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自缢

  • 嫡聘
  • 欲妆
  • 3173字
  • 2019-10-31 09:31:07

春平院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这让宿醉一夜醒来的纪宏大为头疼,一甩袖子,去了春平院。

姚姨娘得了消息,大吃一惊。

她这是外忧内患吗?府里的女人她尚且争不过,又杀出个往在外面且已经儿女双全的女人出来。

她忽然有些同情起身为主母的周氏来。

纪容心事沉甸甸的,听说纪琼这几日待在屋里不愿意出门,她也没有心思理会。

可小孩子能做什么呢?

她说什么,大人们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一个人偷偷的溜了出去,没头没脑的走着,心里有些乱。

她想要帮帮母亲,可是现在却有种无从下手的局促。

她不喜欢父亲,觉得他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母亲能够看清他,她甚至是欣慰的,可想到以后……她又需要一个弟弟,这样矛盾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母亲自缢的消息传来时,纪容拔腿就往春平院跑。

春平院里,纪宏已经先一步到了,丫鬟婆子挤在雨庑廊下,俱是面露恐慌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好茹妈妈发现的及时啊,不然夫人就……”

“唉,作孽啊!”

“你小点声儿。”

窃窃私语的声音涌进了纪容的耳朵里,她不管不顾的拨开人群,挤进了正房。

丫鬟拦她没有拦住,又不敢进屋去找,想着纪容不过才五岁,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纪容有些失魂落魄的进了内室,听见了父亲愤怒的呵斥声。

“你不就是想要挟我吗?卫氏哪里得罪了你了,你要这样做,我顾忌你的心情,一直没有告诉你,她不声不响的带着姝姐儿在外面过了四年没名没分的苦日子,如今也是因为生了哥儿,我不忍心,才提出让她进府。原想着你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却没想到你不但不体桖,竟然做出这般没有容量事儿,你这大娘子做的可真是好啊!”

纪容的眼睛涩涩的,心口却一点也悲伤不起来。

没错,这就是她的好爹爹,为了一个失德的女人来质问她娘亲的好爹爹。

“我原是为了尊重你,才让三弟妹过来同你好好说,如今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你别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了,你若是死了那正好,新主母进了府,我看你舍不舍得你女儿叫别人母亲!”

周氏面如死灰,看着丈夫眼神嫌恶的打量着自己,言语中也俱是寒刀冷剑,刮得她心口有一丝丝的疼。

他真是了解自己啊!

知道容姐儿是她最后的牵挂,要用这个作为筹码吊着她的命,把她的骄傲生生击碎。

纪宏负手离开了春平院,纪容脚步迟缓的进了内室。

母亲躺在官绿色的床幔下,眼神游离,没有发现她。

屋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能听见母亲心口血肉模糊的声音,骇人!

淡淡天光下,母亲的脖子上浅浅粉红色的勒痕格外刺眼,她的目光望着窗外,那样的平静,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树下挂着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啄得笼子碎碎细响。

即使看着枝头的新绿,满院子的春景,母亲的眼里已经没有一丝光彩了,犹如一潭死水。

想来是彻底的失望了吧,母亲这样骄傲的人,从来不屑于用自缢这样的行为来要挟别人。

她静静的坐在一边,周氏回过头,眼中噙满了泪水。

“如果我走了也好,你有周家产业傍身,没人能为难你,你父亲会为此愧疚,也好把对你的这份亏欠加倍弥补给你。”

纪容的心里有万般情愫,此时无一能抒解心中那种莫名的愤怒。

他们都打算好了,什么都想好了,她就像是木钵里的棋子,放在那里,任凭他们安排。

“我到底是有多么轻贱,才让你觉得我可以像野草一样自生自灭?”

纪容站起身,不顾周氏的茫然,径直回了棠华苑。

茹妈妈立即领着初月几个进了内室。

纪容对沈妈妈的担忧的询问置若罔闻,进了内室,把自己埋在了被褥里,放声大哭起来。

此时此刻,心口的疼痛才变得那样的清晰,像是用刀子在刮一样。

沈妈妈心疼坏了,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会儿只怕也问不出来,她就忙让红烟去打听打听。

正月初十,纪宏领着卫氏去拜见了纪邹氏。

纪邹氏没有理会卫氏,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她还没有必要拿自己来给她做面子。

她指了抱着孩子的乳娘:“嗯,抱过来我看看。”

乳娘看了一眼纪宏,有些瑟缩的走了过去。

孩子刚满月,隐约可见眉眼生的和纪宏有些相似,嘴和鼻子像这卫娘子。

“取了名字没有?”

纪宏看了一眼卫娘子,答道:“取了子羡两个字。”

“纪子羡,这名字单薄了些。”纪邹氏沉吟着,端了茶,一旁刚满四岁的纪姝眼泪汪汪的望了一眼纪邹氏,又望了望父亲纪宏。

可谁也没有理她。

卫娘子紧咬着唇,脸色发白。

纪宏也有些面色难看,带着卫娘子和纪姝纪子羡出了荣禧堂。

“我让三弟妹给你和孩子们安排了院子,你过去看看吧。”

她们自然是不能一直住在三太太屋里,卫娘子点点头,跟着纪宏去了挂着烟雨轩的小院子。

十分小巧的院子,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庭中有几株合抱粗的老树,亭盖如华伞,让整个院子看起来都格外的幽清偏僻,夏日住着定然是凉快的,可现在……卫娘子并不喜欢。

她携了纪宏的手,问:“老太太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听说你个夫人闹了,其实不必如此,我和哥儿姐儿住在外面也挺好的,只要不给你添麻烦,能让你常回来,住在哪里不是一样的,少有见你动气的时候……”

看着性情温婉,善解人意的美人,纪宏眼神温和下来,揽了揽她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见不得你和孩子们在外面吃苦了。”

卫氏美眸噙泪,低头浅笑。

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纪姝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心情有些低落:“没有我们外面那个家漂亮。”

纪宏在外面给她们另外置了一个三进的宅院,卫氏月份大了之后就一直住在了那处宅院,那自然不是这个小院子能比的。

若不是为了能得个名分,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人的视线里,卫氏还不一定愿意在纪家做个妾氏呢。

听说夫人是盐林人,自己是家中独女,嫁了人之后也只生了一个女儿,想来是个福薄的,倒也不足惧。

既然进了府,往后这日子还要好生合计合计。

她不由想到今日在荣禧堂时,那老太太说的话。

说她儿子单薄?

往后这二房看谁的脸色吃饭还不一定,她一定会让那老太太后悔这样说话。

周氏开始照常吃饭,照常睡觉,与从前别无二样。

只是很少出门走动了,就是有客人来,她也不去陪同。

纪宏自从那天之后也没有再踏进过春平院,夫妻两个形同陌路,关系再度恶化。

母亲还是在意那卫氏,否则若是换了她,她手机有大把的银子,京都几家最大的商行慢慢逛,衣裳首饰好好挑,每日出去找找好吃的好玩的多好,干嘛要把自己关起来。

她还是不懂母亲的心思。

纪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生出种世事艰难的感觉。

不过卫娘子不能叫魏姨娘了,只要母亲这个正室嫡妻一天不承认她,她就不能叫姨娘,还是和没名没分的女人。

府里上上下下都又议论纷纷的声音,有人说“夫人这是被那外室逼的没路可退了”,也有声音道:“搁谁身上会好受啊,二爷在外面养了这么多年的外室,孩子都两个了!”

“哎呀,你们可不知道,那卫娘子现在住在烟雨轩,看来是见不得人,才寻了那地儿!”

“可不是嘛,这样不知廉耻,做人外室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比起二爷屋里的通房,也就差不多,听说夫人可没有喝她的妾氏茶。”

这话一出,就引起了众多媳妇子婆子的共鸣,露出一脸的憎恨,又纷纷向这个说话的婆子打听。

“夫人真要和二爷拧到底?”

那婆子摆摆手,“那种女人,夫人怎么会愿意承认她!”

接着又是一阵的低语哄笑。

烟雨轩那边也听到了风言风语,还有人使坏,往送去烟雨轩的吃食里掺了沙子,隔天儿又是大半夜的往房子上丟石头,丫鬟去查看却什么也没有查到,吓的卫氏晚上不敢睡觉,她总觉得这烟雨轩阴森森的,到了晚上更是阴风嗖嗖,瘆人得紧。

等到纪宏来,发现饭里面有沙子,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使坏的婆子就奇了,知道二爷要过去,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乱来,这才意识到是上了别人的圈套。

他让荣生去寻了三太太出面,三太太借口身子不适,推了。

纪宏无奈,一个大老爷们儿,在烟雨轩审了那些灶上的婆子,却没有审出个什么有用的话,气的他直接让所有的灶上婆子扣一年的月例。

卫氏觉得这样不妥,若是真得罪了这些灶上的婆子,只怕很快她就会成为这纪家府邸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了,之后更是举步维艰。

可纪宏态度强硬,“你就是性子太软了,让一群下人欺负到主子头上来,像什么话!”

婆子们心有怨怼,回去后就捏着嗓子尖声嗤笑,“她也是主子?夫人可没有认下她,比起通房丫头还下贱的东西!”

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出去一看竟然是那烟雨轩里服侍的小丫头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