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春奈何 (二)

滴雨划青檐,惊风起幽帘,花逝摧花语,蝶梦痛入眠。

时光匆匆,转眼又二十多天过去了。这段时间,七月涓生经常夜里做梦。每当他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枕巾上留下了一片湿渍,昨夜又梦到晓荷了。

晓荷站在自己的床前,好象招了一下手,转眼又不见了。七月涓生追了出去,外面漆黑没有风,闷得要死,诗人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往前探寻。似乎走到了一大片芦苇地,七月涓生看到了一个人影,正在缓缓地向地下沉去。诗人拚命地往前跑,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那个人影已渐渐沉没,只剩下了高举的两支手臂。七月涓生抓住了,可是他蓦然发觉,自己像是握到了两块冰,滑不溜手,无法抓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双手臂,从自己手中慢慢失去。

七月涓生心里沉痛,真的不能与晓荷再见了吗?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诗人起了床,稍稍洗漱一下,走出家门,散散心去。

今天的天气很奇怪,太阳和乌云好象捉起了迷藏。一会儿乌云蔽日,一会儿太阳又钻出了头颅,把光芒洒向了大地。阴晴不定的变幻,恰如诗人难言的心情,七月涓生此刻已漫步在妙檀公园里。

公园中晨练的人很多,有跑步的,溜鸟的,打太极的,跳街舞的,比比皆是。令七月涓生感到惊奇的是,他看到一位老者正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练字。

这是一支特制的笔,一米来长,笔锋好像是团团紧簇的棉线绳做成的。老者的身旁有一小桶清水,他不时地把笔点蘸一下,继续抒写。李凭箜篌引,老者在疾书着诗鬼李贺的长诗。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老者的书法,笔力遒劲,字体飘逸。七月涓生看着看着,不由得大声叫了个“好”字。

老者停下笔来,看了眼诗人,说道:“小伙子,你也爱好书法?”

“我不太懂书法,但象爷爷这般挥斥方遒,纵横潇洒的抒写,真是令人赞叹!”七月涓生由衷地回应。

“小伙子嘴里抺了蜜,挺会说道,哈哈!”老者朗声大笑了起来。

“爷爷,”这个时候,在诗人的背后,传来了一声女孩清脆的叫喊。七月涓生转身回头一看,怔住了。

一个女孩汗淋淋地跑到面前。那宛如瀑布的长睫毛,那蕴含着一缕忧伤的眼神,不正是在书店里遇到的女孩吗?诗人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太像了,单看眼睛,简直跟晓荷一模一样。

“七月涓生老师。”女孩也认出了诗人,眼眸里漾出了惊喜的神色。

“真巧,又在这里遇见你。”诗人回过神儿来,微笑着对女孩说。

“怎么,你们两个小家伙儿,早就认识吗?”那位老者在旁说话了。

“爷爷,这是我在书店认识的诗人老师。”女孩向爷爷介绍道。

“哦,怪不得,小伙子能这么懂书法。好了,你们年轻人聊吧,爷爷我回家吃早饭去了。”说完话,这位老者就把笔和空桶,放到旁边的小三轮上,蹬起车子,慢慢地骑远了。

“我们坐下聊会儿吧。”诗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公园的长椅方向走去。两个人坐下来的时候,反倒有点儿拘谨不安了。气氛仿佛停滞了一下,还是七月涓生先引入了话题。

“你没和爷爷住一起吗?”

“没有,我和妈妈住一块。”

“你每天早晨都跑步吗?”

“才跑了二十几天,您不记得了吗?是您让我坚持慢跑和大声读书的呀!”女孩略带羞涩地看着诗人说道。

“哦,原来是你那天打的热线电话,难怪我觉得声音有点儿耳熟呢!怎么样?这段时间有点效果吗?诗人惊喜地问道。

“有啊,我觉得效果蛮大的,身体好了,说话也有底气了,也不怕和别人交流了。”女孩充满自信地答道。

这时一阵狂风刮过来,天空乌云密布,大大的雨点砸落了下来。七月涓生抓住女孩的手,一起快步地向公园外面跑去。诗人知道园外附近有个茶舍,就到那里避避雨吧。

两个人湿漉漉地跑进了茶舍,找了个位子坐下。茶舍里没有什么人,老板热情地拿过来干毛巾,让两人擦拭。七月涓生点了壶茶,两份糕点和一碟水果。诗人和女孩对视着,不约而同的轻声一笑。两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分的感觉,俨然成了熟识多年的朋友。

“哎,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呢?”诗人边吃着糕点,边问着女孩。

“我叫肖冉,今年二十岁,在市中心幼儿园当钢琴老师。”女孩的回答还是一本正经。

“我的名字叫林涓生,二十七岁,在一家公司做策划,兼职于市广播电台。哎,不对呀,咱俩怎么搞得象相亲一样,这也真太搞笑了吧。”诗人和相熟的朋友说话时,经常无所顾忌。可对面的肖冉听到这番话,娇小的脸庞红云飞起,含情脉脉地看了七月涓生一眼。

“你喜欢我诗集中的哪首诗呢?”诗人递给了肖冉一个苹果问道。

“青春若何,倾城花语,还有蒲公英之恋这三首。我愿意看伤感的诗,愿意听伤感的歌,喜欢弹奏伤感的钢琴曲。”肖冉一边回答着,一边剖好了个桔子,塞在七月涓生手里。

伤感是肖冉这段话中,提及最多的两个字,诗人隐隐感觉到,这个女孩心里,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悲伤故事。

快要到上班时间了,七月涓生握着手机,在肖冉面前一晃,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加号的手势,女孩立刻明白。两人匆忙添加了微信和电话联系方式,一同走出了茶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