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紫金门

  • 灵录
  • 井霜
  • 3097字
  • 2024-03-30 16:56:16

后来的事情清照就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医院里,身边没有一个人,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胸口一阵剧痛,让想起身的清照咳嗽了起来。护士听到声响进来换药,已经照顾病人照顾到麻痹的眼神一点也不灵动,口罩后头的嘴喋喋不休、很是抱怨:“现在的小女孩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肯定是和男朋友玩嗨了心脏骤停了。你那男朋友还真没良心,听到你没事了就走人了,钱倒是付了。你们学生就是不要早恋。”

清照听得心烦。舒友临居然没有趁机杀了她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本来就是他恶意伤人在先,给她付钱也没什么,清照自然心安理得地呆到好了才回家,一回去才知道自己在医院躺了4天,妈妈差点没急疯。理所当然,清照挨了爸爸一顿打,照旧被送去上学,去了之后刚第一节下课就被柳之园揪着头发扯到厕所里,被她一脚蹬了肚子踹到墙上:“舒友临在哪?”

清照怎么会知道舒友临在哪?她还是从柳之园的打骂声中才了解到舒友临已经2天没来上学了,学校根本联系不到他。清照就呵呵了,自己4天没来也不见学校给她打电话问,这就是优等生和差生的区别。

清照说不出个所以然,被柳之园她们围殴了一顿也就罢了。但是舒友临真的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瞧见,直到很多年以后清照为了犀牛精和舒友临再度重逢,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殊途同归,命运将他们再次牵扯在一起。

舒友临看着她的心脏,脸上愧疚十足:“对不起,当年太冲动了。”

当年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和清照解释不清楚,如果他直接和她说,估计要说很久,不知道现在的清照有没有耐心听。直接道歉或许还会比较有效一点。果然他对她的了解足够,清照并没有生气,毕竟已经过去了,这几次舒友临这么护着她,大概也还得过了,虽然两个人都狼狈不堪。

清照向他伸出手:“和好吧,一起发财。”

舒友临一笑,大手握住了她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用自己的温热,慢慢暖化她掌心的冰寒。

清照是有她的考虑的,她自己一个人根本不足以支撑起现在和未来,她不愿意再当千姿城那个计划的傀儡,离魅虽然心向着她,但她更忠诚于待秋和她的旧主,目前清照手下还有个不会法力的妖怪弟弟要看护,而她和舒友临似乎可以双修,这就意味着,两个孤单的人结成了一股绳,互帮互助又不会马上相互背叛。

舒友临没再放开清照的手,他知道如今的清照对他算计多于感情,但没办法,是他的一步错让现在步步错,他会用自己的全部去守护她,不让她再受伤。舒友临没有松开手,他紧紧牵着清照的手,在街上漫步。清照也没有拒绝,她从来没有被异性以爱情的角度这么关怀过,或许有个人在身边关心她,也真的很不错。女人是花,没有男人这抔水养着,很快就会枯竭的。街坊四邻看见舒友临和清照的十指相扣,都很明了地笑着。

房东太太站在窗前喝着茶,看着街上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的舒友临和清照,转身将目光投向屋内不发一言的柳之亭:“我还需要在这里么?”

柳之亭犹豫再三,点点头:“还是继续看着吧。”

房东太太突然来了兴致,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黄花梨木桌前一脸黯淡的男人:“你不放弃么?当初不是放弃得很决绝?果然对于男人来说,还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

柳之亭不喜欢房东太太这么问他,眉头皱得很死,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发火:“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再说俞越的话。”言讫,柳之亭便抬脚走人。

房东太太看着男人走得有些仓促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也不容易啊。想当初自己退隐之后,是这个孩子三跪九叩感化了她出山保护这个女孩,现在却要将女孩拱手让人。不管多聪明的人遇见爱情,都会变成白痴,这是经验,也是经验之谈。

房东太太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不是一个起眼的姑娘,但体型和性格让人并不能去欺负她。她的祖传道术很偏门,甚至在道家史上排不上名号。她在驱鬼的时候,遇见了那个让她记挂一生的人,可是那个人留给她的只有背影。

那是她十八岁的成人礼上,抚养她的爷爷将她扔在了荒郊野岭,给了她一块玉牌,告诉她:“明天天亮我来接你,玉牌要完全变成黑色”

她深知,这是家族对她的考验,庄重地点点头,接过玉牌便进了荒山中的野坟堆。夜晚的野坟堆寂静无声,偶尔亮出几处鬼火,还有类似于窃窃私语的低鸣。她拔出紫金剑,舞了一套紫金剑法,在外头游荡的鬼便被剑气吸了过来,全部送进玉牌之中。她士气大涨,越收越起劲,但渐渐地便感觉有些吃力,她明白,是大牌要出来了,她咬紧牙关,继续坚持,从腰间的包中扯出一张蒲草做的符纸甩了出去,念动咒语,大喝一声:“破!”

鬼叫声大作,无数的鬼被击飞,很多鬼在半途中便化为飞灰——原来竟是一个鬼以自身围城的阵,遮天蔽日,要用阴气将她困死的。她一生气,剑法也凌厉起来,转瞬间便将几个恶鬼撂倒,当她的剑挥向一个少年鬼时,剑尖儿被两根冰凉苍白的手指夹住。她一看,是一个穿着宋朝服饰的老男鬼,估计死的时候也有七八十的高寿了,这老爷子满脸黑气,修为恐是厉鬼中的上乘。她就不明白,一个寿终正寝的富贵人家,何苦变成厉鬼在这儿为非作歹?

她拔回紫金剑,拉出符纸,和男鬼战斗起来。只要收了这男鬼,玉牌一定就会全黑,到时候她就能回去交差了。她越打越起劲,却也发现越打越艰难,这个男鬼还没使出一半的本事,她已经快不行了。她心一虚,破绽自然就露了出来,男鬼捕捉到这一点,猛然反攻,将她打倒在地,她吐出一口鲜血,胸口火辣辣地疼。

她挣扎着要起来,男鬼的利爪已经到了她眼前,面对着狰狞的面孔,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她想跑,可是腿抖得挪不动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闪过,扎着马尾的中年男子舞着桃木剑从天而降,男人单手画符,八张炁符形成周易八卦将老鬼困在其中,男人打开葫芦,吼一声:“收!”便将男鬼收入囊中。其它的鬼四散逃跑,男人转身过来大嚷:

“此时不收,更待何时?!”

她幡然醒悟,急忙起身,用紫金剑割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抹在玉牌上。玉牌发出红光,刹那间将野坟那些出来作乱的野鬼全部收入。男人过来,小心翼翼地将葫芦对准玉牌,把男鬼也逼了进去,她的玉牌变成了全黑。她很兴奋,她提前完成了任务,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家族继承人了,虽然是靠了别人才这么快。

男人拿着黄色的道士专用手帕给她包扎,数落的口气有些让人想笑:“你们这些道家的非正统派系啊,说让你们归一又不肯,不归一又净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男人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好啦!”

她正要道谢,白光一闪,她本能地将男人推到一边,男人被推到,和地面上的骷髅嘴来了个亲密接触,他恶心得翻身吐了起来。她的胳膊被白光擦伤,流下了黑色的血。

她咬牙看去,是老鬼一直保护这的那个少年鬼。少年鬼瞥了她一眼,大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味,她下意识一抖。男人再度出现,炁符化为一只猛虎咬了过去,少年鬼急忙逃窜,但还是被重伤,险些魂飞魄散。

他救了她,她芳心暗许,可他的眼里只有天下苍生和道义,所以离她而去。而她接管的家族因为那一场血光之灾几乎全军覆没,她本人也被禁锢了灵力,于是她选择隐姓埋名过隐居生活,直到柳家少爷来访。

房东太太叹口气,关上窗准备睡觉,刚转身,灯就灭了。房东太太感觉到极度的阴寒,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是荒山上的那片野坟,少年鬼来报仇了!

房东太太飞奔过去想去敲那祖传的紫金锣,可终究是迟了一步:少年鬼挡住她的去路,阴邪地冲她笑,手一伸,便掐住了她的脖子。房东太太挣扎着,少年鬼的手越收越紧,就在房东太太翻白眼之时,她的衣内突然发出红光,少年鬼被震开,反房东太太得以逃出升天,她掏出已经碎裂的玉牌,丢向那鬼,鬼下意识躲开,房东太太趁机打开窗户跳了出去。二楼虽然不高,也足以让肥胖的房东太太扭了脚。

鬼自然不会放过她,从窗户飘下来,狰狞的面孔和锐利的爪牙抓向她,一道金光闪过,少年鬼再度缩回到安全地带,清照大吼一声,一拳击向了那鬼。舒友临扶起房东太太,房东太太看着舒友临的面孔,脸上露出几许惊惧:“你、你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