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摔倒只是一个开始

一分钟后,病房里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进进出出,神情紧张。虽然柯逸菲的心也像坐过山车一样跟着眼前晃动的身影上上下下,但她只是机械地站在那里,也许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知道那一分钟她经历了怎样的恐慌,甚至包括她自己。

后来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奶奶骨裂,需要打石膏,她知道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也知道她纵使有一万张嘴也有口难辨,她害怕一起摔倒的还有她的护士生涯。

下午的时候,她被叫去护士长办公室,里边有护士总监和病人的主管医生。也许他们只是例行的问着她事情的经过,但是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在她滴血的伤口划出更深的痕迹,她努力的回想着那一幕,她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带轮的椅子会在哪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天她不知道她是怎样从护士长办公室走出来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家的。

她只记得护士总监让她写一篇报告,记得护士长说这次她真闯了大祸,就连她想帮也怕是无能为力。

夏帆那天下班早,第一个回来。她看到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柯逸菲,想着平时最清心寡欲不为情所困的她,夏帆着实吓了一跳,在她旁边坐下。

“逸菲,怎么了?”夏帆还轻轻的理了理她额头有些凌乱的头发。

回过神的柯逸菲看到夏帆,眼眶一热,一头栽倒在夏帆怀里,开始哭起来,伴着浑身发抖的抽搐,夏帆不由的紧紧地抱住她,任凭她宣泄出心里的痛苦和委屈。

等她稍微平静些了,夏帆才慢慢地说。

“逸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夏帆,我没有做错,那个椅子真的不是我放那里的,我也想扶住她的,我该怎么办?”看到如此的柯逸菲,夏帆知道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顿时心疼和害怕也让她一阵心悸。

“逸菲,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我们,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事情总会过去的。”

“夏帆,你不知道,我完了,我真的完了!”柯逸菲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哭声撕裂了这个城市的富丽堂皇,那些碎片汇成一道道小溪,流淌在城市中黑暗的隧道里。

那个夏日,一双弱小的身躯在苦难下紧紧相偎着。

这是异国他乡,她们远离亲人,她们无依无靠;这是残酷的生活,她们努力奋斗着,却被命运一步步推向悬崖。也许她们从最初离开原点起,她们和故乡的人,就注定要画着不一样的圆,没有重复,没有退路,没有终点。

第二天,柯逸菲拖着忐忑不安的心去上班。病房这个她最熟悉的地方一下子变成了最陌生的地方,这个她曾经最想逃离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她极力希望能留下的地方。

她也许还不知道昨天的摔倒只是一个开始,一天内这件事情开始在病房里发酵。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当作新闻也当作教训。护士长更是最忙碌的,和不同管理层一轮轮的开会,和家属一遍遍的沟通。

事情也许没有柯逸菲想得那么严重,但是绝对比她想象的复杂。

“为什么只有一个见习护士在给小女孩喂鼻饲?人手问题?培训制度问题?为什么带轮的椅子会在床位旁边?知识缺陷还是人为的?”

在安抚病人家属之余,这一系列的问题更是让护士长和几个护士前辈都忙得不可开交。

那天她又被叫去护士长办公室。处理结果是鉴于她现在还在见习期,需要人监督和培训,所以给予记大过处罚,而且要延期见习,如果延期内再有任何过错将被取消成为正式护士的资格。

再次从护长办公室走出来,她不知道心里流的是笑还是泪,她也不知道以后这股暗流究竟会把她带到何方,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黑暗。想着夏帆她们都在担心,她就给她们每人发了一条信息。

收到短信时张晓梅正好在午休,看到短信她悬了一上午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自己竟不自禁的笑了一下。

“什么喜事?中大奖了还是男朋友向你求婚了?”她旁边的同事好奇的问道。

“你也太不浪漫了吧!如果我男朋友发短信向我求婚,我直接就休了他。”张晓梅一边热着饭,一边说道。

“听到了吗?要浪漫一点儿!”

听到她同事突然转变的话锋和两声故意的咳嗽。她回头一看,果然看到James拎着一包饭进来休息室。

“哦,我吃完了,要去写报告了,拜拜。”她的同事出去时还顺手关上了门。

这时休息室里就剩下张晓梅和James了。“鱼头米粉,我买多了一份儿。” James说着有些害羞的把饭推给张晓梅,他是一名Radiographer(放射线技师),也是全病房都知道的张晓梅的暗恋者。

“我今天带饭了,你吃吧,谢谢了啊,还有以后买饭时你最好算清楚了,别再买多了。”上次失恋后的张晓梅拽着霍贝去巴淡岛游玩了两天后就下定决定重新开始。她相信她张晓梅绝不会为情所困,她的爱情座右铭就是天涯何处无青松,绝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事实也确实如此,漂亮大方,热情奔放的她从不缺追求者,眼前的这位就是其中的一个。

“不知道怎么搞得,一到买饭时就不会算数了,看你发药都不用计算器,数学肯定好,要不下班后你给我补补?”

他的话倒是把张晓梅逗乐了,“今天没空,再说了,我的补习费估计你付不起。”

“这样啊,那我只能每天多买一份儿了。”

“那我说你笨可真不算冤枉你。”

James的出现也填补了她失恋后的孤寂,他像颗中规中矩的香樟树,向她摇曳施香时,她偶尔也陶醉其中。他不温不火的性情也让她觅得了心灵的清静,那是大爱大恨后的一方净土,她的浮躁慢慢的在那里弥散。

这天的霍贝就没那么顺利了,昨天晚上因为柯逸菲的事大家都没睡好,早上起来后她就感到精神上,体力上都疲惫不堪,但还是拖着懒洋洋的身体去上班了,到病房时困意和疲惫让她莫名的恼火和失落。

接班时,一个帅气幽默还会说华语的阿毛成了大家的焦点。最爆炸性的信息是:单身。夜班的交班护士说的意犹未尽,每个人也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33床位的专属护士。只有霍贝像听天书似的,她的精力还在和恼火的疲惫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