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林伏魔迷迷糊糊间听到结界传来“咚咚咚”的敲打之声。翻身而起,为自己念了个净身诀,双手一张,换上黑色战袍,食指转了个圈,将三千青丝高高束起,神采飞扬地落在结界之外。
但见来人亦是一身黑袍,纤长的身姿上是一张与鹿子雍一模一样的脸,还有那同样浩瀚的眸子……
“哦?”林伏魔斜挑嘴角,觉得有意思了。
“林伏魔。”来人淡淡开口,与鹿子雍几乎一致的沉稳气质,同样酥麻撩人的声音:“你让本尊沉睡八千年,这账,怎么算?”
本尊?他也是尊者?一个小屁孩睡了八千年,醒了就成尊者了?
而且……她记得他当年是个鼻涕虫。虽然长得可人,但他还是鼻涕虫啊!有着爱美情节的她自然看不过去,便拿锦帕替他擦拭,偏人家不干!她追他躲间,一不小心,就把孩子的脑袋弄坏了……
一个鼻涕虫成了尊者,这尊者也太廉价了。
亏她之前还为自己是尊者引以为傲上万年!
林伏魔自尊受挫,叹了叹,双手环胸:“小鼻涕虫,你想怎么算?不然,负负得正,再让你沉睡八千年?”
“呵……”那人淡笑,伸手云淡风轻间便将结界振了个窟窿。
有这踢门的本事……敢情方才那“咚咚”之声是人家和你闹着玩的?
“和你谈。”林伏魔认怂:“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伤害我的小妖们,你想怎样?”
“嗯。”来人淡淡点额:“天界有株灵树,每五千年结一次果,但前提是花期时节需要尊者以上之人以精气喂养千日方得果实。三日后便是花期。”
“你想让我给你养树?”林伏魔轻笑道:“就不怕我给你连根拔起?”
“你不会。”
“我不会?我林伏魔疯狂起来连我自己都敬畏。”
“它会结玲珑果。”来人淡淡嘲讽:“你这个无心的妖怪会不想要?”
玲珑果?林伏魔昨晚做梦都想要,只因这浩瀚无垠的空间中,只有传说中的玲珑果能让她做成心,如此,她才能突破圣者。
可这树在哪里?长什么样?她一无所知。
这下,真是瞌睡遇了枕头。
林伏魔细算了算,种树需要千日,也就是三年。如果没有天界捣乱,结界原本可以支撑百年,昨天被小鼻涕虫砸过,补一补,还能支撑二三十年,有的是时间。先去看看那树在哪里,至于她会不会乖乖种树就看她的心情了。
“啊!当然想要。”林伏魔哈哈大笑:“三殿下,虽然还有三日,可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若我现在就随你上去熟悉一下环境?”
来人轻嘲了林伏魔一眼,消失眼前。
林伏魔忙不迭修好结界,追他而去。
……
都说云家山庄的三千石梯威武雄壮,但比起天界一望无际的玉梯也黯然失色。
当初林伏魔上天调戏美男,逃跑之时险些迷路在这宽阔无垠的玉梯中。
幸得天兵重重阻挡,她又是个受不得挑衅的性子,一路踏着长长的阻挡回了妖界。
这会子跟着三殿下慢悠悠走在通体晶莹的玉阶上,云气环绕之间,一座座巍峨的宫殿若隐若现,只每处宫殿周遭那耀眼的星光闪烁,衬托着天宫的灿烂辉煌。
“真美啊!”林伏魔感叹:“若是我的小妖们也能住在这里,我便无憾。”
“啪!”林伏魔腰间一痛,这小子居然打她?而她浑然不觉!
“?”林伏魔怕了,尤其是看着身边之人那淡定自若的姿态,似乎不是他打的一般。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真的只是尊者?
林伏魔有丝疑惑。
“在天庭栖身,需得戒口妄言。不然,不但得不到你想要的,任谁也保不了你。”
“妄言?老身以前不仅动手了,还摸了你的脸蛋呢!不还活得好好的?”
林伏魔嗤鼻,转了话题:“灵树在哪里?我走得累了,你告诉我一个方向,我瞬移过去。”
“不急。”三殿下悠悠道:“还有三日,我先替你找个住处。”
住处?林伏魔寻思着从妖界瞬移到天界要花费不少功力,有个住处也好。
“嗯。”
“就这里吧。”一个瞬移,三殿下已把林伏魔带至一座宫殿里。
“这不是……”林伏魔蹙眉道:“当初我把你打坏的宫殿?后来我听人说起,说这是你的寝宫?”
“对。”三殿下面色无波:“灵树是父王交与我的任务,现在既然你替了我,不住我的寝宫,难道想住在外面让别人知道本尊违抗父命么?”
林伏魔斜勾嘴角:“怕不止如此吧?”
“当然。”三殿下笑得勾魂夺魄:“本尊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也尝尝沉睡八千年是何种滋味。”
“……”林伏魔本能想逃,却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动弹不得:“无耻,你居然一进来便设了结界?”
三殿下已消失在殿宇,这一走,便是两日。
林伏魔在殿里呆了两天,没有吃食,没有仙娥,连茶水也没有。
饥肠辘辘间,林伏魔听得一声口哨。
云磬找她?
林伏魔试着解开结界终是无果。而云磬的哨声似乎越来越急迫,长长久久回荡在殿宇。
“来人!”林伏魔敲打着结界:“有没有人?去告诉三殿下,说我有事相商!”
外面没有回音,哨子声却响绝于耳。
“来人啊!”林伏魔愤怒了,如果不是很急的事,云磬不会这样:“快来人!”
瞬间,一身黑衣的三殿下出现在殿宇。
“小……”林伏魔软了语气:“三殿下,我有很重要的事,真的非常重要的事,急需离开一会儿,能不能……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任你处置!”
三殿下愣了愣,伸手一挥。
“谢谢。”林伏魔语毕,一个瞬移到了哨子声源。但见云磬胡子拉碴、面如死灰地坐在房间的床边。
床上一个两三岁的孩童面色苍白,显然已经死去。
林伏魔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云磬才从呆傻中醒转,一把握住林伏魔的双手:“桃花,桃花!我求你,救救我儿,我求你,救救他。。”
“云磬……”林伏魔微叹了叹:“逝者已去,我救不活他。”
“怎么会?你不是妖吗?你一定能救他的,只是会比较复杂,对不对?”
“我不能,我救不了死人。”林伏魔爱莫能助。
“你骗人!”云磬像疯了一般吼道:“我看见了,当日鹿子雍死后,你到鹿子雍灵堂,所以我曾挖开过他的坟墓,里面只有一截桃木,你把他的尸体带走了,你能救鹿子雍,为什么不能救我儿子?”
“……”林伏魔愣了愣:“云磬,我是带走了他的躯体,可我依然救不活他。”
“那你把我儿也带走!”云磬似看到了希望:“你把他带走,我相信,你总能找到方法救他。”
林伏魔摇了摇头,不要说她现在自身难保,纵然带去也是无用。可云磬不会相信,他已经认定了她能救他儿子。
“云磬。”林伏魔微微一叹:“若早一点,在他未死之前你吹了哨子,我定救他。现在,我真的救不了。抱歉!”
“我吹了!”云磬颤声泣道:“我一直在吹,吹了七天七夜……那时,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
“那时,你离开人间又去了哪里?你可曾用你的天眼看过我一眼?你可知道,这个孩子……是谁?”
云磬看着眼前的女子,泪眼朦胧,太多的话,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她现在惜字如金,不会给他多少时间。
林伏魔看着云磬痛苦的模样,蹙眉间觉得脸颊冰凉,她伸手一摸,竟然是眼泪。
“云磬,对不起。”
这个孩子是谁?云磬是谁?从她离开人间以后,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林伏魔走了,如约回到天庭,是感激小鼻涕虫让她离开的回报。但同时,若不是他将她关在天界,她又如何会错过救治云磬儿子的机会?
她恨小鼻涕虫!可她也摆脱不了被他控制的命运。一来,他的功法比她高,给她设了结界,就连给灵树灌输精气的那么一会儿,他也是步步紧跟。二来,她发现每日给灵树灌注精气后,她的功力也在双倍提升。
于是,她放弃逃跑的念头,在日复一日的偷乐中,林伏魔有时会想起云磬,她想,她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那个曾经带给她无限温暖的人类。
可她又见到了,在她为林树灌输精气一年之后的某一天。她收到了一份来自西山元君的拜贴,使得她不得不再次求助于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