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忧郁

何海云读完朱友康给他的信件,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她再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还从信件中关注了朱友康的重点关注。总觉得最近一个时期,冷落了友康,疏远了友康,对于友康确实太残酷了一点。

一种愧疚的心理很快占据了她思维的上峰。

是啊,自从和张峰认识,就掐断了和朱友康的联系。

这一掐断就是六十多个日日夜夜,对于朱友康来说,那可是巨大的摧残和折磨啊!

回想起自己的选择和决定,她悔恨不该在关键的时候任人摆布,不该这样顺利的走进陷阱。是的,何海云坚定地认为,这应该是大人们给她自己设计好的政治陷阱,或者说是恋爱陷阱。

那是蓬州中学开学后的半个月左右,母亲巩丽君开始格外关心起自己来,冠冕堂皇地说:“闺女长大了,又上了蓬州县重点中学,应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不能再像在乡下上学那样不讲究了。”

于是利用何海云礼拜天放学时间,带女儿海云到县城最高级的消费区——蓬州百货大楼,为女儿精心挑选了两件衣服——买来了一件崭新的黄色喇叭裤,这在当时是最最时尚,最最流行,最最漂亮的服装了,引领了时代的潮流。

还买了一件崭新的宽大的漂亮的上衣外套,这也是最流行的上衣最新款式,是衣服行业的超级秀装,恐怕在蓬州中学是最时尚的服装了。

中午还带何海云到蓬州县最著名的饭店,点了当年清朝女皇慈禧太后吃过的一道美食——炒肉挂汁。还特别点了女儿最喜欢吃的甜食糖包和精选豆沙包,吃得何海云乐不思蜀,连称好吃。

父亲何树坤外出开会,后天才能回来,不能陪女儿逛街。

她们母女吃过午饭,又在县城大街小巷逛了一个遍。

她们母女俩手挽手,逛了百货大楼北边的二轻公司,看了一辆崭新的二六型永久牌自行车,准备等父亲回来,托人给女儿海云买一辆新车。

她们又一起走进西边路北的新华书店,这里距离文化馆不远,在这里她们买了一本刚出版的最新一期《大众电影》。彩版印刷,各国影星影后靓丽的图片,电影里特技场景图片,新片介绍大幅广告图片,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心潮澎湃!

这是巩丽君最爱看的一本杂志,也是女儿何海云的最爱!《大众电影》是巩丽君每期比买的杂志之一。

走到文具柜台,女儿何海云提议为弟弟海涛买一支金星牌钢笔,那是中小学生最羡慕的一种钢笔。

她们俩精心挑选了一番,最终选定一支外观为中国红稍微夹杂一点墨绿色的钢笔,看起来雅致而大气,她们希望这个男孩日后妙笔生花,成绩优秀,考上理想大学,尽可能成为一位伟大的作家!

从书店出来,她们又进了相邻的供销商场,这里尽是些衣帽鞋袜,生活用品和文化用品门店。从这里她们买走了红灯牌香皂,红星牌毛巾等等。

这样转下来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

母亲和女儿商量着回到文化馆自己的宿舍休息,因为是礼拜天文化馆里面很清静,只有一户人家住在院子里,一位老太太正在水管旁边洗衣服。

看到她们母女俩进来了,高兴地和她们俩打招呼,然后去走廊外面晾晒衣服去了。

她们娘俩和老太太寒暄之后,巩丽君开门和女儿一起进了屋。

母亲拿出来一件十分珍贵的时髦的新鲜玩意儿,崭新的长方形的纸盒包装还是完整的,外面有明显的图案。

这是一件日本进口的三洋牌收录两用机,并且是双带双卡。在当时已经是最先进的了。

母亲打开包装,闪亮的新玩意儿出现了,是台式的,亮晶晶的,何海云慢慢地放在办公桌上,插上电源,装上录音带,打开开关,试放了一段歌曲,音质太美了。

何海云被这动听的音乐吸引住了,也不顾劳累了,好奇地摸索着捣鼓起来。

和这台录音机一块买的还有几个新包装的磁带盒子,有舞曲、歌曲,也有萨克斯和葫芦丝等轻音乐,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还有港台的。

何海云从中挑选了一个台湾邓丽君的唱片《阿里山的姑娘》、《何日君再来》和《甜蜜蜜》等等,歌声甜美,掏人心窝,靡靡之音,委婉动听,与何海云的心产生了共鸣,不自觉地扭动起身躯来。

趁着女儿的欢实和兴奋,母亲告诉女儿,这是委托蓬州县革委会副主任张俊生,从国外进口过来的。

趁机介绍了他的儿子张峰,而且,还告诉她,这个张峰没有在外地,就在蓬州中学上学,而且巧合地和你何海云都在高一文艺班学习。

何海云觉得奇怪,人家一个县领导,你怎么和人家认识呢?我这么大的姑娘能不思考这个问题吗?

母亲知道女儿会问这些问题,她早已准备好了答案。

还没有等女儿张口说话,巩丽君已经解开了女儿心中的疑问:“这个录音机来的可真不容易啊!是关系托关系,门子托门子搞来的。这不,最近还要请人家吃饭呢?”

她不紧不慢地耐心地告诉女儿:“这是我和你爸委托孙局长,孙局长又委托张主任买的。等你爸开会回来了,还得请人家吃饭呢!”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何海云想要问的。

你作为母亲,怎么又在女儿跟前提起了张主任的儿子张峰呢?

确实,这个问题比第一个问题更难回答。

巩丽君是这样跟女儿说的:“至于这个张主任的儿子张峰嘛,我给你这样说吧,也是孙局长传话过来的。至于人家为什么让孙局长传话,或者是孙局长自己要这样给咱家传话,你想啊,一定有他们的想法呗!”巩丽君说完话,向女儿使了一个鬼脸,其实是暗示,也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巩丽君借着这个话题继续开玩笑地跟女儿说:“哎,哎,那个张峰我虽然不曾见过,但是,我见过他的父亲张主任,那可是标准的好男人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仅身材像健身教练,而且素质很高哩!你都上了半个多月课了,一定认识他的儿子张峰吧?”

何海云听了母亲这一番话,有些害羞地说道:“妈,你这是给女儿找婆家嘛!人家高中都还没有毕业呢!”何海云避开母亲的话题,既不说张峰相貌怎么样,也不提他们大人是什么意思,用小手捶打着母亲巩丽君的肩膀。

由此她回忆起来,是啊,在班里或者在外边,张峰倒是勤快又有眼神,曾经几次在自己面前献殷勤。原来这里面有缘故啊!

她甚至怀疑,这些征兆表明,他们已经早有预谋。

她再次联想到今天,母亲从来没有这样陪着自己出手阔绰地买这买那,又显摆那个录音机,看来这里面一定有玄机,而且是大大的玄机啊!

我的天啊,何海云想,假如日后张峰主动进攻我怎么办?我的朱友康呢?扔掉吗?那对朱友康是多么残酷啊!她不敢再想下去。这里可是更深更深的陷阱啊!

本来开朗的何海云,这时已经把忧郁写在了脸上,挂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