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四天 上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这两年多来在领域中所经历的种种不断从脑中闪过,终是告别了,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从领域中退出,神经系统也重新感知到了现实世界的一切,躺了这么久,身体都已经变得麻木了。终究还是要继续,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摘掉了VR设备,入眼的房间里一片黑暗,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反正也感觉不到饿,自然也不会困。

我试着想要坐起来,手臂支撑到床面竟然有种触电般的感觉。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被身体压迫的血液循环不好,这就是后遗症。

身边突然有细微的声音传来,我有些惊讶,怎么房间中还有人吗?很快一只冰凉的小手托住了我的后背,一阵柔和的力量传来,我的身体就像找到了依靠,总算坐直了起来。

“你回来了。”

虽然眼睛一时还没有适应房间中黑暗的环境,但听到声音我还可以马上认出,那是死神思卿。

“你还在?”我没想到醒来时她竟然还在房间里,有些惊讶的问了出来。

“是的,我没有离开。”思卿轻声的回答着。

“那你岂不是一直都在看着我?不会是经常张牙舞爪的很丢人吧!”我想到自己在领域中不断的厮杀时,恐怕身体也是会跟着乱动的,她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免不了一场好戏。

“没有,你很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哦?是这样的吗?”我以前还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精神投射进入了领域之后的状态,原来竟是如此的安静。

“你怎么不开灯呢?”我摸索着下床准备将灯打开,这样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的对话,还真是不太适应。

“我不需要亮光,同样可以看清一切。”思卿见我还在墙上乱摸着电灯开关,便起身替我打开了灯。

灯光骤然亮起,眼前又是一阵恍惚,不过还好很快就适应了过来,转头习惯性的看了眼时钟,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多了。

“哇!都这么晚了。”

“是的,你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就离开了领域,之后便一直这么躺着。”思卿还是那种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

“那你怎么没叫我起来?”

“因为昨天是属于你和生存进化领域的。”

“谢谢!”我看着思卿,这已经不知道是我这些天对她说的第几个谢谢了,我都没发现自己还可以这么有礼貌。也许,真的在心中对这个死神充满了感激吧!

她对我的感谢没有多表示什么,只是问了我一句。“今天,是要回去看父母了吗?”

是的,第四天了,今天是要留给我父母的。我的心绪终于从之前领域的世界完全被拉了回来,默默的转身望向窗外的远方,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的父母不在这座城市,老家还要跨越数百公里。自从上了大学,我便很少回到那边,几乎除了每年的春节,我都只想一个人呆着,曾经以为这就是独立,离开了父母才能获得自由。现在才发现,这种自由叫做孤独。

“什么时候出发?”思卿似乎对我回去看父母很期待的样子。

“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急?也得先订下回去的票,不然几百公里我可走不回去。”我笑着和思卿打趣道。

自从那场篮球赛之后,我对思卿死神的身份已经完全不害怕了,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会忽略掉这些,只把她看做是个妹妹,就是这个妹妹太清冷了一些,如现在这样的急切感觉,倒是很少出现。

“我只是希望你快点做完那些事,我也就可以正式带你离开了。”思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漠口气,不过我却觉得那是她装出来的。

打开电脑,我开始查找能够最早回家的班次,这回我选择的是飞机,虽然机票总是要比想象的贵上一些,但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去在乎这个了。

清晨四点多就有一班,六点左右可以到,时间上还比较充足,我连忙订下了机票。这时我才突然想到了思卿,转头望着她。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不用坐飞机也能去。”

“哦!还是你方便。”看来思卿是要跟着我回去的了,只是不知到了家里,思卿的存在会不会吓到父母。

“放心,我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他们看不到我。”思卿又一次感知到了我心里想的。

我无奈的撇了撇嘴,她这个本事还是挺可怕的,千万不能在心里想她的坏话。

接下来收拾东西的过程中,她问起了我在领域中的事,我和她说了自己的最后一战,心中不免还会有些激动。不过她似乎对此表现得没多大反应,也许死神不喜欢游戏吧!又或者很多女孩子都不太热衷于这类的打打杀杀。

收拾完东西已经是两点左右了,我出门好不容易才拦到了一辆夜班出租车,匆匆的向飞机场赶过去。思卿始终都跟在我的身边默不作声,这次我也学乖了,一路上都没有和她说话,免得被别人听到,又会以为我是神经病呢!

我住的地方本就是城市的边缘,距离机场不算远,晚上车辆又不会拥堵,所以很快便来到了飞机场。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坐飞机,看着面前的机场大楼,不禁有些茫然,我到底是要干什么啊?好在大厅里有很多来往的机场工作人员,在他们的热心帮助下,我终于兑换到了登机牌,找到安全通道,准备登机就可以了。

距离登机还有半个来小时,我坐在离安全通道最近的地方,望着电子显示屏上的时间,心中有些激动。就要回家了,只是我要如何面对这和父母的最后一次见面呢?

“你会告诉他们吗?”身旁的思卿突然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不会告诉吧!毕竟他们二老年纪都大了,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也觉得你不要说,好好的享受陪伴他们的最后一天吧!”思卿的声音继续在我耳边说着。

“思卿,记得你说过,你的名字是母亲给起的。你的母亲...现在还好吗?”我在心中默默的问着她,其实我原本是想问,你的母亲也是死神吗?还是她现在也已经见不到你了。

思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吗?还是她不想去知道?

开始登机了,这个时间坐飞机的人很少,不过还好并不只是我一个人。我跟着其他人一起,学着他们的样子走过了安全门,顺着登机通道一路登上了飞机。这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位置都是空着的,空乘小姐帮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并热心的嘱咐了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思卿在我登上飞机后就不见了,突然感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有点不太适应。不过想想也应该如此,如果让一个死神也登上了这架飞机,那恐怕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

不用睡觉的感觉也不是很好,不然就可以在飞机起飞前睡一会儿,也许醒来就可以到了。对于第一次坐飞机的我,面临即将开始的未知旅途,心中不免感到紧张。

飞机广播中传来了空乘小姐独特的播报声,飞机就要起飞了,我慌乱的寻找着安全带,要不是有空乘及时出现帮忙,我可能就准备在接下来的飞行中,抱着前面的椅背大叫了。

飞机的起飞很平稳,完全不像我想的那样会有明显的不适感,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我也终于可以好好的想想回到家后,自己究竟要如何面对父母。

几百公里的距离,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下飞机的时候,我都还没有给自己找出一个答案。茫然的从出口走出,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椅子上坐着的死神思卿。

“你怎么这么快?”我走到她身前,惊讶的脱口便问了出来,但我却忘记了这里就只有我能看得到她。对于我莫名其妙的朝着一个空位子说话,周围经过的人纷纷投来了怪异目光。

思卿做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也不回答我,站起了身直接向着机场外就走去。

我可不敢再说什么了,不然机场里的保安一定会认为我是个神经病人,直接把我抓起来都有可能。我紧跟上思卿的脚步,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机场大楼,在门口上了辆等待的出租车。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了市中心,我想给父母买点什么,难得回来一次,总不能这样空着手。到了人多些的地方,我这才在心中又问起了思卿她是怎么过来的。

思卿就在前面走着,似乎对这里比我都熟悉一样,也不回头便说道:“我是死神的,想出现在哪里就会到哪来。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地方会是陌生的,因为我看这个世界的角度与你不同。”

“你厉害,死神了不起。”我在心中默默的嘟囔着。

现在还是早上的六点多,很多商家都还没有开门,思卿走在前面直接把我带到了菜市场。这里倒是早早便人来人往,很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经常为了几毛钱的价格差,大老远的赶过来抢购。

“买些新鲜的菜吧!回去给父母做顿饭。”思卿站在市场的门口对我说道。

“做饭?就我这水平,自己都嫌难吃,怎么给父母做啊?”我有些为难的说。

“我教你。”思卿笃定的告诉着我。

“你?会做饭?”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没做过,不过我看妈妈做过。”思卿悠悠的说着。

“看你妈做过?你确定可以教我?”

思卿不再回答我,直接一步跨进了拥挤的菜市场。

“买点这个...还有这个...肉也稍微买点。这个不要太多,够了...”

思卿一路指点着我要买的,不觉竟有了点家的温暖感觉。

“你确定不会把我父母毒死?”我一边付着钱,一边在心里担心着。

“有你这样的孩子吗?怎么不想着父母好。”思卿嫌弃般的声音冲进了我的耳朵。

“死神教做的饭,你让我怎么想?”

“那也一定比你做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