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芷花机场。
伴随着一列航班的降落,有着花白胡子的矍铄老人撑着手杖走下了飞机,历时16个小时的航班,终于从大西国的非罗城来到了天渚市。
近十年一直在大西国寻找文明起源的伊藤文征,久违的回到了祖国。
果然,还是家乡更加舒适。
深深的呼吸着家乡的空气,伊藤文征心情愉悦。
走出机场,看着顿时迎过来的人群,伊藤文征驻足,与藤原明治久久相望,微微抱拳:“此去十年,无有所获,老朽惭愧。”
“老师过责了。”
藤原明治一把握住伊藤文征的双手,激动的看着这位老人,说道:“历史至上主义运动结束至今二十年,天下寻找起源之人数不甚数,依旧没能寸进。”
“老师未竟其功,又何错之有?”
“万勿自责。”
“既然探源工程难有进展,此次回到南江,老师便留下来帮我吧。”
一同走着,听到藤原明治的劝留,伊藤文征感慨道:
“老朽正有此意。”
“十年时间,老朽考证人类起源,意图从中发掘出文明起源的线索,可走遍大西国各地,依然少有收获,些许文明的痕迹,也构不成完整解释。”
“关于文明起源的沧海古卷的十首卷了,更是无从着手。”
“有生之年,难见真理了。”
见伊藤文征情绪低落,藤原明治当即说道:“在时间面前,历史从未真切过,即便是古代文献当中,对于文明起源,不也是一片迷雾?”
“进化论、外来说、神创论。”
“古代文献中的三大假说,连最为可靠的进化论也难以证实,历史终结的灾难,六百年的时光,将太多的线索埋葬了。”
“解开历史真相的希望,终究太过渺茫。”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需要去做,老师,当下我们需要做的,并非是皓首穷经探明起源,而是应该锐意进取,将核孽彻底消灭。”
“此次反攻,正是一切的开始,老师!”
伊藤文征忽然驻足,他久久注视着自己的学生,终于,叹了口气。
他没法批评这位学生的短视,二十年来,史学界毫无进展的事实摆在那里,以至于如今史学界的主要流派,已经成为了反攻派,而非真理派。
如今,他既然决定回来,也是倾向于反攻的……
……
大争之世,终究是难以静下心来作学问的。
伊藤文征已经从大西国回到了南江,自然也会有其他历史学家不甘寂寞,在大西国的古埃塞俄比亚地区,余玠正看着自己的弟子王静安。
“陈子昂已经来信,我准备明日便前往南江,共举大事。”
“你还是打算留在这里吗?”
王静安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看着老师说道:“老师,我感觉那个关键的线索已经离我很近了,我不想放弃。”
余玠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意外。
他已经六十二岁了,人生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与其在探源工程上死磕,不如去做一些更加实在的事情。
王静安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解开真相的任务,就教给年轻人吧。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他们这群从混乱和战火中走过来的老杀才,终归,还是更加适合在战场上终结这一生。
“那便这样吧。”
“如果有一天找到了线索,记得去老夫的坟头敬一杯酒。”
听着老师果决的话语,王静安嘴唇动了动,最终长揖一礼,说道:“祝老师武运昌隆。”
……
南江,长阳镇。
一位穿着灰旧长衫的老者骑着瘦马来到了这座距离12污染区最近的城镇,身旁是一名身着褐衣的牵马老仆。
“夫子,到长阳了。”
于廷益望着小镇的城匾点了点头,说道:“进城吧。”
一主一仆的两位老人装扮也颇为古旧,这样的风格在三十年前是挺常见的,如今,于城镇之中还是颇为惹人注意。
走进城门,一群玩闹的小孩子当即好奇的绕了好几个圈,唱着“老穷酸,骑瘦马”这些嘲弄的即兴短歌。
孩童纯真,不知善恶。
老人倒是不以为忤,反而淡淡的笑着,控制着马儿不乱动,防止撞着孩子。
待孩子们玩闹够了,他才缓缓下马,从行礼袋中摸出一些糖果,来到一个流着鼻涕的小胖子面前,和蔼的说道:“能帮我指一下路吗?”
“有糖?”
“有。”
“那你问吧!”
小胖子很勇敢的样子,仿佛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老人赞许的点了点头,将糖先交给了小胖子,问道:“你会分给他们吗?”
小胖子犹豫了一下,大声道:“我给阿妮和小四,他们同我最好!”
“其他人呢?”
小胖子为难了,最终,眼一闭,牙一咬,大声道:“也给,他们有陪我玩!”
“这就对了。”
“小朋友,你知道镇上的学校吗?”
小胖子顿时有些茫然,但还是尽自己所知的给老人描绘着,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的添说着,老人一一聆听,最后对大伙郑重的表示了感谢。
一群小孩子在老人走后愣了好一会,然后齐声欢呼,仿佛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一个个胸脯挺得高高的,眼神中,懂事了许多……
在孩子们并不明确的描述中,老人已经将长阳的情况推测补完了,接下来,他将前往长阳中学,在那里,他会教导这座小镇的学生。
孩童纯真,不知善恶。
少年热血,可为仁侠。
……
夕阳的天空,满是血色。
这,便是老夫子,二十年前那场历史至上主义运动可不仅仅只是揭开了历史的迷雾,他们还将整个世界彻底洗牌。
打破了一切的旧有规则!
在他们之前,历史学家可没有“老夫子”这个称呼,也不是什么亲民的存在,他们如同侠客世家的门阀一般,把控着知识,把控着阶层。
在历史至上主义运动之前,这个世界是僵硬而腐朽的。
是那个人掀起了这场狂潮,一切心怀天下之人,一切有志之士转投到了历史学家的行列当中,他们将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他们深入群众,带领人民。
在人民大潮前,一切旧有势力被摧枯拉朽的破坏。
一切的蒙昧被破除。
而这所付出的代价,是二十年的人口负增长……
如今,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