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郭蒙都在翻来覆去的,气的唐英狠狠的拍了他两下才安分了一点,第二天一早,把楚玉送到了酒楼,就黑着两只眼圈跑去找陆知安。
陆知安闻听说郭蒙找他,细想一下,起身出去了,郭蒙站在大门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见了陆知安,左右看了看,才小声的把昨夜里的谈话告诉他——用的江宁话。
“楚玉是这般说的?”
郭蒙看着陆知安的脸色,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嗯了一声。
陆知安垂着的手虚虚地在衣衫上轻点了几下:“她还说什么了?”
郭蒙闻言又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就是刚开始的时候问了我以后的打算。”
“她这个人,还真是有想法。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我休衙时去楼里一趟。”
郭蒙看着陆知安转身回了开封府,到底没有提及济阳王府的事。
楚玉进了四为楼,跟来往的各人打了招呼,没见到池映易,有些奇怪,她一向是比自己来的早,便问了柜台后方的管事。
“池掌柜昨天走之前说了今日要去相国寺,要晚些过来。”
“相国寺?今天不是开市的日子啊?不年不节的,她去烧香?”
管事的年逾半百,处事算不得多灵活,但为人憨厚老实。听了楚玉的话,见四周并无外人,便低声回道:“昨儿下午,有几位书生模样的在一起吃酒,不多时似是醉了,说……”他又谨慎地看了周围:“说是官家病重,怕是不好了!”
楚玉一惊,这不对啊,曹后还未入宫,包拯还未出现,宋仁宗怎么就病重了?
她问管事:“那几人可眼熟?”
“看着面生,不过听口音倒是京城人士。”
“那他们说胡话的时候附近可有其他人?”
“正是午后众人休憩的时候,天气又热,倒是只有他们几位。”
没有人,那就是专门说给楼里的人听的,池映易去相国寺不为买东西,就是烧香为某人祈福?难道……?
楚玉脸色大变,急问道:“楼内可还有马车?”
“马车没有,每日送潲水夜香的驴车倒是在,那味儿有些大,楚娘子可要用?”
“马上让人备车,送我去相国寺,老管事,这里你先看顾着点。唐英,我们走!”
几人见楚玉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忙不迭地动作了起来。
一路上,楚玉也顾不得直往鼻子里窜的味道,让唐英尽快的赶到相国寺,希望能拦住池映易。
一路紧赶慢赶,俩人赶到相国寺门口的时候没见着人。因为不是赶集的时候,人并不多,楚玉跳下车正要往寺内冲,被唐英拉住了:“佛门净地,你这样不行!你别着急,若是池掌柜真的是来祈福,那必定会沐浴焚香,说不定还没到,你先在大门口等着,我去把驴车放好。”
放各种牲.畜的地方离得不远,半盏茶的时间唐英就回来了,见楚玉握着的双手已经发白,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站在她身边。
好在唐英的想法是对的,不多时,一辆挂着白色丝质帷幔的马车驶了过来,外边的人正是胡不归。
胡不归见着了楚玉,抖了两下缰绳,直接把马车停到了她们面前,又回身对车内的池映易说了。
池映易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脂粉未施,只在头上斜斜地插了一根银簪。
在秀秀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见着有些灰头土脸的楚玉,往前走了两步问她:“这是怎么了?”
楚玉长叹出一口气,往池映易那边走近了几步:“你来此地,可是,”她伸出食指往天上指了指:“为他祈福的?”
池映易迟疑了一下,点了头。
“先回楼里吧,具体什么事回去了再说。”
几人站在门口,已经引来了旁边好奇的目光,池映易咬了一下嘴唇,转身上了马车。
楚玉爬上了驴车,也不坐进去,只在车辕上靠着车舆看着天。
清澈干净的天上万里无云,明亮的日光刺得楚玉眼睛发疼,她受虐一般地强睁着,直到眼眶发红了才闭上眼睛。
池映易能上这样的当,让她很意外,看来,池映易是有些心急了。
等回了酒楼,楚玉拿了放在这里的衣服换了,又整理了一番,才捋好思绪出去。
半上午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客人,池映易找了个角落坐着,桌子上放了一些点心并一壶水。池芷蕾几人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楚玉在她对面坐下倒了杯水,池映易才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我倒是迷糊了,差点酿成大错。”
已经入伏了,后院树上的知了不停歇地叫着,让这沉闷的夏日更加的烦躁。
管事的在柜台后偷摸着关注着她们。
楚玉安慰她:“也不知道是哪一路人马,以有心算无心,难免的。”
池映易面前放着一碗小米粥,她用勺子搅了两下,又放开手。
“我最近有些急躁了,眼见芷蕾成了大姑娘,还有秀秀和秋燕,我也该为她们多思虑一番。原来想着找户好人家,哪怕家世稍低一些也没关系,可现在,提亲的人多了,家世也比以前那些要好,我却胆怯了。”
“总想着那些人是不是为了好处才来的,又想着若是一时蒙蔽了双眼,把她们错许了人,以后又该怎么办,这零零总总的……”
楚玉很是理解她的难处,哪怕打探得再仔细,等成了亲,一起过日子,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鬼。再说,这个时代对女性尤其苛刻,楚玉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如果妻子要状告丈夫,不管对方有罪无罪,自己都会有三年的牢狱之灾。
“又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我既担心她们进门受了苛待,又担心以我现在的身份压制不住她们的夫家,还想着若是做了恶人挡了她们的姻缘又怎么办……昨日听了那些人的话,便想了这么一出。”
楚玉只听着,也不安慰她,等她停了下来才把桌上的包子往她那边一挪:“想来你早上还未进食,先吃点东西吧。”
池映易舀了两勺粥,又问楚玉:“你明年便要十八了,可想好了?”
楚玉正拿了一个包子在啃,肉馅的,真好运。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道:“不是得要明年吗?天又塌不下来,再说了,我为什么要为一个现在根本就不认识,谈不上感情的人烦恼?”
“你倒是想的开,可等你病了老了怎么办?”
“多存钱啊,有钱能使磨推鬼,大不了住慈幼局去,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嘛?”(慈幼局:北宋的孤儿院和养老院。)
池映易本有满腹的心事,又有差点做错事的悔恨,听了楚玉这一番话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你就孤身到老?”
“为何不可?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一直爽。”
池映易并不明白楚玉的话,她总觉得楚玉在男女之事上有很奇怪的标准,也不便劝她,又低头喝了几勺粥。
等吃饱喝足,楚玉拿了手帕擦手,才对池映易道:“你家那个小妮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再说了,有你这么一个女兄,耳濡目染之下,就算学了三成也是有余的。听陆言安说你做生意不是挺有一手的嘛,怎么在这些事上就迷糊了。有什么事情别一个人担着,她们那脑子也不是用来看的。”
池映易舀粥的动作慢了下来,忽的抬头看着楚玉:“你的意思是……?”
“我可没有什么意思,四为楼不过短短几个月,发展成现在这个规模,已经殊为不易了,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慢慢来,年轻人,做事不要太急躁,事急从缓,几个小姑娘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龄,有才有貌,还担心什么。”
池映易看着楚玉语重心长地说出那番话,又见她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楚玉也不管她,径直起身走了。
晚间,得了消息的陆知安下了衙后赶了过来,带了消息给二人:官家确实是病重。
池映易想了想,问他们:“过几日的论证可要取消?”
楚玉根本就不在意,宋仁宗是北宋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这次不过是虚惊一场,又什么好担心的,等等,会不会是她这个蝴蝶翅膀出问题了?
陆知安倒是反对了:“不用,这事还未传开,免得入了有心人的眼,届时只与其他酒楼瓦肆一般即可,昨日之事我让人查一下。”
楚玉担心真的与历史岔开了,便故作好奇地问他:“官家什么病啊?”
陆知安咳嗽了一下:“前几日已是没有上朝,今日才有消息传来……”他又用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道:“说是宫里驱赶了两位美人。”
“哦~”楚玉恍然大悟:“纵.欲.过度,肾.虚啊!”
池映易在旁边红了脸,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楚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忙闭上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宅基腐里面她占了两,以前电脑硬盘里的动漫工口之类的可是以“TB”做单位的,话说回来,宋仁宗原来也是个好色之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