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耶路撒冷起”
——《路加福音》24:47
我们已经看到，耶稣基督要将蒙怜恤的机会首先给最大的罪人，即耶路撒冷的罪人：“传悔改、赦罪的道，从耶路撒冷起直传到万邦。”
对此，关键的理由是：
首先，因为最大的罪人当然有着最大的需要。
有着最大需要的，理所应当最先得到帮助。现在，援助之手已经伸出，因为神的恩典要传出去帮助世人。[18]但最大的罪人最需要帮助。所以，按理说，当天上降下怜悯给人时，最坏的人应该先得到机会。“从耶路撒冷起”原因正是在此。主耶稣在世时就讲明祂为何撇下最好的，转去最坏的人那里；为何与义人疏远，反而亲近罪人。祂说：“康健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我来本不是召义人，乃是召罪人。”[19]
之前，文士和法利赛人对祂的门徒说：“祂和税吏并罪人一同吃喝吗？”看哪！他们不知道原因，但主给他们讲了理由，既自然而然，又有说服力，祂说，因为这些人有需要，最有需要。他们巨大的需求令我对他们至为友爱，先将我的恩典显明给他们。
并不是说其他人没有罪，不需要救主。而是说，税吏及其同伴是最大的罪人，乍看起来，比文士要坏，因此，理应先受帮助，因为他们最需要救主。
濒临死亡的人，比起时而心悸的人来，更需要医生。税吏和罪人正被死亡含在口中，快要被吞下去了，所以，主耶稣先接待他们，先向他们施怜悯。“康健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我来本不是召义人，乃是召罪人。”有病的人，指的就是罪最大的人，不管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病患。他从头到脚，从内心到一言一行，都被玷污了。毋庸置疑，这人最需要怜悯。从他一早起来，再到上床安睡，看得到永远被定罪的症状，很明显。所以，这人有需要，而且最需要，因而按理应该先得帮助。“从耶路撒冷起”那段经文中所说的百姓就是如此，他们是罪魁祸首，耶路撒冷的罪人，罪行空前绝后。所以，他们最需要救主；所以，在给其他地方的罪人蒙怜恤的机会以前，必须先给他们蒙怜恤的机会。“从耶路撒冷起”，先给耶路撒冷的罪人蒙怜恤的机会。这人有着最大的需要，他离神最远，离地狱最近，因此才最需要得怜悯。这人的罪最多，最骇人听闻，最重，当然就快沉沦了，所以他最需要得怜悯。这人已经被撒但攥在手里，牢牢地被自己的罪行拴住，而公义正磨刀霍霍，因此这人不仅最需要得怜悯，而且机会也应该先给他。
我还要稍微进一步讲明这一理由的真实本质，即耶稣基督要先将怜悯的机会给罪魁。
一
怜悯源于肺腑心肠，是因为可怜处境悲惨的人，对他们深切同情。“祂以慈爱和怜悯救赎他们”，并且“主是满心怜悯，大有慈悲”。[20]
只要动了怜悯同情之心，内心就会发出哀叹，就会愿意施以援手。眼前的景象越是可怕悲惨，就越是容易生发同情心，伸出援手。从本书第一条圣经证据就可见一斑——我来是召有需要的人，先召他们，此时其他人还在冷眼旁观，发牢骚。
“以法莲哪，我怎能舍弃你？”以法莲背叛神，转而从事魔鬼的勾当。当犹大还跟随神时，这一班人，以以法莲为首的十个支派却敬拜鬼魔。“以法莲哪，我怎能舍弃你？以色列啊，我怎能弃绝你？我怎能使你如押玛？怎能使你如洗扁？（你的罪可比他们更甚，撒玛利亚的罪行连你的一半都不到）[21]我回心转意，我的怜爱大大发动。”[22]
但你能找到主对什么自义之人这样做的例子吗？不，绝不。是税吏和妓女，拜偶像者和耶路撒冷的罪人，才让主心生怜悯，为他们揪心。看哪！他们这些可怜的蝼蚁，才是最需要怜悯的。
好撒玛利亚人对那个落在强盗手里之人的同情心（尽管那人落得这下场是源于从敬拜神的地方去被咒诅的耶利哥城），不是比他对其他任何人的同情更大吗？他给那人酒和油并牲口，也出钱出力照料他，缠裹他的伤口。看哪，恶棍！因为那人是最有需要的。[23]
税吏长撒该靠着盘剥他人而日渐致富。主耶稣却当着许多法利赛人的面把他从众税吏中挑出来，公开宣布说，救恩在那一日临到了他的家。[24]
那个被撒但折磨了十八年的妇人也令主耶稣动容，所以祂解救了她，尽管周围的人因祂如此行而怒不可遏。[25]
为何撒勒法的妇人、亚兰人乃缦得了怜悯，而不是以色列中的许多寡妇和麻风病人？因为他们境况更加悲惨，最为绝望、无助。[26]
我要说，为何是这些人？为什么不是某些自以为圣洁的人，在世人眼里看为圣洁的人？看哪！圣经中若有任何地方提及他们中任何人，字里行间不都是看起来冷冰冰的吗？自义的教师尼哥底母、法利赛人西门，欠的是五两银子，对于恩典的方法非常无知。这恩典的方法我们已经不时论述过了。
面对自义的人，怜悯似乎就无法通过恰当的管道流淌出来了；但面对罪魁之时，却开足了马力似的潮涌而出。神的怜悯不是由人的良善来操纵的，也不是因人配得而施予，神不会怜悯这样的人而救他们。就此，稍后我还会进一步讲论。
在此，请允许我问读者一个问题：假设你走过池塘边，看到里面有四五个孩子，都有溺水的危险，其中一人情况最危急，那么哪一个孩子最需要救出来？你肯定会说是情况最危急那个。罪最大的人就好比那个最危急、就快溺亡的孩子，所以，罪越大就越需要怜悯，越需要先得到出于怜悯的帮助。经文与此不谋而合：“从耶路撒冷起。”基督说，让耶路撒冷的罪人先听到福音的邀请，我的恩典和怜悯先摆在他面前，因为他是最大的罪人，因此最需要。
二
基督耶稣要先将怜悯摆在罪魁们面前，因为他们中任何人领受了，都最能荣耀祂的名。
你应该注意到了，基督耶稣将自己比作医生，医治疾病的医生。你也知道，医生都很渴望赞赏与名声，因为这有助于他们医治病人，也有助于让病人信赖他们的医术，任由他们医治。医生获取名声的最佳途径，首先就是治愈那些其他医生都已放弃，以为只有等死的病人。医生撕去皮疹块，或者拔出人身上的刺，或者给刺伤之处抹药，都不能让自己声名鹊起，因为随便哪个老妇都能做这些事。但如果他们要得好名声，如果他们想要声名鹊起，就必须医好疑难杂症。让人起死回生，让疯子恢复理智，让生来瞎眼的人复明，让傻子有成熟的心智，这些才是引人注目的病例，能行这样事，先行出来了，就会拥有自己渴望的名声；这样一来，就算他睡到日晒三竿都没问题。
基督耶稣赦免罪，为自己留名，在人们心里有了好名声。因此，按理祂必须情愿先施怜悯给罪魁，祂也确实这么做了。祂说，我会赦免他们的罪孽过犯，“这城要在地上万国人面前使我得颂赞，得荣耀，名为可喜可乐之城”。[27]
由此，在祂第一次降世时，行了许多这样大能的神迹，因此声名鹊起。
马可福音第五章中，当基督从那人身上赶出污鬼军团（群）后，就让他回到朋友们中间，将事情讲给他们听。“你回家去，到你的亲属那里，将主为你所做的是何等大的事，是怎样怜悯你，都告诉他们”。基督耶稣要在世间留下美名，因此祂命令门徒先向罪魁们传讲怜悯的信息。因为，这些人中有一人得救，就会让所有人惊叹！正如刚才说到的那个人，就是基督在事工初期医治的那人，经文说：“那人就走了，在低加波利，传扬耶稣为他作了何等大的事，众人都希奇。”[28]
当约翰告诉基督，他们看见一个人奉祂的名赶鬼，就制止他，因为他不跟从他们，基督怎么回答呢？“不要禁止他，因为没有人奉我名行异能，反倒轻易毁谤我”。[29]他们应该愿意听到人赞美基督，祂的名得称赞，荣耀归在基督头上。
我们再稍微讲讲基督自己的比方吧。刚才说过，基督将自己比作医生，因此，为了罪人得救，祂希望自己的名传开，这样世人可以看见祂能做什么。为此，祂不仅命令先将怜悯摆在罪人中的罪魁面前，而且还像医生那样，散发广告，把自己所行的事都宣扬出去，叫人读到并谈论这些事。再者，为了这一目的，祂伟大的广告——就是圣经——里面还包含真实的人名、他们所住何地，以及基督通过救恩的途径在他们身上行作了多么大的医治。某某人，借着我的恩典和赎罪的血，成为了纪念永生的丰碑；某某人借着我完全的顺服，得以承受荣耀的产业。然后，一一列出他们的姓名。比如，我将罗得从因乱伦而来的罪咎和刑罚中拯救出来；救大卫脱离奸淫谋杀罪当得的报应；这本书中还提到了所罗门、玛拿西、彼得、抹大拉的马利亚并其他许多人。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罪行，他们得救的记载都在一起，你都可以读到，认识耶稣是怎样的一位救主，在世上尊荣祂的名。祂为何要这样记载这些事呢？是为了向罪人显明，祂能做什么，使祂的恩典得到称赞和荣耀。自然，我们看到神的书中没怎么提及罪不重的人得救，因为这不能实现神的意图，即让神子的名得到荣耀和美誉。
想想吧，为何基督轻易拒绝世上的大人物，却竭力争取瘸子和盗匪？难道不是为了展现祂恩典的丰富和荣耀，使祂的名得称赞吗？[30]我断言，这必定是原因之一。有田地、耕牛和新婚之喜的人受邀前来，却以种种借口推脱不来，于是邀请转而发给其他人了。当基督论到最糟糕的人时，祂对仆人说，你们出去带他们到这里来。“快出去，到城里大街小巷，领那贫穷的、残废的、瞎眼的、瘸腿的来。”仆人照做后，祂又说：“你出去到路上和篱笆那里，勉强人进来，坐满我的屋子。”[31]这些贫穷、残废、瞎眼、瘸腿的，还有盗匪，必须进来，要强迫他们进来。这些人若得救，就会令祂的功德光彩四射。
当基督钉十字架，被挂在天地之间时，有两个强盗与祂同钉。看哪，祂抓住其中一人，要带他一起进入荣耀。这难道不是奇怪的举动，意想不到的恩典吗？难道那里除了强盗没有别人了，或者祂没法接触到其他人？想想吧，若祂愿意，难道祂不能从十字架上下来，抓住某些更正直的人？祂当然能，毫无疑问。唉！要是这样的话，祂就没法展现祂的恩典，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意图，即让自己得称赞，有好名声。但拯救强盗，令祂的意图得以实现。凡读到这件事的人，都必须承认，神子满有恩典。为了证明祂恩典的丰富，祂在十字架上时，将那强盗一起带去荣耀里。祂的这一举动不会被埋葬在岁月之中，相反，直到世界末了，人们都会谈论这事，令祂的名得到称赞。“人要传说你可畏之事的能力，我也要传扬你的大德。他们记念你的大恩，就要传出来，并要歌唱你的公义……你的圣民也要……传说你国的荣耀，谈论你的大能，好叫世人知道你大能的作为，并你国度威严的荣耀。”[32]
使徒行传中，当神的道临到行巫术占卜之人，令他们中有些人信服，接受基督的恩时，圣灵用引以为傲的语言记下了这事，因为这会有益于祂得称赞：“平素行邪术的，也有许多人把书拿来，堆积在众人面前焚烧。他们算计书价，便知道共合五万块钱。主的道大大兴旺，而且得胜，就是这样。”[33]这是从撒但手中将一些它自认为握得最牢的人夺走。“主的道大大兴旺。”神的道大大兴旺，侵蚀了魔鬼的国度，追逐它，夺走掳物，令它不得不放弃已经攥在手心里的！神的道将魔鬼军队中一些最勇猛的人俘获，就像用武力夺取战俘一样。神的道从地狱精兵中捕获了一些魔鬼最为信赖的战士，还有那些已经跟地狱签订协议的人。神的道让他们来承认自己的罪行，在众人面前烧毁他们的书。“主的道大大兴旺，而且得胜，就是这样。”就此，你已经看到基督为何先将蒙怜恤的机会赐给罪人中之罪魁了，因为他们最需要，这样也最能高举祂的名，祂为要帮助我们，就“乘在天空，驾行穹苍”。
三
基督耶稣要先向罪魁施怜悯，是因为其他人听见他们得赦免、得救，就会大受鼓励，来基督这里得生命。
医生一开始治好最绝望的病人，不仅他自己得到好名声，还能鼓励其他病人来找他医治。那么，你在经上读到了我们主的温柔慈怜，祂治好许多大病，美名就传开了：“他的名声就传遍了叙利亚。那里的人把一切害病的，就是害各样疾病、各样疼痛的和被鬼附的、癫痫的、瘫痪的，都带了来，耶稣就治好了他们。”[34]看看吧，祂首先行医治，让自己声名四起，然后人们就因所听到的，从四面八方把病人带来找他，相信他们的病能治好，他们也得到了帮助。
就像医治那些外在疾病一样，祂施恩怜悯罪魁，以便让其他人见了，就振作起来到祂这里得拯救。来看一两处经文吧。我要给你们看，基督命令将得怜悯的机会先给罪人中的罪魁，是为了鼓励其他人来祂这里得怜悯。保罗说：“神既有丰富的怜悯，因他爱我们的大爱，当我们死在过犯中的时候，便叫我们与基督一同活过来（你们得救是本乎恩）。他又叫我们与基督耶稣一同复活，一同坐在天上。”为何祂要做这一切呢？“要将祂极丰富的恩典，就是祂在基督耶稣里向我们所施的恩慈，显明给后来的世代看。”[35]看吧，这就是神的意图。祂为此施怜悯给以弗所人，为了通过在基督耶稣里向他们所施的恩慈，将祂丰盛的恩典显明给后来的世代看。为何要向后来的世代显明祂借着基督耶稣赐下的恩典有多丰盛呢？为了吸引他们和他们的子孙来祂这里，借着基督耶稣得尝同样的恩典。
但为何是保罗和以弗所的罪人蒙恩呢？（关于保罗，我们稍后再说。）这些以弗所的罪人都死在罪恶过犯中，行事为人随从魔鬼的摆布；他们崇拜月亮女神黛安娜；他们远离神，疏远一切良善之事。既如此，他们自然就处于最可悲的境地。正如耶路撒冷的罪人是犹太人中的罪魁，这些以弗所的罪人就是外邦人中的罪魁。[36]因此，既然基督通过先拯救耶路撒冷的罪人，要激励其他人来祂这里得怜悯，那么祂呼召以弗所人，叫他们重生得救，也出于同样的意图，“要将祂极丰富的恩典，就是祂在基督耶稣里向我们所施的恩慈，显明给后来的世代看”。这里有一条线索。神拯救这些人是因“祂的大爱”，我想，这就是为了向后来的人宣扬祂的爱，推崇祂的爱，勉励他们来得怜悯。人会说，神已经施恩与你，以恩慈待你，为要让他人看到，鼓励他们来祂这里得拯救。当神拯救一个大罪人时，就是在鼓励另一个大罪人来祂这里得怜悯。
祂拯救了那个强盗，以便鼓励强盗们到祂这里得怜悯；祂拯救了抹大拉的马利亚，以便鼓励其他抹大拉一样的罪人来祂这里得怜悯；祂拯救了扫罗，以便鼓励扫罗这样的人来祂这里得怜悯，而保罗自己也说：“然而我蒙了怜悯，是因耶稣基督要在我这罪魁身上显明祂一切的忍耐，给后来信祂得永生的人作榜样。”[37]这句话多么直白啊！基督拯救我，就是向世人显明祂恩典是怎样的，叫他们看见了可以信，可以来得救，叫后来的世代可以相信耶稣基督得永生。
保罗是怎样的人呢？他自己说：“在罪人中我是个罪魁。”“是亵渎神的，逼迫人的，侮慢人的，然而我还蒙了怜悯。”[38]保罗，你也能得救。那么我们可以得到怎样的优势呢？很大很大的，保罗说，因为“耶稣基督要在我这罪魁身上显明祂一切的忍耐，给后来信祂得永生的人作榜样”。故此，可见我给出的这第三条理由是很有力的，即耶稣基督先向罪魁们提供得怜悯的机会，是因为赦免、拯救他们后，其他人听到了，就会大受鼓励，来祂这里得怜恤。所以说神“不永远怀怒，喜爱施恩”[39]非常恰当。
但谁相信神在古时施怜悯的意图就是让后世之人鼓起勇气到祂这里来得怜悯呢？或者耶稣基督先向罪魁们施怜悯是为了激励其他人到祂这里来得生命呢？这不是人的行事方式，而是神的！大卫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以此作为论据，求神涂抹他的过犯，赦免他奸淫、谋杀以及可怕的虚伪之罪。他说，主啊，这样行，这样行，“我就把你的道指教有过犯的人，罪人必归顺你”。[40]他知道罪人重生得救是神非常喜悦的事，是神在创造诸山以前就计划好的。因此大卫来到神面前，说，主啊，救我。如果你拯救我，我就落入你的计划中；我将尽我所能将罪人带到你这里。主啊，我愿成为传道者，因为我曾是可怕的罪人。因此，如果你赦免我的大过犯，我就成为向他人讲述你奇妙恩典的合适人选。主啊，我敢保证，如果你怜悯我，就是在荣耀你的恩，也是在扩张你的国。因为我要传扬你的作为，罪人会听从。对听到我见证的罪人而言，最合适的就是得怜悯，听到神愿意怜悯他。“我就把你的道指教有过犯的人，罪人必归顺你。”
基督耶稣先向罪人中的罪魁施予怜悯的计划也不会落空。你知道，主拯救撒玛利亚妇人，在人群中产生了多大的作用。他们知道她是罪人，淫妇。这人胆大妄为地同不是她丈夫的男人住在一起。但当她心被扭转过来，进城的时候，就对邻舍说：“来。”他们是怎样从城里蜂拥而出来耶稣基督这里啊！“众人就出城往耶稣那里去。”“那城里有好些撒玛利亚人（也许是跟那妇人一样坏的人）信了耶稣，因为那妇人作见证说：‘祂将我素来所行的一切事都给我说出来了。’”[41]“祂将我素来所行的一切事都给我说出来了”对于他们来说是有力的论据。因此他们聚集起来，尽管基督知道这个妇人是卑劣之人，却没有轻视她，没有拒绝她，显明祂多么愿意施恩给她。此举先俘获了这妇人，后来俘获了该城众人。
这妇人是个撒玛利亚的罪人，是看起来最可憎的罪人，因为犹太人憎恶同撒玛利亚人有什么瓜葛，因此没人比她更适合成为天国的诱饵，以便让其他撒玛利亚人被基督的恩典网住。她完成了这项使命，许许多多撒玛利亚人信了基督。尽管人心被罪玷污了，但一旦信服神愿意施恩给我们，我们就乐于来耶稣基督这里得生命。请看，《耶利米书》中离弃神的人，一再听到神怜悯了背道者后，就不禁呼喊：“看哪，我们来到你这里，因你是耶和华我们的神。”[42]或者像《何西阿书》中的那些人所说：“因为孤儿在你耶和华那里得蒙怜悯。”[43]
怜悯，以及相关的启示，是唯一根治罪的解药。怜悯有融化的力量，能够融化在罪中冻得坚硬的心，能让不情愿的人甘愿来基督耶稣这里得生命。你想，耶稣基督在许多罪人面前告诉那个淫妇，祂不定她的罪，不是要吸引她还有在场的人，令他们盼望在祂这里蒙恩吗？还有一次，祂也说：“我来本不是要审判世界，乃是要拯救世界。”因此，难道他们不能得出最合理的结论，即如果耶稣宁愿拯救一个淫妇，而不是定她的罪，那么就是在鼓励他们（尽管也是罪很重的人）也去祂那里得怜悯。
有个当兵的告诉我，他跟战友一起被围困在一座要塞，整个围困期间，他们以为敌人不会对他们宽大处理，所以发疯似地抵抗。但当他们看到一个战友被俘，受到宽大处理，就都颤抖着走出要塞，向敌军投降。基督道成了肉身来，满有恩慈怜悯要拯救罪人，他们本该扑进祂怀里，但撒但蒙蔽了他们的心思，所以他们看不到。不过，主耶稣为了让其他人都鼓起勇气来祂这里，就命令先将得怜悯的机会给罪魁。“从耶路撒冷起”。以上就是第三条理由。
四
耶稣基督要先向罪魁施怜悯，是因为倘若他们领受了恩典，就最能削弱撒但的国，在历世历代使之掀不起波澜。
罪人中的罪魁是撒但的军官、勇士，统帅着它的民，最固执地抵挡神的儿子。所以，要是这些人先降服，撒但的国就会削弱。当伊施波设失去押尼珥，他的国就弱了，他的位子就坐不稳了。同样，当撒但失去它的精壮勇士，就是那些善于行恶并让他人也同样行的人，那么它的国就弱了。[44]所以，基督先将蒙怜恤的机会给这样的人，就更能削弱撒但的国。基督耶稣乐于看到撒但像闪电一样从天坠落，也就是说，突然间，急速地剥夺它牢固的产业，将一些臭名昭著的罪人从它的手下救出来。[45]
当参孙要推倒非利士人的庙时，他就抱住两根支撑房子的顶梁柱，将其推倒了，房子也就垮塌了。基督来，要借着重生得救的恩典，救赎的宝血，毁灭魔鬼的作为。而在罪魁的灵魂里，罪成群结队，成了一支支大军，所以，最直接摧毁罪的方法，就是先用福音的道，用祂受难之功对付这样的罪人。
我打个很平常的比方，尽管我的比方很平常。假如，一家人都长很多虱子，其中有一两人是虱子窝，那么要弄干净这家人，或者至少让这些害虫不再耀武扬威地飞来飞去，最快的方法，就是先把身上有虱子窝的人的皮肤、头、衣服都弄干净。这样，尽管全家都容易生虱子，但虱子的数量会大大减少，严重性就会大大降低。有些人在各自所在的城镇乡村是魔鬼首要的生发罪的宿主。他们所在之地，所处之家，定然臭不可闻，被害虫吃尽了。而主耶稣若先洁净了这些大宿主，那么在这些繁殖罪的宿主所在的城乡、所在的家庭里，常犯的那些罪行就会受到重创。
我说的是经验之谈。我曾是这些长虱子的恶臭者之一。是繁殖罪的大宿主之一。我家乡那个镇上所有年轻人都被我用各样青年的虚空之事感染了。邻居这样说我，我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他们说得对。而基督耶稣先俘获了我。我先被俘，全镇的感染都轻多了。当神令我叹息，他们都会倾听，打听道：“怎么了，约翰？”他们对我此举也是众说纷纭。但罪凉了，衰败了，好像江郎才尽一般。当我出去寻找生命的粮，他们中有些人就跟着去，其余人也在家沉思。合城的人有时会去我认为好的地方听道，无论老少，都一时有所改善。他们中有些人意识到神的怜悯临到我了，于是也向神求怜悯。
我再举一个例子，玛拿西王。一直以来他都是罪人的头目，最大的拜偶像者，魔鬼行径的罪魁祸首，此间全地都遍满了恶行。因为他令他们犯罪，[46]比周围的异教徒更甚，胜过那些从他们眼前被驱逐的人。但当神令他重生得救，全地都改变了。偶像、柱像和巴力的坛都打倒了，纯洁的真信仰有力地建立起来。你会说，王是靠权力进行的改革。没错，但也是靠着榜样作用，因为人们会效法领袖而行。祖辈如何，他们也如何。[47]因此，这是耶稣为何先向罪魁施恩的又一缘由，因为他们若领受了恩典，就是削弱撒但的国、使之穷乏软弱的最佳方式。
现在难道你不觉得，如果神俘获你们镇上、你家里某些最臭名昭著的人的心，就是在你眼前证明了祂的恩吗？这会让敬虔的人喜乐，令地狱之子哀叹，大大地压制罪，荣耀基督，令神的天使也欢喜。所以，根据我给出的经文，以及主给门徒的使命“从耶路撒冷起”，倘若这样的事继续下去，牧师就更能劝服罪最多的人来就基督。
五
耶稣基督要先将蒙怜恤的机会给予罪人中的罪魁，亦是因这样的人一旦重生得救，往往就会成为最能帮助教会抵挡诱惑、坚固软弱者的人。
故此，通常在教会刚刚建立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人得救。如果基督耶稣没有将这样的归信者加给教会，那么教会就会很艰难。这样的人是神恩典的纪念碑和镜子。在神家里看到这样的人，通常想来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对于信心软弱者是极大的帮助。
保罗说，当犹大的教会听到关于我的事，即过去逼迫他们的现在却传扬他一度想要残害的真道，就“归荣耀给神”。这怎么回事呢？他们赞美神，鼓起勇气更加相信神的慈爱怜悯，因为祂竟怜悯这样一个大罪人。而在我家乡同样如此。他们“为我的缘故”归荣耀给神。他们赞叹主恩浩大，竟然临到像我这样的坏蛋。因我的缘故，相信基督的就更多了。
罪重之人在向圣徒显明他们得救，令圣徒信心大得安慰之时，他们也熟悉了两件事。其一，他们在离开魔鬼时通常是怎样抗争的；其二，他们知晓魔鬼行事的秘密。
（一）罪魁们往往在离开魔鬼时进行了巨大的抗争，这对圣徒有帮助，因为一般的圣徒之后才知晓的事，罪魁们一开始就看到了，但在人敞开心扉时，人们会发现彼此都是一样的——所以也彼此都成了安慰。罪不那么重的人不会这样，直到他们认信告白一段时间之后。但罪重的人一开始就这样。因此，他可以在他人低落时安慰说，自己以前也经历过。撒但很不愿意失去一个大罪人，它说：“我真正的仆人，我的老仆人，为何要离弃我？你向来把自己卖给我行恶，现在竟要离弃我吗？你这可怕的恶棍，难道不知道自己罪多得没法蒙恩了吗？你还以为自己现在能得怜悯？你难道不是杀人犯、窃贼、淫妇、无赖，罪人中的罪魁吗？现在你竟然想要得怜恤？你以为基督会为你脏了祂的手？看见这么肮脏的人敲天堂的门求怜悯，足以让天使脸红，那你还大着胆子去？”大罪人说，当最开始我奔向耶稣基督时，撒但就这么对付我的。你作何回答呢？受试探的人问。他回答说，我承认它的指控都是对的。那人又问，什么，你绝望了吗，怎样呢？他说，不，我是抹大拉的马利亚，我是撒该，我是那强盗，我是那淫妇，我是那税吏，我是那浪子，我是谋杀基督的人之一；我比其他任何人都坏，但后来我却发现神竟没有弃绝我，在我归回祂家时，家里喜乐得跳舞奏乐。看吧，得救的罪魁在教会里一直都会闪烁生辉，因为人人都在他身上看到神的奇妙恩典。
（二）至于撒但的秘密，诸如质疑神的存在、质疑圣道的真实性，怒气冲冲地行可怕的亵渎之事，没有谁比罪魁在重生得救的时候更了解了。因此，他们在教会里可以安慰他人。
我也要告诉你这样的人经历的争战，因为他们遭遇魔鬼的攻击超过其他圣徒。有时，撒但以黑暗、恐惧攻击他们，也让他们想起可怕的鬼影，因此他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大声喊叫并挣扎求生。天使下来看到此景，就因看到卑微的尘土胜过王侯将相、有权柄的、有能的以及掌权的而喜乐。但当这些人安定下来，就能帮助他人，成为别人的巨大安慰。他们的严重罪行令魔鬼兴致勃勃地来攻击他们，而借着这些试探，基督反而令他们对教会更有帮助。
当罪最重的人重生得救进入教会，一进来就对众人说，你们这些自卑胆怯的男男女女啊，你们这心胸狭窄的人啊，因为你们的罪少，所以就认识神恩何等浩大而言，你们没有那么大的优势。看哪，在我身上，祂的恩典是何等丰富！这个罪魁可以说这样的话，令其余人大感安慰。所以，正如我之前暗示过的，当神要让某地集聚圣徒，让那地在祂丰盛的恩典滋养下欣欣向荣，一开始往往就是让某些最为恶名昭彰的人重生得救，用他们为榜样，吸引他人，并由他们来造就这些人的灵命。保罗必须去外邦人中间，因为保罗没悔改时是所有使徒中最令人愤慨的。而彼得在可怕地跌倒又爬起来后，是最适合安慰、坚固其他弟兄的。[48]
有些人必定是神家的顶梁柱。如果他们要做香柏木柱子，那么在被砍伐，做成柱子之前，在森林里必定坚挺笔直地耸立。没有人建房时会用松软的木材做柱梁，因为这样的木材怎能支撑房子呢？当然要坚固的大木材才行。基督耶稣也是按这样的思路做工的。祂让罪魁来支撑其余的人。这也是耶稣基督为何命令先将蒙怜恤的机会给罪魁的又一项原因，因为这样的人一旦得救，往往就最能帮助教会抵挡试探，最适宜坚固软弱的人。
六
耶稣基督先向罪人施怜悯的另一原因在于，他们得救后，就会爱祂更多。
无论从经文还是理性的角度，这都是合理的。经文说，罪蒙赦免多的人，他的爱也多。“但那赦免少的，他的爱就少。”[49]从理性的角度看，以恨报爱、蔑视怜悯是世上最不合理的事，所以，认为领受一点点恩慈的，应该跟那领受许多恩慈的付出同样的爱，是荒谬的。我不会贬损基督的爱，我知道，就算是祂的一点点赦免之爱，也远超过全世界。但相比之下，基督对一人的爱可能比另一人更多。罪最重的，如果蒙赦免了，就得到了最大的爱，最大的赦免。
我也知道，有些人根据此项教义得出：“让我们作恶以成善吧。”由此将我们神的恩典变作放纵情欲的机会。但我可不支持这样的看法，不管从恩典还是从理性的角度看，这种看法都站不住脚。如果他们认识恩典，那么恩典会教导他们拒绝不敬虔的事；如果他们真的感受到神的爱，那么出于理智也不会行不义。[50]
虐待自己的朋友，此举是合乎理性还是合乎怜悯呢？同样的道理，基督为我死了，我怎能再吐唾沫在祂脸上呢？以利沙将饼和水给入侵以色列来抓他的敌人，一群不信的外邦人，就大大地影响了他们的心思，于是没有伤害以利沙就回去了，并且没有再来扰害以色列的疆土。[51]
基督耶稣施怜悯给罪人的原因之一在于，这样就可以赢得他们的爱，让他们卑下的感情从卑贱之物上挪开，放在祂身上。如果祂喜爱来自他人的一点点爱，就会喜爱多多的爱。但除了得赦免多的人之外，没有人的爱会更多。因此，经上说保罗比其他使徒更劳苦，是因为他比众人犯罪干犯基督更多更重。[52]他曾“极力逼迫残害神的教会”。[53]他是使徒中唯一曾疯狂迫害圣徒的。“又分外恼恨他们，甚至追逼他们直到外邦的城邑。”[54]这个一度疯狂逼迫圣徒的人，现在却说，我比众使徒格外劳苦，为基督付出的劳苦比他们都多。保罗啊，是什么感动你如此行呢？他说，是基督的爱。不是我，而是我里面神的恩。他可以说，恩典啊！何等的恩典，竟拯救了我！神从天上看顾我，救我脱离将要来的忿怒，神的恩典是多么惊人啊，我为这恩典的丰富着迷。所以我如此行，所以我劳苦。因为神既然不仅救我脱离罪，让我与从前的同伴分离，还将我身体灵魂全部的力量分别出来事奉祂，那么我怎能还做别的呢？这无比的爱激励我劳苦，原本不是我，是神的恩在我里面成就的。我绝不忘记祂的爱，也忘不了当祂的爱临到我时，我是处于什么样的境况。我正带大祭司的信去大马士革，要残害那里神的百姓，像我在其他地方残害他们一样。这些血腥的信不是强加给我的，是我去大祭司那里讨来的，然而祂却拯救了我！[55]谋杀殉道者司提反的人里有我，而且我是祸首，但祂却怜悯了我！当我在大马士革时，我嗜血的臭名飘扬在外，所有人听到都害怕。但好人亚拿尼亚却为我代祷，而神竟怜悯了我，恩上加恩，直到使我成为恩典的纪念碑。祂令我成为圣徒，让我信服，我的过犯都赦免了。
当我开始传道时，听到的人都惊讶，说：“在耶路撒冷残害求告这名的，不是这人吗？并且他到这里来，特要捆绑他们，带到祭司长那里。”地狱知道我是个罪人；天堂知道我是个罪人；世人也知道我是个罪人，罪人中的罪魁。但我还蒙了怜悯。[56]这难道不让我肩负责任？爱难道不是让人负责任的最大动力吗？爱难道不是如死之坚强，如阴间之残忍，比炭火更热？爱的火焰难道不是最热烈的？众水能将其熄灭？洪水能将其熄灭？我在爱的力量下，这是我持久的呼喊：我该怎样报答主赐我的一切恩惠呢？
保罗啊！你的话真是肺腑之言，是有感而发，是被神的爱和恩典激励而发。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情感，这样的劳苦，就给了基督祂想要的爱。但祂如果让二十个罪不重的人得救，就得不到这样的爱，尽管祂赐给他们的恩典、给予他们的爱跟给罪魁的是一样的。不知道在得救的小罪人中间，要多久才能找到一个跟得救的罪魁一样看待万事的人。像这样因主耶稣基督的恩典而为爱刺痛的人在哪里呢？就算你走到世界的地极，恐怕也只能找到少数几个。但历世历代的教会里都有得救的大罪人，他们被赦免的多，因此他们的爱也多。所以，当耶稣基督抓住罪魁的心时，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祂知道这样的人比起那些犯罪不到他们一半的人来，爱得更多。
我读到过一个关于马大和马利亚的故事，书名我忘了。故事是这样的：
马大是个圣洁的妇人，就像她兄弟拉撒路一样。但马利亚是个放荡的人。在耶路撒冷，只要有机会，马大很少错过好的证道和讲座。但马利亚却频繁出没于游乐场所，跟最为淫荡污秽的人为伍。尽管马大常常要妹妹一起听讲道，经常流着泪求她，却总是无济于事。马利亚要么找借口，要么就因她在信仰上的热心和认真而蔑视她。
马大等待很久，试过很多种方法要让妹妹改恶从善，都毫无效果，最后她只能对马利亚说：“妹妹，今天请一起去圣殿，听一位先生讲道。”“是怎样的传道人啊？”她问。马大说：“是拿撒勒的耶稣。祂是你眼睛能见到的最英俊的人，玉树临风，也是最出色的传道人。”
马利亚一愣，回房间去了，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来了。她没跟姐姐马大一起，而是悄悄地去听讲道，或者不如说，去看那传道人。
传道人来了，她看好了传道人将要站的地方，在殿里找地方坐好，以便能尽情一睹这个美男子的风采。祂进来了，马利亚第一眼见到祂，就被祂的魅力折服。耶稣本人令自己的讲道增色不少，马利亚热切地盯着祂。
此时，耶稣开始讲迷失的羊、失落的钱币，还有浪子。当祂讲论牧人对迷失的羊是多么关切，妇人是怎样急急忙忙地要找回丢失的钱币，找到了是怎样地欢喜，马利亚被吸引住了，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心里寻思传道人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当耶稣讲到这几件事的寓意，表明迷失的羊指大罪人，牧人的关切爱护指的是神对大罪人的爱，邻舍的喜乐表明一个大罪人得救，天上的天使有多欢喜，此时马利亚开始用心领受了。当耶稣讲完最后几句，她觉得祂纯洁无暇的目光照射到她，好像祂此时就是在说她一样。因此，她内心开始颤抖，又喜爱又惧怕。她眼里含着泪花，不得不拿出手绢掩面而泣，直到讲道结束。
讲道完了，她起身回去，又打听这位传道人耶稣今日在哪里吃饭。有人告诉她，在法利赛人西门家。于是她先回自己的房间，脱下放荡的服装，跪下为自己邪恶的生活祈求神的赦免。事毕，她穿上得体的装束去西门家，看到耶稣在那里坐席。于是她来到耶稣身后，流着泪，眼泪如雨点落下，淋湿了耶稣的脚，她就用眼泪洗祂的脚，又用自己的头发给祂擦干。她也亲吻祂的脚，并抹上香膏。法利赛人西门觉察到她所做的事，因为并不知道多得赦免意味着什么（他得的赦免只有五两银子），就自己思想，觉得自己对耶稣是看错了，因为祂竟然容忍这么个罪人碰祂。他想，这人若是先知，就不会愿意让这个妇人靠近，因为这是整个镇都知道的罪人。所有自义的人对基督对待罪人的方式都很无知。但为了不让马利亚因这法利赛人小丑般的举动而灰心气馁，以致有了好的开始却不能继续下去，不再迈出已经开始的奔向永生的脚步，耶稣就对西门说：“西门，我有句话要对你说。”西门说：“夫子，请说。”耶稣说：“一个债主有两个人欠他的债：一个欠五十两银子，一个欠五两银子，因为他们无力偿还，债主就开恩免了他们两个人的债。这两个人哪一个更爱他呢？”西门回答说：“我想是那多得恩免的人。”耶稣说：“你断的不错。”于是转过来向着那女人，便对西门说：“你看见这女人吗？我进了你的家，你没有给我水洗脚，但这女人用眼泪湿了我的脚，用头发擦干；你没有与我亲嘴，但这女人从我进来的时候就不住地用嘴亲我的脚。你没有用油抹我的头，但这女人用香膏抹我的脚。所以我告诉你，她许多的罪都赦免了，因为她的爱多；但那赦免少的，他的爱就少。”于是对那女人说：“你的罪赦免了！”[57]
故事就是这样的。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请原谅并予以指正。我读那本书是二十四年前了，上述内容是我尽力回忆起来的。但不管怎样，《路加福音》的记述就是整个故事的实质所在。
看哪！得救的小罪人对基督耶稣只有些许感激。“那赦免少的，他的爱就少。”耶稣拯救这样的罪人，洗脚的水都得不到。世上有许多基督徒不会流泪，有许多职责没有被泪水沾湿，从没有被抱愧悔改的泪水沾湿，也从未被罪魁的香膏抹得香气四溢。原因在于，这样的罪人不需要得救脱离大罪。如果他们有的话，也会对神圣洁的律法轻描淡写，减轻罪责。但我宁可相信，今日的认信者需要感受到自己的本相。通常他们在得救前和得救之后，都是罪孽深重之辈。如果他们的眼睛闭住，如果他们不知罪，如果他们对自己罪行的认识就像在黄昏时观物一般，那他们的心就不会对加给罪魁的恩典感同身受，这样一来，基督耶稣播撒得多，收获却少。所以，基督会去往耶利哥、撒玛利亚、加大拉、推罗和西顿，也去加略山，这样祂可以收罗那些按祂喜爱的方式爱祂的罪人们。[58]
关于基督耶稣为何先将蒙怜恤的机会施给罪重之人的第六条理由，即因为这样的罪人得救后会爱祂更多，就讲这么多吧。耶路撒冷的罪人得救后，在某些事上比所有外邦人的教会更出色。他们“都是一心一意的，没有一人说，他的东西有一样是自己的，都是大家公用。”“内中也没有一个缺乏的，因为人人将田产房屋都卖了，把所卖的价银拿来，放在使徒脚前。”[59]你能给我另一个类似的例子吗？为何这些人这么做？因为他们是耶路撒冷的罪人。这些人不久前杀了生命之王，但祂却将蒙恩得怜恤的机会先赐给他们。他们因此感恩，立于天地之间，才能够如此行，而其他任何人都没法再现这样的事。他们说罗马的教会是教会最初的形态，是众教会之母，是效法的榜样。但真相是，耶路撒冷的罪人得救超过了各地的教会。
七
基督耶稣先将蒙怜恤的机会赐给罪孽最深重的人，是因为比起其他罪人来，这样的人领受恩典时，恩典在他们身上更能激发热忱。
大罪人就像干柴，或像点着了就会发出最强光芒的大蜡烛。我不是说，大罪人重生得救是对他人的鼓励，尽管确实如此，但此前我已经讲论过了。我要说的是，基督乐于看到我们领受的恩典发出光来。我们喜爱看到光彩夺目的东西，如果东西合我们的心意，是我们渴望的，可以拿来干活儿，就会买过来。不亮的蜡烛我们可不喜欢；没晒干的柴禾会噼里啪啦乱蹦，散发浓烟，而不会放出耀眼的火光，发出温暖的热气。所以，比起能够满足要求的东西来，这类东西是大家都不怎么关心的。
因此，基督渴望大罪人得救，因为这样的人里面有祂要对付的，就是许多的罪。就像烛台里的脂油一样，最先点着的往往最亮。因此，借着灵魂的罪，恩典就能更清楚地照耀出来。小蜡烛只能发出微弱的光，因为里面可烧的东西少。但在罪魁里面，有许多的罪是恩典要对付的。信心指向基督时，就能照亮许多大罪，爱心也一样，赦免多的，爱就多。比起看到自己一直是、现在也是可憎的罪人来，还有什么事能让人更加谦卑呢？忍耐、温柔、和善、舍己和其他任何恩典也是一样的。因人的丑恶，恩典就有机会绽放得更亮。就好比病得越严重，就越能彰显药物的作用。“罪在哪里显多，恩典就更显多了。”[60]黑丝带能让脖子显得更白；大罪能让恩典绽放得更清楚。有人说，当恩典和良好的天性相结合，就会让基督徒发光。但在我看来，当恩典跟大罪人相遇，当恩典让这个罪孽深重之人降服，使这罪魁的灵魂按恩典的路行事，那么才是成就了发光的基督徒。上文提到的那些人就是见证。
亚伯拉罕住在亚述的时候，是拜偶像的，在大河那边与家人一起侍奉偶像。[61]但世上有谁蒙召后像他一样那么光辉夺目呢？帖撒罗尼迦人在神的道临到之前是拜偶像的，但他们领受之后，就成为马其顿和亚该亚所有信主之人的榜样。[62]
父神和祂儿子耶稣基督希望让人看到所行的事，让生命之道得以传扬。他们不是把灯点在斗底下，床底下，而是点在灯台上，让进来的人都看到亮光。[63]那么光在谁的灵魂里面能像在罪重之人的灵魂里一样照耀呢？
当犹太教的法利赛人轻看福音时，基督警告他们说，要将福音从他们那里夺去，传给野蛮人和拜偶像者。何以至此呢？因为他们会按时候结果子。“所以我告诉你们：神的国必从你们夺去，赐给那能结果子的百姓。”[64]
年轻人经常令我瞠目结舌，心里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普遍放荡堕落呢？他们的亵渎令人乍舌。有时我觉得是因为这样，有时又觉得是因为那样。为何神容忍事情变成这样子呢？最后我想到，神的道路无法测透，若祂容许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子，那么祂也能让这些年轻人中的某些人将来成为更加荣耀的圣徒。我知道罪是属魔鬼的，但若没有主的许可，魔鬼也没法在世上兴风作浪。如果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么这可不是神第一次让撒但执行祂的计划。至于我，我相信时候要到，我们会看到更好的圣徒，是多年以来都没见过的。现在罪恶污秽大大吞吃我们的年轻人，但我想，当神的手做工时，他们中间会有人何等地悔恨、何等地战兢、何等地渴慕蒙恩，因而福音得以传扬，藉着基督荣耀神，就像古时一样。
看哪！我们是一帮衰残的基督徒，是初一的月亮，黑的多白的少，暗处多亮处少。我们只不过照耀出一点点光亮，我们大部分人身上恩典在衰残。但当这些放荡的人中有人得救时，当这些看起来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恶魔的家伙归向基督（我相信他们中间有些人会），那么基督就会被高举，人们就会爱慕恩典，称赞圣道，更多人踏上锡安的路，寻求救恩，让留在身后的人吃惊。
在基督道成肉身前，世界就跟现在一样堕落——耶路撒冷的大众要么是自高自大，虚伪透顶；要么就是生活污秽卑下。魔鬼也用骇人听闻的方式溜进来，俘获了许多人。我相信，那时候竟有如此多被鬼附的、瘸腿的、瞎眼的和染上怪病的，这样的事空前绝后，之前的世代不会如此，之后也再没有过。但原因何在，神为何容许呢？理由之一——从基督就生来瞎眼之人给门徒的回答来看，可以总结出更多理由——在于，“是要在他身上显出神的作为来”，“叫神的儿子因此得荣耀”。[65]
如果这些缠磨人的鬼魔和疾病是为了预备人们来归向基督，让祂可以借着赶鬼医病彰显大能，那么我们现在怎么不能认为祂预备好了要借着福音里的圣灵来医治今日许多放荡之人呢？我无法相信他们都会蒙恩，因为得救的人少，但会有一些得救，即使是一些人渣中的人渣也有可能蒙福。这些首恶之徒那时会怎样显出美德来啊！他们将成为教会的顶梁柱，成为这片土地的旗帜。“当那日，耶和华他们的神必看祂的民，如群羊拯救他们；因为他们必像冠冕上的宝石，高举在他的地以上。”[66]是哪些民呢？拜偶像的以法莲，背道的犹大。
我知道，我们有理由惧怕，因为这世代的不义会遭遇种种的审判，但这不会妨碍我们设想的事。神从嗜血的耶路撒冷，罪人中的罪魁里，得到了荣耀的教会，至于剩下的人，就任凭他们在俘获他们的列邦中被蹂躏、出卖，一钱银子三十人。福音在某地荣耀地工作，赢得许多首恶分子，却没给其余人等留下任何安全的保障，反而警告他们将遭到极重的审判，就像在所举的例子中，我们已经清楚明白了，主会保护祂的子民，拯救承受祂产业的百姓。
对于堕落背道的基督徒，这可不是什么巨大安慰，因为下一次神再播撒福音的时候，会把这些所谓的基督徒抛在身后。基督决定要在世上点亮祂的灯，祂乐意看到恩典照耀。因此，祂命令将福音传到地极，首先传给最大的罪人。因为罪越大，恩典的光辉越耀眼，所以祂说：“从耶路撒冷起。”
八
最后一条基督耶稣先向罪最深重的人施怜悯的理由是，因为如此一来，审判的时候，那不悔改的人更没有借口了。
神的道是两刃的剑，既能砍也能削。如果对你没有益处，那么就会伤你。对于领受的人，就是“活的香气叫他活”，对于抗拒的人，就是“死的香气叫他死”。[67]这还没完，先给罪最重的人蒙怜恤的机会，不仅其余的人和拒绝的人处于可悲的境地，而且到那日也会堵住他们的嘴，叫一切假装的借口毫无用处。基督说，是基督说：“我若没有来教训他们，他们就没有罪。但如今他们的罪无可推诿了。”——因为他们一直拒不悔改。[68]祂对他们说过什么呢？我已经讲过了啊，就是基督特别喜悦拯救罪魁。这一点从祂的教导、祂的行动，甚至最后的话中都能看到。[69]
现在，既然如此，那被定罪的在审判日还能为自己说什么呢？为何不能向他们下达死刑判决呢？问他们为何不在救恩的日子来基督这里得拯救时，他们能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呢？他们有什么底气对神说，你只拯救罪少的人，我们罪大，所以不敢去基督那里；或者说，你不怜悯罪最多的人，所以我在绝望中死去？神的圣书中岂不到处都在驳斥他们的借口吗？各样的应许、邀请、案例以及类似的记录，不都让他们哑口无言吗？看哪，看哪！会有成千上万的人驳斥这样的借口，预备着站起来说：“哎！受骗的世人啊，天堂里充满了在世时跟你一样坏的人！”既然所有的借口都不成立，为何他们不在自己的罪孽中灭亡呢？经文说，他们会看到天国里的人。“你们要看见亚伯拉罕、以撒、雅各，和众先知都在神的国里，你们却被赶到外面，在那里必要哀哭切齿了。从东、从西、从南、从北将有人来，在神的国里坐席。”[70]从天国的子民中，很容易找出跟任何还活着的人一样坏的人。人类始祖如何？因他的罪，千百万人落在地狱里。还有许许多多人也是一样啊！
如果圣道没能制住他们，令他们哑口无言——我说这话是在夸大——那么得救之人的看法也会制住他们。有一个乱伦的人来到审判台前，说，他的罪行之重阻挡了他领受福音的应许。但当罗得和乱伦的哥林多人[71]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岂不只有闭口吗？
有个强盗说，主啊，我认为我偷窃的罪没法得到你的赦免！但当他看到十字架上被拯救的那个强盗在一旁站着，穿上荣耀的美衣，那他还能有什么话说呢？主再来时，会带着成千上万的圣徒，他们要用这种方式“在众人身上行审判，证实那一切不敬虔的人所妄行一切不敬虔的事，又证实不敬虔之罪人所说顶撞他的刚愎话。”[72]顶撞祂的刚愎话就是，说祂不能或者不会救他们，因为他们的罪太大了。说祂的道令他们灰心气馁没法悔改，因为他们的过犯太严重。这样的说法定会被驳倒。祂来时带着千万圣徒来驳斥他们，让他们闭口不言，无法再对自己被永远定罪的命运说三道四。
亚当毁灭了世界；罗得跟女儿乱伦；亚伯拉罕曾经拜偶像；雅各排挤哥哥骗取长子名分；流便跟父亲的妾通奸；犹大跟儿媳通奸；利未和西缅狠毒地屠杀了示剑人；亚伦制造了偶像用来拜，还宣布为之守节。还有妓女喇合，跟大卫通奸的拔示巴。还有大大背道的所罗门，满手血腥的巫师玛拿西。还有迦南妇人的女儿，抹大拉的马利亚，税吏马太，基甸和参孙，还有成千上万其他人，限于篇幅就不一一说了。
看哪！要是这些罪人因不信，贬损了神慈爱怜悯之广大，因自己的罪大而对救恩绝望，他们会怎么样呢？尽管他们现在都是在光明中的荣耀圣徒，但全都曾经是某种意义上罪最重之人，犯了人皆唾弃的罪。然而现在，他们穿戴属天的衣袍，在神和羔羊的宝座前闪闪发光，永远为他们所得的救恩赞美神子，那为他们死在十字架上的基督。他们因自己心里曾想要借着基督归向神而永远喜乐。但最重要的，是赞美神光照他们，让他们看到祂的约中包含何等的鼓励。若是没有这样的鼓励，他们无疑会气馁，因罪疚和绝望而沉沦，就跟其他罪人一样。但现在，他们向不信的世界见证神和祂的恩。他们会来令世人信服：自己的话，对神的怜悯和祂荣耀的儿子耶稣基督受难之功讲过的刚愎不信的话，确实有罪。
想想吧，这难道不会奇妙地令不敬虔之人在审判台前所有的那类想法、言语和理由都黯然失色吗？当然，而且还让这些人带着良心里最大的罪疚离开神的面。
这会怎样地煎熬他们呢？——“我因自己愚昧、狭隘、卑劣地贬低基督救我的爱和能力，而让自己永远地灭亡。真的，我是个可怕的罪人，一百人中像我这样活得卑鄙下贱的人还不到一个。但这并不能阻碍我亲近耶稣基督啊。我现在看到，有许多曾跟我一样坏的人在荣耀里。但他们因信得救，我却因不信受罚。我真是个混蛋！为何我不归荣耀给耶稣救赎的宝血呢？为什么我不谦卑地将自己的灵魂俯伏在祂的脚前求怜悯呢？为何我仅凭自己浅薄的理性和罪疚的良心就断定祂没能力救我？为何我不求助于主的圣道？为何我不读经并祈求神让我明白？现在我明白了，祂厚赐祈求的人，并不责备。”[73]
这样想是合理的：通过这样的安排，不信的世人在基督的审判台前会撕心裂肺，尤其是那些活着的时候听到过，活着能够听到神恩典的福音的人。哎！经上说，“当审判的日子，所多玛所受的，比那城还容易受呢”，[74]这话就更好理解了。因此，这一理由坚实有力，即基督先向罪魁施怜悯，就能在审判日堵住所有不悔改之人的口，打翻他们因觉得自己罪大，因而为自己为何拒绝奔向基督所找的借口。
我常常想起审判日，神将如何对待罪人呢？我相信审判对每一样罪，以及罪行的轻重，都是美妙、合理的，完全是义的审判。在审判结束前，被定罪之人会信服神对他们义的审判，对自己下入地狱烈火的结局心服口服，因为他们自己会得到结论，明白他们完全有理由被关在天国之外，下入地狱的烈火里。“这些人要往永刑里去。”[75]
只有因不信而失去怜悯和荣耀，得到永远刑罚的下场能让他们落泪。但他们只能自己撕心裂肺，黯然神伤。因为得怜悯的机会先给了他们中的罪魁，但他们却因弃绝这恩而受罚，因此他们会咬牙切齿。他们因为亵渎了自己优先享有的权利而受罚，因弃绝了自己蒙怜恤的机会而受罚。
以上就是先施恩给罪魁的理由。下面，我要讲一讲实际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