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想,是什么劈开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导致如今冷漠隔阂的畸形社会?
可此后种种,我看到的,没看到的,还是证明,世上好人比坏人多。
温暖永远大于冰冷。
我在W市上学,算得上长途跋涉,一路等公交坐公交要四五个小时,中途要倒三四班车。
而我此前又不常坐公交,对于站点、路线,两眼抹黑,一头雾水。
我与两个女同学是一路的,便相伴着走。
三点半下学,近道的同学已经在家满身暖和了,而我们终于挤上了一辆公交车。
我们上的第一班车,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上了些年岁的女子,她热情地跟我们说了几条路线,坐几零几到哪,再坐几零几到哪儿……
我听得晕晕乎乎,她俩也是。但无奈,这位好心人要到站了。
我们只能顺着她说的,先到某个站点去,等了那辆公交。
这是我们上的第二班车。
车行的很慢,刚好赶上小学生放学,满路上鲜活嫩黄的小圆娃娃,戴着黄嫩嫩的帽子,欢快地奔向他们的父母。
许多小孩子上了公交车,其中一位母亲领着孩子上来,见我们满脸愁容讨论着路线,便主动为我们指路。
“你们到X院对面南坡有个站点,去那坐201,然后坐到XX商场站,那儿有211…”
“对面南坡?”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对这里十分陌生,根本不知道什么南坡。
“对,我就在那一站下,我可以带你们去。”
她时不时低头跟孩子说说笑笑,我能看出她身上有那么一种母性的温柔。
我们下车时,天飘起了毛毛雨,云开始分层。
这位母亲领我们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最后挥挥手说:“好了,就在前面了。”
“跟姐姐说再见。”她低头对小孩子说,挥了挥孩子的手。
孩子也很礼貌地说了句姐姐们再见。
我们感激得道了谢,然后开始飞奔,随着步子飞快,雨也飘大了。
而我们刚好与那一班公交车擦身而过。
而下一班,是在三十分钟以后了。
这样折腾了许久,我们坐上了第三班车。
这时天已经黑了,其中一个女同学说,算算时间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到站点就没211的车了。
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会宿在车站?
“打电话让父母来接。”另一个女同学斩钉截铁道。
最后她俩一致决定让我来借电话,因为觉得我面善。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个要脸的人。
于是瞅准了一个坐在我们前面的阿姨。
我轻轻叫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
“那个…阿姨,有手机吗…?”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借用一下,打个电话吗?”我紧张的看着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描述不出那个笑,防备的,礼貌的,不情愿的。它让我心头浮现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仿佛让我们之间骤然远离了十万八千里。
尴尬之后,我心里便哇凉哇凉的了。“哦…谢谢!”
后来上来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胖阿姨,我向她借,她立马掏出手机借给了我。
车身在摇晃,外面已经黑了天,只剩下零星昏暗的路灯,与偶尔飞驰而过的车子。
这种情况下,心中怎能不怅然?
我给母亲拨了电话,她说她已经在村口等我了。
在村口等我有什么用?
我现在可能都回不去了。
我问她能不能来接我,她答应着,问我到哪了。到哪了?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认识路吗?
要是在以前,我绝不会打给母亲,而是打给澈少年。
我记着我跟人借着手机,便没有多啰嗦,飞快挂了电话,想要递还给这位胖阿姨的时候,另一名女同学理所当然地把手机接了过去,自顾自开始打电话。
她讲话慢吞吞的,还差点跟她母亲吵起来,直到另一个同学也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她:“我们这还借着手机呢!”
那女同学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连忙又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还了胖阿姨。
胖阿姨说,你们要是父母来接的话,可以直接坐到X商城。
我知道,坐到那是因为那比较有标志性,好找。
我想把身上仅剩的5块钱给她,虽然微不足道,但也表达了我的谢意。
她摇摇手,拒绝了。
我鼻子一酸。
直到下了车,我心里还是复杂的。
其中一个女同学见我表情莫名,说:“你就是太敏感了!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人家借你是情分,不借是本分,没什么错。”
好一个借是情分,不借是本分。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心中微微冰冷。
什么时候,连冷漠,都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