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汽车制造商忙瘦身

（原载于《商业周刊/中文版》2013年5月10日刊）

今年2月的一天，维姆·德里斯（Wim Dries）正和他的孩子们在一个公共游泳池里玩，喇叭里传出通告，让他接听一个紧急电话。电话的另一端，是位于比利时亨克的福特汽车（Ford Motor）工厂负责人，他说自己被反对该工厂关闭计划的工人们挟持了，40岁的德里斯是这座城市的市长。德里斯说道，“他被围在一群罢工工人中间，气氛十分紧张。”德里斯提出派警力到工厂后，“事态有所缓和，”工人们放厂长走了。

福特公司还想关停另外两家欧洲工厂。由此引发的劳资问题，显示出汽车制造商在努力抑制在该地区的亏损过程中，会面临多大的阻力。为关闭一家工厂，实施裁员11200人，标致雪铁龙（PSA Peugeot Citroën）正在巴黎与一家工会对簿公堂。工人们也在竭力抵制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关闭一家德国工厂的计划。而在汽车制造商戴姆勒公司（Daimler）内部，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工人们对该公司在梅赛德斯-奔驰（Mercedes-Benz）部门削减成本的举措感到愤怒，这使得董事会的工会代表提出希望缩短戴姆勒CEO的合同延长时间，戴姆勒现任CEO为蔡澈（Dieter Zetsche）。梅茨勒银行（Bankhaus Metzler）常驻法兰克福的分析师于尔根·皮珀尔（Jürgen Pieper）表示：“这些都是非常敏感的政治问题，而且汽车行业的工会是组织最为完善的。”

西欧员工保障的历史悠久，当地的汽车制造商不能在业务低迷时，就简简单单地解雇员工，或干脆关闭工厂了事。在法国，必须要事先与工人广泛协商。这一过程可能需耗时数年，而且最终往往会面临推迟裁员的政治压力，标致提出的裁员就是这种情形。德国劳动法将公司监事会的半数席位给予了工会代表，这就赋予了他们相当大的放慢裁员速度的影响力。

工会的阻挠显示，欧洲汽车制造商想要推行去年7月提出的裁员3万人、关闭5座工厂的计划，难度会有多大。欧洲汽车销量将面临连续第6年下滑，如果不控制支出，损失很可能会上升。菲亚特（Fiat）首席执行官塞尔吉奥·马尔基翁内（Sergio Marchionne）估计，汽车制造企业去年在该地区的总体亏损额达到了50亿欧元（合65亿美元）。通用汽车去年在欧洲亏损18亿美元，该公司1999年以来在欧洲的累计亏损额达到了180亿美元。福特预计2013年在欧洲将亏损20亿美元，高于去年的17.5亿美元。标致公司在2012年发布了三年来的首次亏损，目前正在艰难地推进裁员计划，目标是将其在法国的工人数量削减约20%。

在巴黎以北的欧奈苏布瓦，标致公司正因为关闭一座雪铁龙C3小型车生产厂的计划，与工人们发生冲突。法国总工会（CGT）已成功地暂时阻止了关闭，而该工厂自1月16日总工会占领部分厂区、要求公司为下岗工人支付更高遣散费那天起，基本就处于停工状态。这座工厂的经理洛朗·韦热里（Laurent Vergely）表示，罢工工人向未罢工者和管理人员投掷鞭炮、鸡蛋和螺钉，并吐口水。自从去年10月份被扣留数小时之后，韦热里就开始在工厂大门旁的小房间里办公了。标致CEO菲利普·瓦兰（Philippe Varin）表示，取得共识“花的时间比预期的要长”。

即使能像汽车制造商宣布的那样，成功关闭5家工厂，这些努力可能还是不够。CM-CIC证券投资公司分析师弗洛伦·库夫勒尔（Florent Couvreur）表示，由于销售量和产能利用率的持续下降，汽车制造企业或许需要关闭10家工厂，才能恢复盈利能力。考虑到工会在欧洲被赋予的权利，库夫勒尔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

这与2008年，奥巴马政府投入800亿美元的纾困资金挽救通用汽车和克莱斯勒（Chrysler）之后，美国所发生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通过裁员、关闭工厂，以及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United Auto Workers）同意将新工人的工资减半，并取消传统的养老金和退休人员医疗福利，美国汽车产业复苏才成为可能。根据汽车研究中心（Center for Automotive Research）的数据，如今，三家美国汽车制造商在美国经营着28家装配厂，而2007年则有36家。美国所有汽车制造厂的就业人数，从2000年6月的最高点116万人，下降到了2009年7月的52.42万人，到2012年底，该数字已经恢复到了66.23万人。

2月，通用旗下欧宝公司（Opel）的劳方代表，已经逼迫该公司对明年年底关闭德国波鸿工厂的计划做出了让步。按照新协议，工厂将持续经营到2016年底，之后将其部分转变为组件和物流中心，保留该厂3000多个就业岗位中的1200个。

即使哪个汽车制造企业在欧洲的某家工厂停止生产，关闭工厂也可能会因为保护工人的法律而耗费数年时间。2011年底，菲亚特关闭了位于西西里的工厂，但仍有约850人属于临时下岗，需要为他们支付薪水。意大利钢铁工人工会（Fiom Union）在该厂的负责人罗伯托·马斯特罗西莫内（Roberto Mastrosimone）说：“我们还是菲亚特的工人，每个月去工厂领公司给我们的工资条，我们的孩子可以参加公司组织的度假活动。”他还表示，“要是马尔基翁内想摆脱我们，就必须给这850人发解雇通知。我们会尽力阻止那种情况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