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针-笑容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利落地穿梭在车阵之中,一路往工作的地方骑去。

他叫吴洋若,大学毕业后就在一家复合式咖啡店上班,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店内的大大小小事务几乎都由他一人包办,许多客人来消费都是因为他。

何大婶:「小洋,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两位年过五十的大婶坐在了离工作吧台最近的位置,其中一位大婶看到洋若走进来,亲切问着洋若。

洋若:「差点睡过头了。」

洋若抓着头,脸上傻傻笑着,走进了工作的吧台内。

何大婶:「你不在总是缺少了什么。」

洋若:「阿姨们今天要喝什么?」

洋若站在吧台内,问着两位大婶。

林大婶:「喝什么都好,只是前几天跟你说的是考虑的怎么样了?」

另一位大婶朝着洋若说着。

洋若:「阿姨,别拿我打趣了。」

洋若尴尬笑着。

何大婶:「帮你介绍这么多个女孩子,你没一个看上眼的?」

洋若:「我上班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顾女孩子。」

林大婶:「你长得不比电视偶像差,去演艺圈发展绝对大红大紫,尤其是那个笑容,简直就可以杀死人。」

林大婶用手摀着嘴开心的笑着。

洋若:「呃…」

洋若端上了一壶花茶、两个杯子放上桌。

何大婶:「我知道你要存钱买房子给家人住,但是也要顾着自己。」

洋若:「会的。」

洋若站在桌边,知道两位大婶都一直很关心他。

林大婶:「都让你当我们干儿子了,你一直不愿意。」

何大婶:「让你当我侄女婿你也不愿意。」

两位大婶又开始拿洋若打趣着。

洋若:「阿姨,谢谢你们,我觉得你们愿意上门光顾就够了。」

洋若:「我先进去点库存,待会再聊。」

洋若开始感到害羞,赶紧溜到吧台后面的仓库。

洋若就这样溜进仓库,心想着再不溜大婶们又会黏着他,要他看照片或是要他当她们的干儿子。

康哥:「小洋,你还是一样这么受欢迎。」

康哥倚着门,看着洋若。

康哥:「我店还没开门,那对大婶就已经在门口等你。」

康哥:「我门开了,问她们要喝什么,她们也说要等你。」

康哥:「什么都要等你,这是俗称的师奶杀手。」

康哥调侃着洋若。

洋若:「康哥,饶了我吧!」

洋若边苦笑边整理着仓库。

康哥:「呵呵…」

康哥:「小洋你来我店里上班多久了?」

康哥突然话锋一转。

洋若:「我大学毕业就来了,六年了吧!」

洋若蹲在地上算着货品数量。

康哥:「有这么久了啊!」

康哥:「存了多少了?」

洋若:「应该差不多了。」

康哥:「之前就跟你说了,差的部分我帮你补上,你又不愿意。」

洋若:「我想靠自己存。」

康哥:「要不是你,我这家店五六年前早收了。」

康哥:「这家店可以说一半是你的了。」

洋若:「我只是尽力而已。」

洋若扶着货架,觉得头有点晕眩。

康哥:「小洋,怎啦?」

康哥看到洋若闭着眼撑着货架,有些不对劲。

洋若:「没事,可能没吃早饭,血糖低了点。」

洋若深呼吸了一口,张开了双眼。

康哥:「你啊!别忙了,快去吃东西。」

洋若:「嗯!」

洋若放下手中的纸跟笔,走出了仓库。

六年前,洋若刚到这家店打工,每天几乎都是门可罗雀,生意非常的差,老板康哥常常坐在店内叹着气,开始萌生熄灯收店的想法。

洋若那时刚毕业,想着存笔钱,在市区内买套房子,接老家的父母过来一起住,改善家里的环境,然后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店,如果这家店收了,大不了可以再找其他工作或是回老家帮忙种菜,但洋若却有了别的想法,如果可以改善店内的装修及套餐,这家店或许还有机会。

一天康哥坐在了店内,看着店门口发着呆,不时叹着气,洋若看到了这个情况,走到了旁边的柜子哩,拿了一份资料出来。

洋若:「康哥,这个给你看看。」

洋若走到了康哥旁边,把手中的企画书交给了康哥,康哥接过洋若递来的企画书,打开来一页一页慢慢地看着。

康哥:「这…」

康哥心里欣喜若狂,但脸上却故作镇定。

洋若:「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康哥:「改善店内装修要花一笔不少金额。」

康哥抬着头对着洋若这样说。

洋若:「我们可以从饮品跟菜色先改善,这附近很多小区,我们可以开发系列的下午茶套餐,针对大婶及就业女性。」

洋若:「先吸引女性顾客上门,增加收入之后再慢慢改善店内装修及摆设。」

洋若提出了一些建议。

康哥:「这样是很好,你有把握吗?」

洋若:「没有十全的把握,但是可以放手一搏。」

洋若一副坚定的眼神,伴随着一个笑容。

康哥:「嗯…」

康哥一副若有所思,沉静了些会。

康哥:「小洋,你就把这间店当自己的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资金部分我来想法子。」

洋若:「真的吗?」

洋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康哥:「我本来打算撑完这个月就要收了,但是刚刚你的笑容点燃了我的斗志,我相信你的笑容。」

康哥收起了镇定的表情,挂起了笑容对着洋若说着。

洋若:「康哥我会努力的。」

洋若举起了双手,握着拳头,就是一副充满了战斗力,要开始奋斗的样子。

那天之后,洋若开始研究店内的饮品、花草茶跟点心,下班就去几家名店观摩做为参考,回到了家上网浏览着器具后,订了几套茶壶、杯具跟盘架,也跟几家甜点供货商联系了。

洋若制定了几套下午茶套餐,计算了成本后,设定限时优惠价,接着又开始自己设计宣传单,自己印宣传单,每天上班前下班后,在街道上发着宣传单。

康哥则是跟着洋若学习每套下午茶套餐内容及摆盘,越来越多人拿着宣传单,来到店内光顾,店里的客人流量开始明显增加,两人每天开始忙进忙出,收入也渐渐成长了起来。

看着店的收入转好后,洋若开始设计店内的装修及摆设,叫了一些木制材料、油漆及工具,每天店关门后,洋若看着自己的设计图,跟康哥两人装修着店内。

洋若:「康哥,你看这样可以吗?」

洋若手拿着壁纸,贴在了墙上,问着康哥。

康哥看了一眼,想了一下。

康哥:「配色很完美。」

洋若:「这面墙贴上壁纸之后,再钉上层架,放上些书或是花瓶,营造出文创气质。」

洋若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构思。

康哥:「小洋。」

洋若:「嗯?」

康哥:「你怎么会想这么做?」

康哥低着头,问着洋若。

洋若:「这面墙的设计我觉得跟店内的器具很搭。」

康哥:「不是这面墙,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做了那份企划书。」

洋若:「我只是觉得可惜而已。」

康哥:「可惜?」

洋若:「这家店也开了几年了,康哥也花了不少心血,不该放弃的。」

康哥:「你知道这家店有故事吗?」

康哥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洋若:「什么故事?」

洋若也放下手边的东西,看着康哥。

康哥:「一个梦想。」

康哥:「那时我跟我老婆都只是公司小职员,她一直梦想要开一家店,也一直很努力存钱,我们大约计算了一下,觉得资金存差不多了,就准备起手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店。」

康哥:「那晚她跟中介约了看间商楼,我因为公司要加班,就没随她一起去,她看了之后很满意位置,就跟中介直接订下了。」

洋若:「就是这间?」

康哥:「嗯…她看完之后,很开心的打了通电话给我,可能太过专心叙述她的计划,被一辆车给撞上了。」

康哥轻轻叹了口气,之后又接着说。

康哥:「我赶去了医院,她已经呈现昏迷状态,医生说因为撞击力道过大,她肝肾都被震破,肝功能停摆,需要紧急做移植手术,现在正在做配对。」

康哥:「我进了病房看她,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可能看我流过泪,她给了我一个笑容后,又昏睡了过去,那个笑容也是她给我的最后一个笑容。」

康哥脸上充满的悲伤、思念的表情。

洋若:「所以康哥你就延续嫂子的梦想开了这家店。」

康哥:「嗯!那天我去了她墓前,告诉她店里的情况,可能撑不下去了,希望她能原谅我,没办法延续她的梦想,过了几天你就拿那份企划书给我,原本我还在犹豫,但是你给我的笑容,就像她那晚一样。」

康哥:「我相信是她让你来到这家店,来拯救这家店。」

康哥眼神露出意志坚定,好像就是要大干一场。

洋若:「这样我要更加努力了,不能毁了大嫂的梦想。」

洋若则露出那招牌的阳光笑容。

康哥:「对了,之后每个月我算红利给你。」

洋若:「啊?」

洋若收起笑容,转为疑惑。

康哥:「这家店能成长起来是你的功劳,算红利给你是应该的。」

洋若:「等到稳定了之后再说吧!要做的事还很多。」

洋若又给了康哥一个笑容。

何大婶:「小洋啊!你想什么这么入迷。」

何大婶拿着包包准备结账。

洋若:「想起刚来这家店的时候。」

何大婶:「想想我们也认识五六年了。」

何大婶:「小洋,刚刚我收到我侄女的讯息,你要不要看看她的长相?」

洋若:「阿姨,你又来了。」

洋若傻笑着,心想着放过我吧!

何大婶:「好好好…不逼你,但是你真的不看一下吗?」

何大婶似乎还是不肯放弃。

洋若:「不了,一个人很好。」

何大婶:「一个人很好,但多一个人会更好。」

何大婶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洋若:「有阿姨们陪我就够了。」

何大婶:「你就这嘴甜还有那个笑容,迷死人了。」

何大婶摀着嘴笑着。

洋若:「阿姨明天请妳们吃布丁,我自己做的。」

何大婶:「好,明天见。」

两位大婶离开后,洋若想起重新改造这家店之后,这两个大婶常常带不同的朋友来光顾,几乎每天都看的到她们的身影,可以说是最忠实的客人。

这时一位送货员走进了店门口。

送货员:「吴洋若在吗?」

送货员看着手上的送货单问着。

洋若:「我是。」

送货员:「我们是送烤箱的,烤箱要放哪?」

送货员用手指着门外的大箱子。

洋若:「帮我放到那个空出来的位置。」

洋若也用手指了一个空间,那是他昨晚整理出来的,就是为了这烤箱。

送货员:「好。」

送货员走了出去,跟另外一位伙伴交谈起来。

康哥:「这大烤箱是要做什么的?」

这时康哥走到了洋若身边,看着门外的烤箱,疑惑着。

洋若:「我想做甜点用的。」

康哥:「甜点?」

洋若:「自己试着做蛋糕类的产品,可以降低成本,而且手工制作更能吸引客人。」

洋若:「如果遇到客人多一点,还能拿来烤焗烤饭跟面,比用小烤箱来的快,客人也不用常常要等很久。」

洋若慢条斯理解释着。

康哥:「真的是这样,上礼拜有人包场,我们真的都忙不过来,小烤箱几乎没停过。」

康哥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洋若:「之前就想买了,但是全新的太贵了,所以我一直在看有没有二手的可以买,前两天看到合适的,就买了。」

洋若:「等等就可以开始试着制作一些简单的甜点。」

康哥:「嗯!」

等烤箱放置好,洋若开始测试着烤箱各式功能,烤箱的温度、定时器真很正常,然后让烤箱开始预热温度,之后洋若从包包拿出一本新手基础甜点制作的书,翻开书上折角的地方,准备照着书上的制作方式试着做甜点。

洋若:「鸡蛋、牛奶、香草荚、动物性鲜奶油…」

洋若一边看著书,一边在吧台跟冰箱里,开始找著书上写着的材料。

康哥:「你要作什么甜点?」

康哥这时站在吧台外面,把吧台内的空间都让给了洋若。

洋若:「布丁。」

康哥:「用烤箱?」

洋若:「嗯!这个布丁是用烤箱去蒸,不用添加吉利丁等等的化学材料,感觉很天然,而且看起来非常简单,所以我想先做这个。」

康哥:「你真的太有才了,过不了多久我看店里也准备卖面包了。」

康哥开始笑了起来。

洋若:「我没这么厉害,卖手工饼干应该可以。」

洋若仍然持续再找材料。

康哥:「你做归做,不要太入迷了,常常专注一件事你就会搞到废寝忘食。」

洋若:「没这么夸张吧!」

康哥:「你还说,前两年你为了研究冰沙,搞了两三天都没睡。」

洋若:「有睡啦!应该是。」

康哥:「看吧!还应该,给我注意点。」

洋若:「是。」

洋若把材料都找齐了,但是没有继续接着动作,而是站在那继续翻阅着那本食谱,这本看完又从背包拿出另外一本。

渐渐的时间到了进入下午,店里开始来了些客人,洋若把书先收了起来,也把刚刚找出来的材料放到了一边,先忙着招呼客人跟制作餐点饮品,刚刚送来的烤箱这时就派上用场了。

一阵忙碌过后,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店内的客人也少了些,洋若又拿出那本书跟刚刚的材料,开始按照书上的步骤,先煮热鲜奶油跟牛奶,冷却后加入蛋液跟香草籽,搅拌均匀后放入平均倒入布丁杯,盖上锡箔纸,放置烤盘上加水后,置入烤箱内烤20分钟后。

洋若:「取出后先让布丁冷却,冷却之后放入冰箱或甜点柜内冰放一晚就能食用。」

洋若念着书上的内容。

康哥:「还要冰一晚啊!我以为烤好就能吃了。」

康哥依然站在吧台外,看着洋若做的过程。

洋若:「应该是要让布丁凝固。」

康哥:「好吧!只能等明天了,现在也晚了,该收一收准备收店下班了。」

康哥有点失落,以为有东西吃了,结果要等到明天。

洋若:「啊?」

洋若抬头看着墙上的钟。

康哥:「你看你,现在几点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还看着,你又不知道要搞到多晚了。」

洋若:「嗯!我赶紧收拾一下。」

洋若跟康哥就开始收拾店里,收拾好了,洋若就先走出店门口。

洋若:「康哥,我先回去了。」

康哥:「嗯,路上小心。」

康哥正关了灯,走到店门口,准备锁门,康哥看着洋若已经坐上自行车,洋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隔天洋若进到了店里,就冲进吧台内,看了昨天做的布丁。

洋若:「康哥,你看看。」

洋若拿出一个布丁,左右看着。

康哥:「不错耶!」

康哥站了在洋若旁边。

洋若:「康哥试试看味道如何。」

洋若递了只小汤匙给了康哥,康哥接过汤匙后,挖了洋若手上的布丁一口试试看味道。

康哥:「味道可以,鸡蛋味、香草味都刚刚好。」

洋若:「真的吗?我也试试。」

洋若也拿了支汤匙,挖了一小口布丁放入口中。

康哥:「真的不错。」

康哥又挖了第二口。

洋若:「嗯!味道真的不错,口感很绵密,等等洒点糖在上面再拿喷枪烤一下,应该更棒。」

康哥:「焦糖烤布丁。」

洋若:「这样下午茶就多了一样甜点可以摆设了。」

洋若:「我去算算一个成本多少,也把做法给写下。」

洋若拿了张纸跟一枝笔,准备走到外面的座位,突然又一阵晕眩,比上次更强烈,手撑在一张桌上,康哥跟大婶还没开口,就看到洋若倒了下去了。

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但有些事情则是发现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