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繁华,如白云苍狗,恐大梦一场,记忆演变为传说,传说淡化成神话。
随着诞生传说的纪元消零忘却,甚至连神话也被隐藏在记忆深处,变得模糊不清。
二十二世纪,那一个早已来临的新纪元,一阵狂风从迷雾群山扬起。
这阵风并不是一个开始,在时光岁月的雕磨中,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但这的确又是一个开始。
迷雾群山以其山脉上空有着阴云密集,缭绕于峰顶而得名,这阵风正是发源于山峰之上,吹往东方,掠过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前曾是一片汪洋的沙丘,卷向双河平原,钻进人称氪林的森根错交、枝叶横穿的森林,击打在一个模糊清瘦的身影上。
清风徐来,森叶微散,模糊渐清。
这道身影是少年模样,他有着一头柔软而略显散乱的黑发,尚还显得稚嫩的脸庞有点清瘦,一双散发光芒的剑目似蕴含星河,让人看起来有着一种相当舒服的感觉。
少年名穆仁,迷雾群山之民。
此时,穆仁双手依头沿着铺满碎石的无名小径上前进,他嘴角擒着一颗小草,噙着一抹笑容,那笑容阳光而柔和,犹如点睛之笔一般,令得少年的面目,变得有些帅气起来。
春天在一个多月前就该来了,而此刻的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就像挟带着冰雪似的。
奇怪的是,狂风阵阵,却连少年衬衣的衣角都没吹动,甚是奇异。
“也不知道两位老师为何叫我下山?一无任务,二无交托,真是怪哉。”
穆仁迈着沉稳的步伐,脸上一抹疑惑,嘴中呢喃。
疑惑仍是无绪,穆仁不再多想,尊师之命,他自然不会多问。
突然,穆仁耳朵一动,神色一变,脚步一止,神秘一笑,双手一晃,便消失不见,此处空无一人,唯有狂风怒号,碎叶漫天。
…………
狂风把一行人的军绿色戎装狠狠地掀向后方,欲强行阻止众人前行。
李成国真希望他的军大衣能再重一点,不至于被风刮起,或者再多穿件衬衣。
每次他试图把大衣拉回来裹紧自己,可大衣边角总是挂在在胯间晃荡的枪袋上。
要说用一只手抓住大衣吧,也不是办法,因为他的另一只手拿着枪,弹已上膛,正时刻准备着扣动扳机而射。
一股特别强劲的狂风把大衣从手中刮走,霍风猎猎向后凌乱,李成国不禁看了看被他们一行人围在中间的方筱芳。
随即他觉得自己有点傻,竟然还要确信小姐是否还在他们的保护圈里面。
但今天是有些特别:除了狂风席卷时呼啸声的此起彼伏外,这块土地上一片死寂。
相比之下,就连他脚步碾压碎叶残枝发出那么低的咯吱声都显得特别响亮。
没有燕雀在林间歌唱,再无于松鼠于枝头啾鸣,有的只是凤凰松和轩辕柏还有点绿意尚存,年前盘根交错的枯荆棘在树下裸露的岩石上编织成一张张褐色的网,为数不多的杂草丛中几乎全是荨麻,偶尔有些长有锯齿或尖刺的植物,甚至还有一些臭味植物,不小心一脚踩下的话,腐臭就会四溢。
四散的积雪点缀着森叶茂密的浓荫之地,可即使有阳光照到的地方,也无丝毫暖意。
苍白的太阳露出部分挂在东方的林梢,光线中带有丝丝冷意,仿佛混进了冰霜。
这真是个毫无舒适可言的黎明前夕,给人带来极不愉快的幻想。
李成国下意识的摸摸枪袋,手已在扳机上,他随时都能以特种兵军队里所教的方法,以一种平滑的动作引枪而射。
对于华夏来说,今年的冬天特别糟,比最年长的老人所能记起的任何冬天都糟,可迷雾群山里的情况肯定更为严峻,因为大量的狼群已经不堪挨饿而进入双河平原了。
狼群一路咬进畜棚,吃了人们圈养的牛、羊、马等等牲口,就连在双河平原已多年不曾出现过的熊也来袭击人类聚集地。
天黑外出已不再安全,人和牲畜一样成为猎物,有时,甚至都不必等到天黑。
众人中间的方筱芳迈着坚定的步伐,以木枝作杖,走在一行人中间,狂风把她的军装大衣吹得像飞扬的旗帜一样,但她毫不理会,尚未褪去稚嫩的雪白粉脸上隐藏着让人震颤的坚韧。
她极其消瘦的身板和无畏的面容,就是这个黎明的中流砥柱,又好比一块顽石,在飘忽不定的幻梦中毫不动摇。
尽管狂风扑面,长发飞舞,她还是一脸坚定,仿佛即使一场大洪水冲来,也不能动她分毫。
方筱芳毫不动容地迈着大步,沿着小路前进。
她的举止就像是在说:狼也好,熊也罢,那只是城市花园里的花朵必须当心的动物罢了,但它们最好不要企图来阻止她的前进。
“唉,小姐为了家主的病,竟不惜迷信,前往传说中存在仙人的迷雾群山中获取那一线生机,可……唉。”
李成国看着方筱芳咬牙坚持的侧脸,心中叹息。
随机他重新注意自己这边的森林,小姐的无畏无惧让他记起了自己的职责。
李成国看着他这边的森林,突然,一种让他毛骨悚然、汗毛倒立的感觉涌了上来。
一开始他只想不把它当回事,因为除了狂风怒号,林间再无任何东西移动或作声。
但这种感觉不但挥之不去,而且还越来越强烈,他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皮肤刺痛,仿佛皮下正在发痒。
他恼火地用手蹭蹭手臂,一面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边的树林里并无任何东西。
李成国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然后使劲眨了下眼。
在他们身后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一群十余只浑身漆黑,口狰獠牙的狼群正在暗暗尾随,狼眼血红反光,狼口腥液粘稠。
“注意警备!有狼群入侵!”
李成国的话有些奇峰突起,让方筱芳及众人惊悚,纷纷拔枪戒备。
当几人看见身后的黑色狼群时,虽皆身经百战,可仍是止不住战栗,毕竟迷雾群山的狼群可与其它地区的狼群不同。
迷雾群山,传说为仙家隐世之地,山脉连绵起伏犹如波涛浪卷,森叶繁茂可隐日遮天,可是如此祥和之所却是遍伏危机,除了异常强壮凶狠的狼群,甚至四周随处可现的树木繁花一不留神就可噬人性命。
回想起老人们口中述说的迷雾群山的传说秘闻,再加上眼前所见狼群,这不得不让李成国、方筱芳几人屏气凝神,小心翼翼。
可是不远处的狼群似乎见猎物异常之举,齐声嚎叫,森叶簌簌,十余狼血眼发红,口中獠牙铮铮作响,顺着狂风怒号,向着李成国、方筱芳几人冲来。
小径落叶飞花漫天遍野,如此美景,却暗藏杀机。
李成国几人见狼群涌来,不敢怠慢,拧紧眉头,手中枪纷纷作响,一颗颗高速旋转的子弹头顶着狂风,向着威胁瞬秒迫近。
黑狼群反应极快,完全超乎寻常,竟如闪电般左右腾挪,竟在杀机临身之际,躲闪而开,稳定狼身后,继续朝着众人冲来,气势汹汹。
李成国和其余四人见枪支弹药对狼群无效,脸色一白,眼角流露恐惧,这迷雾群山的传说果真不假,危机四伏。
可越到生死关头,军人的无畏会战胜一切恐惧。
“小姐,你先走,我和几位兄弟留下断后。”
李成国头也不回,对着几人身后的方筱芳吼道,便掏出隐藏在军大衣内的军刀,丢掉大衣,一声怒吼,带领众人,朝着黑狼群一拥而上。
“李叔!”
方筱芳俏脸苍白,焦急无措,可是危险关头,深知自己是李叔几人的生命累赘,强留下来会让他们顾虑重重,毕竟出身不凡的方筱芳知道,没有后忧,方能一往无前。
念此,方筱芳银牙一咬,不再踌躇,转身朝着迷雾群山深处跑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蓄势待发的人兽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