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玩的队伍里,半路加入了楼俏之,气氛渐渐的变得微妙了起来。
苏二一双眼睛不停的在余阴和楼俏之身上扫来扫去,似乎还没从这两人有婚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而陌上与花开两人也有些不似平常,像是少了些精气神,看起来心不在焉,只有余阴、楼俏之以及云月半三人,没事儿人一样走在前面搭着话,气氛还算轻松。
眼见着快到午膳时间,一行人才转身往回走,只是走到半途,不远处的桃林里,突然传来了桃农们惊恐的尖叫声。
有人喊了一声:“...死人啦!又死了一个,快报官呐!”
陌上与花开互相看了一眼,快步奔向了骚动的源头,余阴几人抬眼朝骚动的地方望去,也未多言语,同样跟了上去。
在桃林深处,一棵足有两人环抱粗细的桃树下,依靠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姑娘,她面色黑沉,嘴角挂着一抹黑血,脖子扭向了后方,死相竟与义庄里那个张氏出奇的一致。
“啧,这是第四个了!”花开略显烦躁道。
苏二看着那死尸,略显疑惑的咦了一声,吸引了余阴的注意力。
余阴打发云月半去查验尸体,自己则扭回头问苏二道:“怎么,你认识这姑娘?”
苏二道:“算是认识,她自称莲莲,之前这姑娘住过我们客栈,和老板很聊得来。”
看着女子轻透的打扮,听着略显耳熟的名字,余阴问:“莲莲?是青楼女子?她从哪儿来?”
苏二正要回答,云月半突然咋咋呼呼的嚷嚷开了:“别小瞧少爷我,你们县衙的仵作连我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原来,花开阻拦了云月半靠近尸体,打算让衙役把尸体送回县衙,让仵作检验,可花开好好说话倒也罢了,可偏偏她话里带刺,言语间颇有轻蔑之意,自然惹火了吃软不吃硬的云月半,生了是非。
花开嘲道:“别说大话了,我们蔡老在仵作行当里那是老把头,岂是你这毛头小子比得上的?简直自不量力,少找没趣了。”
“目光短浅,那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少爷我的真功夫。”
云月半说着,就要推开拦路的花开,打算硬闯,可是花开并不是吃素的,一个闪身,手腕翻转,便擒住了云月半,反翦着他的一只手,狠狠的一压,疼的云月半嗷嗷痛呼,于是他用另一只没遭殃的爪子摸到了身上的毒药,反手就甩了一把药粉出去。
花开连忙去躲,可却慢了半步,吸入了不少的药粉,她不知云月半究竟撒的是什么,恼道:“....你..无.无耻!”
此时的花开才发现,她竟已变成了结巴。
苏二看着两人的厮闹,分神道:“原来他还真的有结巴药?”
余阴倒没搭理云月半和花开的闹腾,只催促苏二道:“那个叫莲莲的,你接着说!”
苏二回过神,忙回话道:“如你所想,莲莲确实是青楼女子没错,她说自己是从京城来,已经给自己赎身,打算来天桃县过普通日子。”
余阴又问:“那之前义庄里的张婆义女张氏,还有之前三个受害姑娘,她们的情况你应当也是晓得的,对么?”
苏二:“....你怎么知道?”
余阴:“娇娘可从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既然她让你跟过来,定然是有用处。”
“...怎么什么也瞒不过你?”
苏二郁郁的撇了撇嘴,继续道:“老板确实让我查了那几个受害姑娘的底细,所以才让我跟过来,说是可能会帮到你。”
余阴:“那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在这儿?”苏二有点犹豫。
余阴乐了,道:“那要不给你搬张桌子,再沏杯茶?”
虽是这么调侃,余阴却也暂且没有追问,等云月半简单查验了那年轻姑娘的尸身后,一行人便带着尸体回了县衙。
县衙之内,此时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静悄悄的不似平日欢闹。
仵作蔡老正向寒离禀告着张婆义女的验尸结果,寒离还是那副官家装扮,一脸严肃的听着,见陌上与花开进来,眉头不由皱的更深,显然桃林里的凶案已传回了县衙。
众人听完蔡老的禀报,云月半转头看向余阴:“桃林里那个姑娘也一样,都是被扭断了脖子。”
余阴问:“脖子扭断是致死原因?”
没等云月半回答,蔡老便先回答道:“脖子是死后拧断,真正死因是吞金而亡。”
之后蔡老掏出了一个布包,小心展开后,布包里露出了三只金镯子,他递给寒离,又道:“这是从三个姑娘肚子里取出来的,还请大人查验。”
寒离隔着外侧的绢布,拿着三个一模一样的金镯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交给了花开,道:“你们去查一查,这些金镯是何来历。”
说完,寒离又吩咐了蔡老去查验陌上与花开带回来的那具尸体,蔡老佝偻着背,更显干瘪瘦弱,他微微欠身,应下了差事。
即使命案不断,可饭还是要吃的,午膳厨娘已早早准备,陌上与花开身负官事,匆匆对付了几口便离开了县衙,去追查金镯的来历,余阴几人便聚在了县衙的客房,边吃边谈起了天桃县最近的这几桩命案。
除了楼俏之,客房里没有旁人,苏二便说起了余阴想知道的前几个受害姑娘的情况。
苏二道:“四个人之中,第一个被害的姑娘,人们都唤她崔娘,是天桃县本地人,原本是小桃镇花楼的红牌,半年前被本地富商贾金赎了身收为妾室,可一个月前贾金病死,她就被主人家赶出了门,虽然没回青楼,但还是又重操旧业,私下接客,半月前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余阴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不知画些什么,云月半只顾扒饭似是根本没有听苏二在说什么,只有楼俏之接话道:“所以说,半个月之内,这天桃县被杀了四个姑娘?既然手法一致,会不会是江湖人做的?”
不怪楼俏之有这种揣测,江湖中确实存在一些拿钱消灾的杀手门派,他们手法干净利落,只要付得起银子,什么人都敢杀,而能在将人杀死后,统一都扭断脖子,俨然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余阴依然低头用手指沾着茶水写写画画,头也不抬道:“是江湖杀手的可能性不大。”
“为何?普通人可做不到将人脖子轻易扭断的地步。”楼俏之不满被余阴否决想法,不由反呛了一声。
余阴淡淡道:“既然是杀人的买卖,江湖人可不会搞得如此张杨,他们向来是能多隐蔽就多隐蔽,比起杀完人后留下尸体,他们更倾向于藏尸和毁尸灭迹,不会将人摆在显眼的位置,故意让人发现。”
楼俏之:“要是匆忙之下忘记善后呢?”
余阴笑而不语,心道若是凶手真的如此大意,这案子恐怕早就破了,而且若不是故意将尸体摆在显眼的地方,又怎么会被人轻易发现?
不过余阴并不想惹楼俏之不快,不再管她,只示意苏二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下去。
苏二喝了口水,忙继续道:“十天之前,天桃县里有个卖豆腐的婆婆来县衙报案,说是自家闺女秀儿失踪了,然后第二天,就在那婆婆每日摆摊的地方,衙役们找到了秀儿的尸身,那婆婆当场晕死过去,之后人就疯了。第三个便是那个义庄的姑娘张氏,第四个莲莲我们今天也见过了。”
余阴想了想,道:“秀儿和张氏是良家姑娘?”
苏二:“是,秀儿还已经有了婚约。”
余阴又问:“她们年龄是否相仿?”
“...并不相仿,崔娘是三十岁,秀儿和张氏只有十几岁,莲莲则是二十多岁。”苏二道。
“不同年龄的姑娘,青楼,良家,金镯,吞金,力道?”
余阴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思考,苏二没敢打扰。
等了一会儿,余阴好似理不出头绪,眉头微皱,只对苏二道:“崔娘之前住在哪儿,你知道吗?”
苏二点了点头,会意的起身,打算带余阴去崔娘原先的住地,正好云月半已酒足饭饱,忙跟上去,只有楼俏之呆在余阴的房间里,不打算再跟着出去折腾。
余阴走到门前,一只脚刚跨出去,像是想到什么,不由扭过头对楼俏之笑道:“媳妇儿,没什么事情你便回去吧,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向你爹提及解除婚约的事情,你大可安心。”
楼俏之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谁也别想赶我回去,再说了,我在这儿还能帮帮你,一般人还没这待遇呢!”
余阴挑眉看她,问:“你能帮我什么?”
楼俏之不服气道:“你除了轻功,别的武功半点不会,至少我比你强多了,留在这儿还能保护你,你别不识好歹。”
余阴只是乐,道:“好歹我还是识得的,只是若你爹派人来抓,我可不会睁只眼闭只眼帮忙窝藏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楼俏之道:“用不着,我这次出来,我爹是同意的,不用你窝藏,我有分寸。”
余阴:“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