别漫长。他真怕这个姑娘会骗他,然后自己乘车溜走。但他相信她不会那么做的。她有某种秘密,而且要向他展示。可能那会是一个可怕的深渊,可能是都市盛传的割肾传说,可能是传说中的神秘生物……
总之,他着了魔。他想知道,无比想知道,比任何时候都想知道。
买完票,他发现女孩儿果然在等着他。
如果换成以前,梁笑笑肯定蹭过去就上手了。但现在不行,他知道。他在旁边坐下,不安地等待着时间流逝。而女孩儿一脸淡然,大部分时间只是在走神。
他问道:“你是要带我去看残缺真理吗?”
女孩儿又是噗嗤一笑:“你以为那是一本秘籍吗?”
她的表情甚至带上了圣洁的光辉:“残缺真理是看不见的。”
“那它到底是什么呢?”
“你会看到的。”女孩儿说道,然后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
三
如果说梁笑笑本来是一块大火炭,那这姑娘一定是一块大冰块。他很难想象,他竟然一路一句话都没说,而女孩儿竟然能安安静静地一路正坐,当然也从来没睡着。
她在想着什么?
他思考着,也知道她的想法可能远比自己的复杂深奥。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这个姑娘的面前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小丑。她甚至都不在意他不怀好意的打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列车到站,两个人下站。
女孩儿叫上一辆出租车,顺便捎上梁笑笑。
“我们这是去哪里?”
“我家。”女孩儿淡然道,“我爸妈不会放心我在外面的。”
梁笑笑“哦”了一声,心想难道你爸妈放心女儿把一个不知道的野男人带回家。但是其实也很难说,万一就像都市传说那样,这个女孩儿只是个机器人,而她的父母是一对疯狂发明家呢?想到这里,他又笑了笑,在脑海里否定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想象。
实际上,很可能她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康之家。一个和他母亲一样平凡的中年妇女出来开门,然后一脸惊愕外加惊喜地看到女儿带回来的男人。再然后应该是大家一起吃饭,顺便她父母对自己来个三堂会审。最后他半夜爬起来,会听到她和父母的争吵声,如同三流言情喜剧中一般。
他差点笑了出来,其实这是最美好的想象吧。
汽车到了地方,一座城中别墅,而且还是配有游泳池的那种。梁笑笑嘴巴几乎成了0型,这剧情往汤姆苏方向发展了。难道他真的这么幸运?
从大门一直到柜门,所有东西都是全自动。所以笑笑想见对方父母的愿望落空了。他不无遗憾道:“你父母不在家吗?”
女孩儿打了个响指,一个机械臂自动为她送来咖啡。她品尝了一口,再做了个手势,上面出现另一个机械臂,加入牛奶然后搅一搅。
难怪她总是能不动,因为生活中她就不需要怎么动。
她再尝一口,显然味道对了:“不在啊,他们去巡演了。你不用考虑坏主意,我不喜欢那样。”
梁笑笑不知为何有些委屈,他可真没想什么坏主意。不过受到女孩儿的动作启发,他也打了个响指,然后也模仿了手势。
毫无反应。
女孩儿被他逗笑了,说道:“有个动作,可是能召唤自动防卫系统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我还是不用了。”
“别那么怂嘛,你可以试试,看看会不会被机器人电晕搬到警察局。”
梁笑笑摇摇头:“不要,电完影响我的发型。”
“就你那一头草鸡毛,我理得都比你这个好看。”
“是吗?我可以授权你动我的头发。话说,我们就坐在这里喝咖啡吗?”
女孩儿翻了个白眼:“别急。我先带你看看。”
她站了起来,往二楼走去。
梁笑笑这才发现二楼看上去更像是陈列室,无数的奖杯。虽然他不玩古典音乐,但大概了解这些奖项代表多高的成就。看来她的父母很可能是古典音乐的大师,难怪她会放弃摇滚乐。毕竟对很多古典乐家庭来说,任何现代流行音乐都是异端,甚至可以说是伤风败俗的。
但她肯定不是为了炫耀,如果只是炫耀家世,她该告诉他这个古典乐小白这些奖杯的含义。但她只是走着,走过一个个荣誉,淡然得仿佛天外飞仙,沉静得如同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虚无缥缈。他觉得用这个词语形容她最好,也许等到人生结束,他还是无法抓住她的裙角,哪怕一小下。
下一个房间,一个巨大的琴房,里面放置了几乎所有会在交响乐里面出现的乐器,而一些名贵的小提琴被保存在琴盒里,并用玻璃密封。这里的场地很大,可以想象一群人在这里排练。
但女孩儿的目标却是一直向里。在一个名贵小提琴盒后面,她找到了一个按钮。一个暗门打开,里面是一张床,只不过旁边的工作台上,无数的机械手臂狰狞地立在空中,暗示着它会对床上的人做出什么。
梁笑笑本能地觉得危虚无缥缈的女孩儿,还有一个不知道干嘛的密室。女孩儿往床上躺上去,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作为一个大男子汉,他怎么能打退堂鼓呢?梁笑笑问道:“你难道是机器人?”
“不是。”女孩儿很坚定地回答道。
然后机器手臂们开始了工作。一个类似头套的东西被罩在女孩儿的头上,工作台的小显示屏上显示出人头的形状,里面是无数的波动。
“这是什么?”
“靠血氧浓度测量大脑活动区域的仪器,我想再解释估计你也不明白。”女孩儿淡然道。
“对,这太学术了。我高中生物只有……”
女孩儿说道:“好了,不要和我说你是音乐自招生,成绩不好云云。我也是艺术特长生。”
“好吧。”梁笑笑点点头,继续看着,“这是要做什么?”
她说:“小手术,剥夺我的某部分感觉。”
“怎么做到呢?”
她指了指那些机械手臂,梁笑笑这才观察到它的结构远比想象还要复杂一些。上面有一些小的文字,但他不认识。
女孩儿只好解释:“知道光遗传学吗?”
“能简单点解释吗?”
女孩儿仔细想了想,俏皮地说:“不能。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植入光敏蛋白配合光线控制你大脑的通路。比方说,你现在正在害怕,怕成为小白鼠,那我就给你的管恐惧的神经细胞植入光敏蛋白。如果给你的神经细胞照射蓝光,你就会停止恐惧,如果给绿光,你就会突然非常恐惧,就是类似这种。”
梁笑笑好像懂了,他说:“那就是说,假如你想让我吃屎,就给我管吃屎的神经细胞植入光敏蛋白,然后给我绿光,我就突然非常想吃屎了,对吗?”
女孩儿哈哈大笑起来,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哪有这样的?其实它的控制没那么精确,因为我没办法知道,你管吃屎的神经细胞是哪几个,要不你来试试看吃屎,我来查查看是那些神经?”
“那还是不用了。”
女孩儿继续科普扫盲:“那么细的事情没法管。但大一些的,比方说由一片区域管理的功能,可以用它改变。比方说前几天你看到疑似双腿残疾的我。”
“可是,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残缺真理啊,梁笑笑,你知道为什么你到现在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他英俊的脸因为羞恼而成了猪肝色:“我……那时候声音太大了。”
“不是,是因为你没认真听,没用心听。我父亲常说,必须放弃最方便的感观才能听到世界的声音。”她如此说道,然后发出些许痛苦的呻吟,“一会儿稍微扶着我点,我要失去视力了。我能相信你吗?”
他使劲地点点头:“能,任何时候都能。”
女孩儿的回复让他瞬间温暖起来:“我相信你,我听到你的心跳了。”
这之后的几天,是梁笑笑最快乐的几天。虽然他和这个女孩儿没有发生任何香艳的身体接触。但他已经很满足了。每一天,女孩儿都会换一种不同的残疾,当然看起来很奇怪。但习惯之后,他却发现这是一个天才一样的做法。她确实听到了某些不一样的声音,知道了不一样的东西。
也许世界的声音真的存在,只是大家被方便的感观给延误了。
他天天都弹吉他,而她天天都在写乐谱。他也尝试写了一些词,但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回想起不全者乐队的惊艳表演,突然醒悟到自己究竟缺了点什么。他终于知道不全者乐队究竟拥有什么,他们是输给了带有生命的音乐。
他太浮躁了,总想凭着所谓的天赋才华一步登天,却忽视了那些该听见和写出来的声音。在他自己的歌里面,无论歌词还是乐曲都是简单粗暴的直接冲击,缺乏深度。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突然开始期盼,自己也是一名残疾人。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期盼,某一天,女孩儿希望他躺倒那张床上……
四
几个月的时间,他完成了相当于一个唱片专辑的歌曲。
虽然很多人发现,他们所热爱的主唱梁笑笑突然成为了盲人。当然,影响最大的其实是,因为缺席几个月,学校正式劝退了他。
但他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因为甩掉包袱而高兴,只是淡然。他在追寻梦想的路上,已经不需要大学了。他感谢那个女孩儿,因为她教会的东西远比其他人多。
他终于领悟到,为什么女孩儿总是要说残缺真理。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只有舍去才能获得。
他的乐队出名了,无论是刀子还是阿方,各个都有了自己的后援团。一切都很顺利。
当然,他依旧在继续自己的美好生活,虽然备受人民群众诟病。
作为一名偶像,私生活不检点还是广受指摘的。但唯一的区别是,他现在光靠听就能分辨出女人的不同。
有的人自信脚步轻快,有的人有隐疾略微犹豫,有的初入世界不知所措,还有的饱经风雨欲海沉沦。
这些不重要。他听到了更多的东西,她们的热爱,她们的苦难,她们的辛酸,她们的希冀。当他习惯了之后,世界再次开始变得无聊起来。他突然没有动力再写歌了。光靠现在的歌就能让他大红个几年,而刀子阿方他们也是越来越分心,没有人愿意再像以前那样刻苦排练。
当然,他自己也不再是努力追梦的少年。他敏锐地感觉到,有某些东西已经彻底地转变了,无论他如何模仿以前那潦倒却放浪形骸的生活。
最近,阿方接到了拍电影的单子,而刀子去拍电视剧。就连他自己,也收到了大型选修节目的邀约,出场费不菲。当然前提是,他必须要先恢复视力。节目组听说了他失明的故事,认为失明的形象对节目无益。
他想恢复视力很简单,只要找到那个女孩儿,或者干脆找个厉害点的医学专家。装进他脑袋里面的是一个小芯片,摘除并不是一个大手术。
但每当要下决心时,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好。比起那时候不一样了,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这一切最终转变于他听到了她的歌声。
被称为火箭歌后的流行歌手雨季,刚刚出道就疯狂冲击各种记录。她的歌声很清澈,而她的歌很美,风格多变。很难想象这些特质会在同一个人身上集全,而且这个人还默默无闻了好多年。
虽然发展方向不一样,但他本能地觉得她是同路人。当他终于有机会和雨季见面时,已经是两年之后。
“你的歌真棒。”他恭维道。
“不,你更厉害,我听说你都是原创。”雨季说道。
他听懂了言下之意,笑了笑:“要不然没人包装我,摇滚不如流行音乐火。”他侧过耳朵,想听到更多。
大量加糖的声音,看来雨季很怕咖啡的苦味。
“我从不写歌,无论歌词还是乐曲。我只是追求唱得好听,他们都说我多么天才,可我自己知道小时候我唱歌有多不堪。”
“很难想象。不过,人总是要努力才能得到好结果。一会儿您有什么打算吗?”
“我要回去练习。”
他有些失望,露出了偶像般的标准笑容:“果然他们说你连私生活都没有,都在练歌。”
雨季笑了笑,推了回去:“我倒是听说你一直在私生活。果然这是创作型歌手的必经之路吗?”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听出对方语气的变动,并非刻薄的讽刺,只是一般的玩笑话。他在雨季临走前问了一句话:“下次我能请你吃饭吗?”
“不必了,我们追求不一样。”雨季的眼神扫过他,没有任何表示。
他长叹一声,是啊,他们追求不一样。雨季从来没想过要写最完美的歌,她只想当一个最完美的演唱者。
那一晚,在苦痛和迷茫之中,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比起雨季单纯追求歌唱的美,他的追求太驳杂了。他突然非常想回到那间密室,想听到那个女孩儿的声音。她现在去了哪里?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她该写出很多作品了吧?她还在国内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梁笑笑辗转反侧,然后起床查找对方的信息,直到再也无法睡着。他离开了烟雾弥漫的卧室,熟悉地从二楼下到一楼的隔音房。他拿出吉他,就像没出名前那样弹。手指甲片被刮伤了,他仍旧不知疲倦地弹着,感受着躁动中蕴含的某种安静。
他需要安静,并非简单意义的安静。一切都太躁动了,世界、社会、人生、他自己的下半身。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虽然自己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声音,但却不想写了。因为他听到了太多世界的噪音,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那双耳朵现在充满了噪音,那颗心满是杂音,血液中奔腾的是混音。那条弦终于崩断了,这得怪他最近疏于保养。顾不上处理断弦,他就像孩子一般倒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
鬼使神差地,他写了一封信,寄给她。而这封信很快收到了回应。
当再一次碰到她时,他感动得留下了眼泪:“没想到你还在。”
“只是偶尔在。你现在做得不错。”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冷淡,“我结婚了。”
“嗯,我刚刚才听说。对方也是弄音乐的吗?”
“不是。”她轻轻抓住梁笑笑的手,引导他在陌生环境里前进,“他是研究神经医学。其实我那么做是有副作用的。”
梁笑笑做出了标准的偶像式笑容:“我知道,不需要你愧疚。”
“嗯。”她答应一声之后,两个人再次无话可说,倒不如说两人想说的话很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等到达地方之后,她最后一次询问:“请问你确实要那么做吗?”
“是的。”如果第一次封住视觉的时候,他还会恐惧和犹豫,但现在他不会了。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这次他将再次接受有副作用的光遗传学控制阀,封住最影响他的“噪音”。
短暂的疼痛过后,某种欲念彻底消失了,从身体上到心灵上。现在即使把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脱光,他也产生不了任何的欲念。但他却再一次认识到,即便排除了男女之情,他还是爱着她。他确认了真正的爱。
他现在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戒除了男性最大的噪声。从手术台上下来,他努力适应身体的新感觉。他将放弃那些低级的欢愉,为了听清世界的声音。
他自己说道:“这就是残缺真理啊。”
五
三年不知不觉过去了。在乐坛上,他的巅峰期也过去了,虽然后来他创作了很多走上流行的摇滚乐。他恢复了视力,同时也为了生育而结束了神经结扎。
他不会缺钱花,也不缺社会地位。妻子是一名小提琴演奏家,他知道是受到谁的影响。
梁笑笑这个名字变得值钱。他的笑容真的成为偶像的标准笑容。
还需要什么呢?
他才30岁,但是总觉得自己已经六十岁多了,也开始考虑转行当个演员什么的。
但他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无法言说。
在某个早晨,他收到了校友会的邀请,虽然是肄业生,原学校还是给了他请帖和足够适应的专家身份。
他开始期待见到阿开他们,那些好同学们。
他穿上一身深沉的礼服,带上足够的坠饰。到达现场之后,他发现现场黑压压的一片正装。相比较于其他同级的成功校友,他并不显得特别突出,里面有年轻的院士,有新兴大公司的创始人,有军方的红人,也有政界新星。他小心翼翼地和这些有身份但声名不显的人谈话。
然后他发现了阿开。阿开算是混得不错的了,混到某跨国公司的大区经理。但是比起原来,阿开显得圆润了不少,巨大的啤酒肚就像他所经历的阵仗一般丰富。
“你怎么变成一副猪头样了?不是说好30岁还要给我伴舞的吗?”
阿开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现在也能伴舞,你叫一声就好,我这叫闻鸡起舞。笑笑啊笑笑,你现在打扮得越来越像大公鸡了。”
“哈哈哈,这叫时尚。”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发现对方的变化都很大。
仿佛为了给这段友谊画上一个未完待续的逗号,两个人都有意克制住了继续深入了解的欲望。
这之后的流程变得无比无聊起来,无非是讲话和鼓掌交替。他发现那些同学们,也许当年看起来很相近,现在却各不相同,也染上了不同的毛病。
也许这就是残缺真理吧,所有人都放弃了一部分,然后得到了想要的一部分。比方说他自己,放弃了安全毕业的机会,全身心搞音乐。比如旁边那个严肃认真的年轻院士,舍弃了青年人的大部分娱乐,跳进到科研的茫茫海洋中。再比如说……他突然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这一次,他直接联系了她。
“你好,你是?”
“我是笑笑,哦,我换了号码。你在国内吗?”
“不在,你想做什么?”她警惕地回复道。
他想象得到对方的样子,释然地笑了:“我想放弃一切欲望,有这样的选择吗?”
“为什么?”
“因为这是残缺真理啊。我一直在思考我到底缺乏了什么,我曾经放弃了方便的感观,放弃了一般的欢愉。但这些还不够,我要写出一首一生只能写出一首的完美歌曲。我想到了方法。”
“是什么?”那个声音颤动了,毫无疑问她好奇了,“如果有意思的话,我可以让我老公帮忙。”
“我想放弃个人的欲望,一切欲望。我想听到最纯净的声音,世界的声音。”梁笑笑无比认真地说。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了反对:“可是这是一个悖论,如果你什么都不像要,又如何想要听见最纯净的声音?”
梁笑笑想到了曾经体验过的纯粹的爱,那种不掺杂男女性关系的爱情,尽量克制自己说出来,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总说我是天赋异禀,我是天生的。我想知道,当我失去一切欲望时,究竟我会听到什么。你能帮我吗?”他再次加强了重音。
“我得问他。”她第一次出现了慌乱,“我想说你已经够成功了,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成功和纯粹不一样。”他反驳道,“就像当初一样,对音乐的追求本就应该永无止尽,不是吗?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她叹了口气:“好吧。”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了,小床、操作台都是按照他们的回忆布设的。只不过,这次的操作团队有整整一个加强排。而其他的亲友只能和全世界人民一起看转播。
去除所有的欲望,这个命题吸引来了一大群神经科学家。而不少人都借用梁笑笑自己说的话,用残缺真理来命名这个实验。
说实话,从手术开始到结束,根本没花多长时间。只不过,手术完成之后,梁笑笑的表现比较耐人寻味。
他近乎不动,仿佛进入了某种植物人的假死状态。虽然他能感觉到一切感观,但不会有任何反应。
按照事先的协议,专家们监测着他的状态,然后用呼吸机和挂水维持身体所需。观察持续了三天,然后专家们再做一次手术,取消这个诡异的状态。
手术完成,等待药效过去。
在全球100亿人的期待下,摇滚巨星梁笑笑突然跳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伏在地上呕吐起来,鼻涕和眼泪疯狂流下。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梁笑笑登台献唱。
尾声
你好!
见字如晤。我还是不想称呼你的名字,那样显得太生分。上次你问我,当一个人失去所有欲望之后,他是什么感觉。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何种程度的绝望,你不会想尝试的。顺便,关于残缺真理,我理解错了一点。残缺不意味着一点都没有,要不然就不是残缺了。我们都没有办法抛弃一切,就像我会有老婆孩子一样,对吗?
我写了一首歌,也许趋近于我对完美的要求,但我不打算发给你了。这也是残缺真理。但你最终会听到它的吧,我把它交给雨季了。你可能并不了解她,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歌唱家。
祝你下周补牙愉快!
梁笑笑
2030年X月X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