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世子是被余阴的相好所伤,你说这事儿和你们云花谷有没有关系?”
提起这件事,薛七就有些火大,论家世样貌,余阴都算不上出挑,可自家世子偏偏为她要死要活的,他实在理解不能。
“相好,你是说七魂?他可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
这一点,花郎中还是很有自信的,以他对七魂的认识,对方虽然武功高强,但是绝不是逞勇斗狠的人,如非被逼急,他很少会主动出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把余阴当宝贝似的七魂,说不定会真的对这个苦苦纠缠他心上人的青王世子下狠手,想到这里,花郎中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可这回换薛七迷惑了,道:“七魂?那是谁?我说的是天桃县的那个陌上捕快,是他打伤了我家世子。”
花郎中:“.......”糟糕,他好像忘了天桃县的那个。
薛七也很快反应过来,不满道:“除了天桃县那个陌上,她还有其他的相好?啧,我家世子究竟看中了她什么?”
不知道让薛七误以为余阴是朝三暮四的女子,究竟是好是坏,花郎中在犹豫着解释与否间,楼上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
薛七显然也听到了,两人互相看了眼,慌忙奔了上去。
走廊上,赵青砚倒在地上,闭着眼,浑身发红,已经人事不知,花郎中探了下他的额头,烫的惊人,连忙让薛七将他就近搬入了一间客房,施诊搭救。
去掉外衣后,花郎中被赵青砚的瘦骨嶙峋,以及斑驳伤痕吓了一跳,这哪是娇生惯养的王族世子该有的模样,分明像是刚从哪个死牢里捞出来,被严刑拷打过的死囚。
“他这般模样,你家王爷竟还舍得放他出府,不怕一命呜呼,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边给赵青砚行针,花郎中还不忘有话直说,没有一点忌讳。
“王爷倒是想拦,可世子不听又有什么办法?”薛七无奈道。
事实上,这些日子,明明身受重伤,赵青砚还非要到处找人比武,好像觉得只要练好武功,赢过陌上,他就能如愿得到余阴,也因为这个,他才惹得满身重伤。
与赵青砚情似兄弟的薛七,自然无比担心世子赵青砚的安危,反观赵青砚却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屡次不停劝诫,薛七未免又恼又火,可心里的火气,终究抵不过他对自家世子伤势的担忧,神情自然难言焦躁。
花郎中也没工夫分心去注意薛七的状况,只是在施针时,无意间瞥到了赵青砚脖颈后的胎记,一个晃神的功夫,手下失准,他将银针不慎戳在了自己的手背。
第一时间发现了花郎中异状的薛七,不由意外道:“你在干什么?”
“...无事,抱歉,一时分了神。”
收敛起脸上不小心露出来的情绪,花郎中将银针从手背上拔下,重新集中精神救治赵青砚,一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交代薛七去抓药,后者知道他在江湖上仁医善侠的名号,也不担心将世子暂时安放在这儿有什么不妥,拿着药方,利落的出了门。
听着薛七下楼的脚步声,花郎中瞥了眼床上还在床上昏睡的赵青砚,继而去关上了房门,折返回来后,再次查验起了他脖子上的印记,毕竟他之前也见过相似的一块胎记,那是多年前已经死去之人所拥有的。
虽然相似的胎记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想到什么,花郎中还是又伸手在年轻世子的衣袖里摸索了起来,片刻后,他继而掏出了一枚龙纹玉佩,不由失神。
他自然认得这东西,当年还是那人差他去找人做的。
打量着这枚再熟悉不过的信物,花郎中眼底的情绪开始翻滚,他似乎忆起了当年在那人身边玩闹的时光,也似乎想起了那人兵败被杀时,那段痛彻心扉的记忆。
此刻,泪水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看着榻上的年轻人,恍惚间,他发觉这人似乎与当年的那人面容重合,宛如在世。
薛七大约两个时辰后才匆匆赶了回来,天已全黑,不过药却已然让人煎好,花郎中没让他着急喂给赵青砚,而是接过汤药,趁热先行喝了一口,片刻后才吐出。
这是在试药!
薛七愣了下,不由惊异,他们主仆和花郎中在此之前之只见过一面,怎么说也算是萍水相逢,试药这种事,未免也太仗义了些。
可是让薛七更惊异的事还在后面,花郎中不光替赵青砚试药,甚至还拿着药碗,坐到了床边,开始亲自给他喂药。
薛七本想接过喂药的差事,但被花郎中婉拒,他只得叹了句:“...原来你仁医善侠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花郎中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头也不回道:“世间情伤最难医,今日我医得了他的外伤,心结不除,他迟早也会再变成这副样子。”
“难不成,花郎中您还能有什么好办法?要是能彻底医好我家世子,您提什么条件都成。”
薛七并不傻,他明显觉得这个花郎中对自家世子的态度有异,虽然心理起了戒备,但谨慎起见,他并没有将心底对花郎中的警惕展露半分,而是顺着对方的话头,给予了非常自然的回应,装作无事发生。
“我只不过是个大夫,心结我可医不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背对着薛七的花郎中,注视着床上昏迷的年轻世子,眼底却流露出了一抹异样的坚定,他此刻,似乎已下定了某种决心,可却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究竟意欲何为。
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当年的先太子赵陵昀,曾有一个义子,他就是如今的花郎中,算起来,花郎中应是赵青砚的义兄。
当年先太子死去后,悲痛欲绝的花郎中,早就发誓不会再回首过去,像当初先太子赵陵昀临死前所期望的那样,埋下所有的不甘与怨恨,安心做个与世无争的江湖人。
但是现在,惊觉对他恩重如山的那个人留下了血脉,那么可以预见的是,花郎中在以后的日子里,无疑会默默的,且不折手段的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而赵青砚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另一方面,远在皇宫中的余阴,此时并不知晓,她今后的某些苦难,正是来源于在她看来与世无争的仁医花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