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起

冥界有一条路叫黄泉路,路生枯骨,肉体凡胎者不得入。

有一条河叫忘川河,为世人血泪所化,以执念为引,自人间流至冥界。

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可消磨人生一切无可奈何之事。河边有一个亭台叫望乡台,望乡台里头有个少女正忙手忙脚的对着镜子梳妆。

“阿孟,今日是你晋封冥神的日子,可别误了时辰!”

“马上马上!我画个眉就好啦!”

少女换上一身琥珀色的长裙,裙上镶嵌着前几日在鬼市上买的鲛人珠,两鬓的长发被细心的挽至脑后,配上了一支玲珑剔透的玉簪。

由于常年生活在阴暗的冥界,苍白似雪的肌肤此刻也被脂粉点缀出了些许生气,眉黛的颜色经过少女的仔细挑选,终是决定了最满意的一种。芊芊如玉葱的手指蘸了蘸面前嫣红的唇脂,轻轻抹在唇上。

镜中少女明艳如花的容貌连从不见光的冥界也鲜活了起来,顾盼流转间,分明带着几分引诱,几分狡黠,以及几分天真。

这就是冥神,带有邪性的六根未净的神。

“今日的妆容与发饰不是很搭配,只戴一支玉簪是不是太素了些?”阿孟道,今天可是自己上天庭晋封冥神的日子,怎么连一个合适的发饰都找不到?

“阿孟,再不走就晚了!”判官又催了一遍。

“知道了!”

人间三月的时节,梨花花开正浓。

“长亭,你去找些点心过来,我有些饿了。”

梨树上,雪白的花丛间,红衣少年倚靠着树身,他身形修长匀称,头上简单的绑了一束红色抹额,他侧过头,向着树下的人调侃道:“待本君封神后定有重赏。”

树下的人撇嘴:“看来往后做您的香火官可有的受了!月爔仙君,马上就是封神大典了,您就别在人间逗留了!”

月爔闭着眼,“急什么?往后当了神仙,仙规戒律傍身,可就没了这会儿的悠哉。”说罢,月爔一挥衣袖,便隐身于雪白花丛里,看不见踪迹。

河面上,阿孟放下船桨,趴在船头,随意拨弄着水面,抬眼向岸上看去,忽然有一抹显眼的红色吸引了阿孟的注意。

“那是?”

阿孟靠了岸,走下船去。

原来是一朵花?

她微微俯身,细细观察起来,眼前的这朵花,竟然没有叶子,只一朵在枝头上孤零零的开着,花色浓烈似血,花形好似鹰爪与凤尾,倒是特别的很。

阿孟摘下花,别在发髻上,正要离开时,突然感觉周围还有旁人的气息。

她围着面前的树走了一周,正琢磨着,忽的一只手从头顶的花丛里伸了出来。

“拿来。”

这是什么情况?这人刚睡醒吗?

阿孟只知道黄泉路上倒会经常冒出个手臂脚趾什么的,为何人间也是如此?

“拿来”?拿什么?

阿孟取下发髻间的红花,莫非这树上的人是因为我采了他的花,所以要我还他?想到这里,不禁心里腹诽道:人间的神仙都这么小气吗?

空中的手依旧空荡荡的悬着,树上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嗯?还不给本君吗?当心本君以后让你爱上一头驴。”

居然这么大的口气?

阿孟默不作声将花递到那人手中,末了还不忘在花瓣上点了一丝冥火。

下一刻花瓣上的火花碰到了树叶,刹那间满树都着了火,幽紫色的火光燃烧着白色的花瓣,梨树在火光中一点点的消失。

月爔急忙飞下树,手中还拿着未烧尽的花柄,一抬头正好对上那个纵火的“凶犯”。

微风自耳边轻盈而过,捎着纯白的花瓣,打着转儿飞向远方。

一时间,只见飞鸟回巢,眉上风止,钟鼓声渐渐,只因惊鸿一瞥,恍若南柯一梦。

“……”

“……”

二人有一瞬间的相对无语。

阿孟看了他一眼,也不道歉也不与他说话,只转身走到岸边,正要划船离开时,船身突然大幅度震荡了一下。

“你!”阿孟一脸疑惑地看着身后的人,放下了手中的船桨。

“本君听说摆渡船从不拒绝求渡之人,我既已上船,难道姑娘要赶我下船吗?”

这人竟然连冥界的规矩都知道?

阿孟朝他伸出一只手,道:“那拿来吧!”

月爔问:“拿什么?”

“孝敬钱。”阿孟微微一笑,“不过分吧?”。

月爔道:“你我往后也算是同僚,这些方便都不给吗?”

“仙君你有所不知,我可是个穷神仙。”

阿孟用头撑着船桨,月爔微微一笑,伸手缓缓摊开手掌心,里面放着的是一根红线。

“这是什么?”

“是本君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

“最值钱的东西?”阿孟说着拿起这根红线,放在手中细细观察。

难道是自己不识货?阿孟心想,神仙的东西的确说不准,有时候越不起眼的东西就越是厉害的不得了的法器。

“不知拿到当铺去能值多少钱?”话未说完,手中的红线便被月爔夺了回去。

“本君改主意了,这个可不能轻易给你。”

“那仙君要拿什么当报酬呢?”

月爔想了片刻后,道:“封神之后的贡品,如何?”

难道他也是今日去天庭封神的?

“说话可算数?”

“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