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高高的宫墙下,繁花似锦的花园内,吊着几个或大或小的秋千,一高一矮两个孩子,围着秋千嬉闹玩耍,秋千上,安坐着一个面色苍白,体型消瘦的妇人,她闭着眼,神情安详,不知是不是完全睡熟了,一直守在余阴身边的水灵,则很贴心的理了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过了一会儿,两个不大的孩子跑了过来,不顾水灵让他们安静的警告,两个孩子走到那妇人跟前,齐声喊了一声:“母后。”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余阴。
余阴缓缓睁开眼,微微笑了:“利儿,环儿,这是玩累了?”
“不是,环儿有话要跟母后说。”较小一点的孩子说道。
余阴握起小孩子的手,问:“环儿,你要告诉母后什么事啊?”
环儿:“谋反的砚王,要打进宫里来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余阴笑意微敛,摸了摸孩子的头。
“云大舅告诉我的。”环儿并没有隐瞒消息来源,毕竟他已经十岁了,已通晓人事,自然看的清楚母亲的脸色,当即把云生白卖了个底儿掉。
“不要听你云大舅的话,他总是信口胡说。”
“哦。”环儿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余阴乐了,各自摸了摸利儿和环儿的头,放他们去玩了。
在还在跑走后,余阴忍不住狠咳了几声,水灵给她顺了顺气,脸上难掩忧愁,不为别的,只因为十年来,余阴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病入膏肓,但水灵也清楚,虽然明面上余阴是生病,但实际上的原因,却是应了一句话,即,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
说曹操,曹操就到,阎王再一次的拜访,身影映照在花园内的金砖上。
“你又有何事啊?”水灵急了,每次阎王来都没好事儿,她很不待见这个瘟神阎王。余阴也叹了口气,这阎王总是三天两头的拜访,她想见怪,也没法见怪了。
阎王呵呵一笑,道:“姑娘莫急,本王就是来看看仙子,进来的身子如何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你不是说她已没有多少时日可活?”水灵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呵呵,仙子在人世的寿命将尽,本王也没得办法,姑娘和仙子,你们要想开一些,红颜都是要薄命的。”
水灵立马恼了,抬手想揍,余阴去拦住她,自己对阎王说:“......话说,你到底是所为何事?”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给仙子提个醒,今夜青漓就会攻打入宫,你的寿命还足有一年,仙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阎王说完这些话,身影一闪,人就没了,水灵被气的不行,想找阎王算账,但她又怎么会有办法找到他。
余阴倒没觉得意外,反而默默自言自语起来。
“都要死了,还做什么准备,当然是等死了。”
在花园呆了一会儿,余阴想起两个孩子,便起身朝着两个小家伙玩耍的地方走前,他们此时玩的正欢,见余阴走来,都欢天喜地的扑了过来,各自抱住了她的一只手,像是长在她身上的挂件,甩都甩不开。
余阴笑着说:“利儿,环儿,你们这两天跟着水灵去云花谷玩儿,好吗?”
宫里的千篇一律,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太过没趣,当然喜欢去云花谷玩儿了,当即欢天喜地的答应。
知道真相的水灵却一脸忧愁,想说什么,却被余阴拦住了。
不管水灵多么舍不得余阴,但她还是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宫,前往云花谷避难。
安置好了孩子,余阴只觉轻松了许多,抬步去往了寝殿。
七魂正站在寝殿门前,见余阴走过来,温柔一笑,道:“回来了?”
“嗯,你在这儿做什么?”
余阴走过去,并肩站在了他身旁。
与此同时,她不由想起过去,刚入宫时,七魂入魔的模样确实吓坏了她,但大婚之后,七魂就又变成了过去那个温润如玉的人,没有半点异常,以至于,她渐渐放下了警惕,也放下了过去,与七魂相敬如宾,并肩走了十年。
“想必今夜,他就会闯宫了。”七魂突然道。
“我知道。”说完,余阴转头看向七魂,只见他眉宇间,竟又有魔气闪动,她垂下眼,当做并未看见。
“你要跟他走么?”七魂又问。
余阴笑了:“怎么会?”虽然她还剩一年的寿命,但她走不了了,她清楚,她注定会死在这儿,谁都没法带她走。
预料之中的,天色黑下后,宫外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杀声,此时的余阴和七魂,早已穿上了他们曾在云花谷时,所穿的布衣,双双在大殿等着赵青砚的到来。
十年之后的赵青砚,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他将手下挥退,只身进了大殿,但薛七,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云月半,也偷偷进了大殿,可大殿内的情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尤其是赵青砚。
他本以为,他会与曾差点杀死他的七魂再大战一场,堂堂正正的将余阴夺回来,但迈入大殿,龙椅上安坐的,竟是两具死尸。
消瘦的余阴,面色黑沉,嘴边留有一丝黑血,已再无生气,而一旁的七魂紧紧的抱着她,同样有中毒之相,俨然也死了。
辛辛苦苦努力十年反叛,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赵青砚近乎疯魔般的嚎啕着扑上上去,狠狠推开还没有僵掉的七魂,紧紧的抱住了余阴的死尸。
殿内另一边,云月半却看着殿内的一角,突然喊了一声:“主人。”
薛七顺着云月半喊得方向看去,那里却空无一物,奇怪的同时,云月半竟然跑到殿角之后,又一边喊着主人,跟着跑出了殿外,像是在追什么东西。
薛七连忙追上去,只听云月半突然喊了一声:“主人,你等等我。”话音刚落,眼见着云月半就突然倒了下去,像是提线木偶突然断了线。
慌忙奔上去,薛七抱起云月半,一探鼻息,竟发现他已经死了,薛七瞬间蒙了,紧抱着云月半的尸首不撒手。
殿内殿外,赵青砚和薛七,各自抱着一个尸首,怅然若失,他们主仆,像是有同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