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无法面对这些过往,几乎想一走了之,然他终不是普通人,再痛苦也不逃避,也不恼羞成怒,只见他闭上眼,缓了缓,说:“我应有此报,不会再对上苍不满。”先知说:“陛下能坦然面对,我甚佩服!如今你的债已还清,上天对你惩罚已止,命我来辅助陛下,解陛下之惑,引陛下走入正途,现陛下登位已有千年,根基已稳,人心已定,万勿于上苍再次隔绝。”
天帝每每被自己所犯之过折磨,无法释怀,致使心痛之疾日复加重,听了此言果然心头一松,想到债已还清,上天惩罚已止,心痛之疾也觉减轻了一些。
那先知说:“陛下可知,二殿凤翥转生,原也是领了上苍旨意,亦身负使命?”
天帝说:“凤翥也是领了上苍旨意转生?”先知说:“嗯,自古正邪不两立,紫微无德,当政期间,政治混乱,人心涣散,竟无力压制魔界,致使魔界壮大,蠢蠢欲动,群魔趁机时时侵扰三界生灵,一时竟能与天界相抗,若非上苍命凤翥转生,战神出世,数次征讨,那魔界不知能为祸三界到何种地步!”
天帝说:“原来凤翥也是奉命转生为战神,为压制魔界!凤翥在天界之时,确是魔界再不敢轻易侵犯三界,父帝坐镇天庭,凤翥征讨八方,才有了三界数万年的安宁。”
先知说:“虽三界有了这短暂的安宁,却是治标未治本,魔界不敢侵犯三界,可紫微和辛荼还在为祸三界,只有等陛下替代紫微,才能标本兼治。若不是上苍在等你成长,等你强大到能担起天帝的重责,怎会让凤翥转生,又怎能容那紫微执掌天界数万年?一切终是上苍早已注定。”
天帝听她说得有道理,便想知道更多玄机,自己即位天帝千年,最大功过之处便是那场天魔大战,到底是对是错?便问:“一切终是注定,那场天魔大战呢?难道也是上苍注定?”
先知说:“至于千年前的那场天魔大战,陛下也无需自责,并不是陛下之过,天魔大战自是早已注定。凤翥复生堕入魔道,接任魔尊,为与陛下相抗,将那四方妖魔,三界鬼怪,不论好坏均收入麾下,一时间群魔拥聚,声势浩大,然正是剿灭众魔的时机。若非因那晓蓂,陛下怎肯下定决心征讨魔界,一切终是上苍注定。那场战役,该死的死了,该生的得生,妖魔死后下地狱,天兵死后魂归上苍。天魔大战看似惨烈,实则有益三界,此战灭掉无数妖魔。陛下以忘川为界,将那魔界压于忘川之下,使其无力再为祸三界,三界才有了现在的清明祥和。”
天帝说:“本座发动天魔大战,还是因为凤翥,凤翥本天之骄子,受众仙敬仰,却被本座逼得入了魔道,当年凤翥接任魔尊,群魔归顺,声势浩大,魔界实力大增,一时能与天界相抗,终成了本座心头大患,天魔大战本就一触即发。”
先知说:“此战关键之处还在晓蓂,若非她大婚前逃脱,去魔界与二殿下相见,陛下怎会发怒,甚至发疯,不顾一切发动天魔大战,征讨魔界?陛下难道不是为了夺回晓蓂?便是她触动了这敏感的关节,造就了这场天魔大战!”
天帝不知为何,心中不悦,想是不愿把错归到晓蓂身上,便说:“本座早有覆灭魔界之心,并非单为了晓蓂,也是为一统三界,完成父帝的心愿。”
先知见他维护晓蓂,说:“事实如此,陛下何必维护?”天帝说:“本座一身之过,何必让她一个女子承担?”先知便伤感,说:“是,陛下说的对,是我失言。
天帝说:“若本座不逼凤翥入魔,这场大战是否就不会发生?”
先知说:“凤翥入了魔道,却未化身成魔,本无大碍,若不是他接任魔尊之位,魔界也不敢与陛下叫嚣,天魔大战便无法发生,二殿下虽是陛下逼迫,也是他该有此一劫,一切都在上苍命定之中,丝毫无差,非陛下可以相抗,亦非二殿下可扭转,二殿与陛下各尽其责,举足轻重,若非上苍注定,一切皆可避免,更何况这场大战!”
天帝说:“此战惨烈,死伤无数,本座这些年也是耿耿于怀,即便有益三界,终是一场杀戮,一场劫数,本座并不愿看它发生。”
先知说:“陛下无需耿耿于怀,你与紫微不同,紫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排除异己,所害多是三界中无辜之人。而陛下却能海纳百川,不记前嫌,唯才用人,甚至对二殿下凤翥的人也委以重任,并不赶尽杀绝。这场天魔大战,你杀的也不过是一众妖魔,并未滥杀无辜。所以,陛下无需再为此次战役自责,伤了自己身体,并不是你之过,你不过是顺应天命,完成自己的使命罢了,上苍不会降罪。”
天帝松了口气,几千年也没有与人说过这么多心里话,心中背负的有多么沉重,有谁知道?今日都被她说透了,她说话竟也无所顾忌,倒不像第一次见,像是认识很久的知己一般,便说:“知道了,多谢。”
先知又安慰他说:“陛下,你因辛荼与你有弑母灭族之仇,凤翥与你有夺妻之恨,使你因仇恨迷失自己。然你本是神使,天性良善,既使曾经迷失,总不忍下毒手,也终是未做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若换别人处在那种境地,坐上那天帝之位,只怕杀人更多,报复心更甚,罪孽更重。陛下能面对自己的过错,向三界苍生下罪己昭,实在是让人钦佩,现你已悔过,实乃三界之福。”
天帝苦笑一声,说:“三界只怕有一位,远胜本座,凤翥正直善良,心怀坦荡,三界敬服,不似本座这般心思深沉,冷血无情,若他做了天帝,定不会犯下本座这样的过错!”
先知说:“陛下,你乃天选之子,上苍看中怎会有错。你与那二殿下,一水一火,一柔一刚,一龙一凤,各有所长,二殿下性格如火,不更适合做战神吗?大杀四方,好不威风,无人可挡,万人景仰。陛下真身为龙,凤翥真身为凤,真身不分上下,修为不分仲伯,陛下却未能做那战神,可陛下性格如水、柔和沉稳,岂不更适合做天帝吗?陛下隐忍低沉,喜静淡泊,耐得寂寞,若做战神只怕不喜,心生厌烦,凤翥若做天帝,亦不是心之所向。一时过错,陛下勿要妄自菲薄。”
天帝听闻此言,亦觉有理,之前自己总嫉妒凤翥优秀,三界闻名,威望高自己许多,曾十分忌惮,现终于明白,一切皆是天命,无须争抢,亦无须忌惮,各尽其责,各安天命。便说:“本座并不喜做这天帝,亦不愿如凤翥般杀伐四方,做那威风八面的战神,本想清净淡泊,与心爱之人共度一生,便是美满。然一生不幸,仅有这一点心愿也未达成,本以为当上天帝,便能主宰自己的天命,终是难逃这万年孤独的命理。”说完叹了口气。
先知缓缓的说:“陛下,可是又为那尧蓂花转生的晓蓂?陛下以为那尧蓂花转生是为去谈情说爱吗?她本也是领了上苍旨意转生,亦身负使命,与二殿和陛下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天帝说:“晓蓂?她竟也是身负使命?
那先知踱了两步,说:“但凡出类拔萃的人物转生,无非两种,一种应运而生,一种应劫而生。陛下顺应天命降生,身负使命而来,自是应运而生,凤翥亦是如此。而那尧蓂花却是应劫而生,非是出自圣地,却也是从三界众生中被上苍选中。她的前身本是人间尧帝阶前的尧蓂花,花生十五瓣,瓣如冰霜,每月朔日生一瓣,至月半,积至完整,十六日起,日落一瓣,月末而尽。陛下前生是神使,曾去人间见过尧帝,在他阶前看到这花不凡,便多看了几眼,陛下与她只这一点缘分罢了。后她化作人身,转生花族,成了晓蓂,生得花容月貌,顾盼生晖,注定带给三界一场劫难,亦是陛下的一场劫难。那尧蓂花先爱上凤翥,又许给陛下,终是一场孽缘,一场劫数,挑起你们兄弟之争,即要了那二殿凤翥性命,亦夺了陛下大半寿元。尧蓂霜花,乃冰所化,遇水即溶,遇火则化,你们不管如何争夺,她与你和凤翥此生注定无缘,她若不死,你们兄弟之争不息,完成使命她便会去了!”
天帝说:“本座知她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劫数,却不知竟是上苍借她之手,来向本座讨债,向凤翥讨命而来!”先知说:“亦是为了成就那场天魔大战,个中道理,陛下自去领悟吧,相信以陛下之聪颖,不日自会参得其中奥秘。”先知不愿再说晓蓂与天魔大战有关,怕天帝不高兴,便让他自己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