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十一年(一九〇五年)七月,清廷下诏书,自丙午年(一九〇六年)开始,停乡会试和童岁科考,一切“士子”都要由“学堂”出身,从此废除了一千多年的科举制度。
老舍那年八岁,奉母命放弃“私塾”,考进了西直门大街路南的市立高井胡同第二两等小学堂,因为有“私塾底子”,编入初小三年级。不久,这个小学堂改办女校,老舍转入南草厂的市立第十四小学堂[22]。
这时期,各地革命分子纷纷起义。光绪死,宣统登基,同盟会的七十二烈士死难广东……可是“天子脚下”的北京,一切都照旧。
老舍和多数的北京孩子一样:逛天桥,吃零嘴,看“噌儿戏”;上茶馆,听评书,听相声。他家里穷,手里没零用钱,这些“费用”往往都是由小朋友罗常培代付[23]。
这一段生活,对老舍以后的写作,影响很大,尤其是在《茶馆》和《龙须沟》里。
老舍读书的成绩不太好也不太坏。太坏,他日后成不了作家;太好,恐怕他自己也不会承认。他虽很少“逃学”[24],但挨手板和罚跪倒是家常便饭[25]。
在一篇叫《读书》[26]的文章里,老舍说:
……从我一生下来直到如今,没人盼望我成个学者;我永远喜欢服从多数人的意见。可是我爱念书。
书的种类很多,能和我有交情的可很少。我有决定念什么书的全权;自幼儿我就会逃学,楞挨板子也不肯说我爱《三字经》和《百家姓》。对,《三字经》便可以代表一类——这类书,据我看,顶好在判了无期徒刑以后去念,反正活着也没多大味儿……
第二类书也与咱无缘:书上满是公式,没有一个“然而”和“所以”。据说,这类书里藏着打开宇宙秘密的小金钥匙。我倒久想明白点真理,如地是圆的之类;可是这种书别扭,它老瞪着我……
不管这篇文章是老舍自我揶揄也好,没话找话也好,反正他小时候不是一个十分用功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