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退婚

人群已经渐渐散去,沈灵杰独自从树上翻身下来,脸上显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他从所住的店家那里取回了马,便急冲冲的骑着马离去了。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中能看到不断变幻的风景从自己身边闪去,可他的意识却是模糊的,他的心中好像有一团火,可他的脑中却又像有一盆冷水一般。

他努力的向前奔跑着,出了济南城,便又向下一个目的地奔去,然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他用自己和马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自己思念的家——筑剑山庄。

“少,少爷,少爷回来了!老爷,少爷他回来了!!!”

一个门房看到骑马匆匆赶来的少爷沈灵杰,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急忙叫喊着朝庄内跑去,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告知念子心切的沈老爷。沈灵杰则将马交给了另一位门房,自己大步流星的朝着院内走去。

沈严本是坐在大厅内烤火取暖,听到这叫喊声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朝着大门疾走而去,不出多久,正见到了大步朝院内走来的沈灵杰。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眼中竟都在不觉间噙满了泪水,两年过去了,沈灵杰已长成了一位身材高大、身体健硕的男子汉,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成熟而自信的魅力,再反观其父沈严,却因为许久未得儿子音讯,四处寻找,日夜思念而消瘦了许多,双鬓也染上了几缕斑白的颜色。

“爹,两年未见,你怎么消瘦成这般模样?”

沈灵杰说出这话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已经潸然而下,他本想强忍着自己心中的万千思念,却还是敌不过见面之时的真情实感。

沈严看着流泪的孩子,自己心中的那道防线也已被攻破,不禁哽咽了几声,断续的说道:

“你、你个逆子,给我、给我跪下!!!”

“啊?”

沈灵杰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刚想问为什么,却被打断了。

“跪下,你个孽障,出去了两年多,既然没去陈一恒那里,为何不知回来,跑去到哪了,连信都没写一封,让我和你母亲好生着急,好生忧虑,还不给我跪下!!!”

沈灵杰听了这话,又看了看父亲憔悴的容貌,便在瞬间明白了一切,他虽然是被那坏老头骗了,虽然自己也写过多封家信,可面对父亲的责难,他却一句理由都说不出,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水,又刷刷的流了下来。

他的内心当真是饱受煎熬,思念与自责萦绕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向父亲沈严深深的鞠了一躬,便准备跪了下来。

谁知这时沈严将他一把拉住,扶了起来,温和的说道:

“好了,外面冷,你穿的又少,回厅里说去吧。”

二人互相搀扶着向客厅内走去,在客厅内坐下之后,还没等父亲开口,沈灵杰便将这两年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向他一一道来了。

这一言一语,说的沈严是晕头转向,从被怪老头欺骗到学得样样武艺,从认老虎为师兄到老头临终前的告白,听得他一会紧张、一会高兴、一会失落、一会屏气凝神,一会眉开眼笑。

“没想到你出去这两年光景,竟能有如此经历和见识,当真令为父开心,只可惜苦了我和你的母亲,为了寻找你的下落,这两年间简直是度日如年,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

沈灵杰听了,愧疚之情又从心底升起,眉眼中尽是自责之情,而这一切都逃不过沈严的双眼,他故作欢乐的笑了两声,说道:

“这一切都过去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我们沈家也能恢复之前其乐融融的状态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哈哈。”

沈灵杰抬起头,感激的看了一眼父亲,不经意间环顾了一下厅内的摆设和布置,却不似之前那般繁盛,想到进到山庄之后这一路走来,竟也透着些许的萧索和冷清之意,慌忙问道:

“父亲,我出去这两年,家中可还安好,为何感觉此次回来却不像两年前的样子了?”

沈严听了这话,苦笑了一下,然后抬头望向沈灵杰,心情似又开朗起来,缓缓的说道:

“我儿不愧是沈家的后代,这才两年的功夫,就出落成如此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好儿郎,当真跟为父当年有的一拼啊,哈哈。”

接着他又故作沉默,补充道:

“杰儿,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母亲替你寻得那门亲事,就是冀州知府朱大人家的女儿?”

“孩儿自然记得,而且我还记得当时各种不情愿来着,哈哈。”

“是啊,本来婚期定在第二年的春季,可是你却突然失踪了,于是这件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官府中人自然是得罪不起的,既不能伤着面子,又不能伤了和气,无奈只能让他们家提出退婚的要求,而我们又要赔上一大笔的补偿费。”

沈灵杰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有些不快的说道:

“所以家中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是可恶!”

可是沈严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神秘的笑了笑说:

“可就算是失了面子,又赔了这许多的银子,为父心中却是依然乐意的,这婚退的当真值得,哈哈。”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闪过了商人才有的狡黠的神情,他起身去了趟书房,回来时手中拿着张有些泛黄的纸卷。

“打开看看。”

沈灵杰结果纸卷,慢慢的将这纸卷摊开,还没看完却已经哈哈大笑起来,看到后面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他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说:

“这、这莫非就是那朱家大小姐的真容?跟上次那个宋婆婆给我看的天壤之别啊!”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我们主动上门去赔了不是,也没机会见到她的真实模样,只能说,在任何时候,人类对美的追求都未曾改变,改变的无非是些手法罢了。”

说完父子二人又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一不留神那张纸落在了地上,画中的人缓缓出现在了眼前。

那方方的脸盘、指甲大小的黑痣、瞪得大大的鼻孔和伸出在外的鼻毛,当真不是如花,却胜似如花,在这深秋时节,却有一种春、夏、冬香的别样之美。

沈严止住了笑声,得意的对孩子说道:

“走,我已让下人备好了饭菜,都是你从小爱吃的,陪我小酌上几杯,来他个不醉不归,哈哈。”

“好的,对了,母亲去哪了,回家这么久了怎么没看到?”

“她啊,去她那表妹家看望新生的小侄儿去了,过两天才回来,你不必担心。”

父子两人在酒桌前又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沈家也恢复了之前一片欢腾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