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遭殃的是牢房里的人,她们被囚在密室的时间太长,身子骨不是一般的羸弱,不消片刻的功夫便被弥漫的烟气熏晕了过去。
远在密室另一头的余阴和水灵,在嗅到烟火之气时,密室内的出口已浓烟滚滚,这时她们已经没法去顾忌出去会不会遇到福婆,只能原路折返,企图逃出这里。
另一边,正如余阴所料,赵青砚和薛七确实带着几个护院闯进了破败的黑院,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带来的护院里,其中就有福婆的儿子大虎。
大虎随着其他几个护院进了黑院后,虽然心知今日地下那些丑事就要败露,但他似乎并没有半分的紧张感,反而装作无意间碰掉了盖在井边的木板,大叫了一声,故意引起世子和薛七的注意,让他们发现井里的尸骨。
井里的尸骨,有些还未完全腐烂,血肉和井水混在一起,刺鼻的臭味让不少人当即吐了出来。
薛七吐得最惨,扶着井口面色惨白,吐得双腿都软了,但赵青砚却是众人里状态最好的那个,喉头只动了动,青着脸别开了眼,好在没有吐出来。
“去请林管家,再多带些人过来。”
少年世子倒还有理智,踢了踢旁边的一个护院,差使他去报信儿,可那个护院双腿发软,根本没法站起来,赵青砚只得转而去叫唯一站着的大虎。
大虎毕恭毕敬的领命,可是出了黑院,他又怎会真的去向林管家报信,只是疾步回住所收拾好细软,悄悄从侧门逃了,完全没有思考他娘福婆要怎么办。
少年世子并不知道大虎如何,只是差使着府里的护院四处搜寻福婆的踪影。
薛七吐得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来,才扶着一旁的枯树站了起来,问少年世子道:“世子,井里面有阿翠不?”
他刚刚只是粗粗一瞥,并未将井里的情况看真切,就被腐烂的臭味熏的直不起腰,缓了一会儿,他才堪堪想起求救的阿翠。
听完薛七的话,赵青砚立马怒了,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少年世子气急败坏道:“你才在井里,要是阿翠出了什么事儿,本世子就把你投到井里给她陪葬。”
“嘿,世子,这您就不厚道了,明明是您把阿翠送进黑院的,到最后怎么成了我的罪过?再说了,阿翠入府不过几日,怎的这么快就成了世子您的心肝了?”
薛七半是抱怨,半是调侃,他有些纳闷,平日也没见世子对谁这么上心过,怎的忽然对一个新入府的小丫鬟这么上心?!
难道真是情窦初开?!可为何是几次三番让世子吃瘪的阿翠?!
不过,不对啊?之前不是还对王爷院子里那个弹琵琶的姑娘很在意?
薛七不由觉得自家世子可能是随了王爷风流成性的脾气,心底不由对还未找到的阿翠先露出了一丝的同情。
在薛七看来,少年世子只是一时的新鲜,要是阿翠真成了世子的妾室,以她的姿色,那恐怕不肖三天也就被冷落了,像是王爷的那数十个妾室,有的甚至已经几十年没见过王爷,每日独守空房,不是一般的可怜。
“你那是什么表情?赶紧去找她!”
赵青砚不知薛七在想什么弯弯绕绕的事,一脚将他踢到了前面。
薛七揉了揉屁股,不情不愿的领路,张口就冲院子喊:“福婆,你出来,世子来看你了!”
赵青砚又踢了他一脚,道:“干吗要提我?”
薛七道:“世子,这你就不懂了,素日福婆总要问问你的近况,可见对你上心,我这不是想把她勾出来,你说万一此刻福婆正在料理阿翠,那我这岂不是在救她一命?”
谁知薛七的话非但没能赵青砚信服,反而又换来他一脚。
赵青砚听不得说阿翠要死的话,正想再教训薛七一脚,那边便有护院跑过来禀报已找到福婆。
由那报信的护院领路,赵青砚和薛七快步穿过前院,来到了福婆所住的后院。
福婆正站在门前,被几个护院团团围住,却依然不忘念念有词的诵经。
远远的看到少年世子走过来,福婆打量着他,等他走到跟前,她微微笑了笑,枯皱的脸平添了几分的慈爱。
“世子,你长大了!”
赵青砚从未见过福婆,平日里他也根本不朝偏僻的黑院这边走动,只皱眉道:“你就是福婆?”
福婆欠了欠身,道:“老身正是,不知世子今日兴师动众来这儿,究竟是所为何事?”
赵青砚:“少废话,阿翠呢?!”
“阿翠?昨日那个被世子送进来的小丫鬟?老身不知,兴许是逃了吧?!”
福婆眼也不眨的扯谎,赵青砚可没什么好脾气,直接差使着身后的护院去架挡在门前的福婆,可是福婆哪里会让,转眼间就把冲上来的护院挨个撂倒。
赵青砚神色微变,似是没想到看起来老迈不堪的福婆竟有这等功夫。
“世子,屋子里有烟,好像着火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赵青砚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的烟火味,他冲福婆怒骂道:“老东西,你做了什么?”
“...老...老东西?”
福婆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少年世子会如此骂她,气急道:“老身乃是你娘的乳妈,世子你怎可如此不敬?”
旁边的薛七就道:“王妃可不会有这么恶毒的乳妈,你就不怕那井里的亡魂半夜来索命?识相的就快点交出阿翠,不然世子可绝饶不了你。”
“索命?呵~,我做下这么多恶事,全是为了王妃,想要毁王妃清誉的人,都要死!”
福婆冲着众人嘶喊,面目狰狞的可怕,那些护院似是有些畏惧,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福婆身边,气的赵青砚挨个踢了两脚,转而把薛七推上前。
薛七叹了口气,故意对福婆道:“老东西,有本事跟爷过过招?”
福婆哪里能忍得了一个不大的小子在她面前口出狂言,算着密室里的火应已蹿了起来,她立马扑向了薛七。
虽说薛七武功还不纯熟,但好在轻功了得,戏鼠一般上蹿下跳,好歹把福婆引离了房门。
赵青砚趁着这个空档,当即冲进了屋内。
“阿翠?咳咳咳咳...”
奈何屋内的烟雾太大,赵青砚只叫了一声,便被呛的大咳,他捂着口鼻勉强在屋内打眼扫了一圈,见更多的烟雾是从床榻下飘出来,便当即一脚踢碎了床板。
床下,露出了一块破旧的石板,石板被搬开后,才显露出一方一人见宽的洞口,更多的浓烟从洞里飘出,这时有几个护院从院内的水缸里打了水来,直接泼了几桶水进去。
下一秒,只听下面传来一声惊叫。
“阿翠?!”
虽然听着声音不像阿翠的声音,但赵青砚还是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密室内,已经被熏的七荤八素,几乎支撑不住的余阴,愣是被劈头泼了冷水,吓得水灵高声尖叫了起来。
余阴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
刚清醒,就听到上面传来少年世子的声音,她很快意识到外面的福婆应是已经被牵制住了,便从密室入口的土阶上站起身,将别在腰间的那副画像和玉佩等物件交给了水灵。
水灵很聪慧,当即将东西裹在了余阴脱给她的衣服里藏着。
余阴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向上勉强跨了几步,将头探出了密室。
还欲再唤阿翠的少年世子,只见一个乌漆嘛黑的脑袋伸了出来,当即被吓了一跳。
“阿翠?!”
赵青砚不太确定的唤了一声。
那黑脑袋微微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少年世子:“.......”
赵青砚看着那黑脑袋没吭声,想了想,抄起衣摆,犹豫着在那黑脑袋上抹了抹,小心地擦去黑灰后,终于露出了一张他所熟悉的脸,他这才明显松了口气。
余阴可不管赵青砚在纠结什么,连忙把双手也伸出了洞口,想要尽快爬出来。
殊不知少年世子看到她赤裸着双臂,突然暴喝一声,道:“都滚出去!”
这话明显是对那一众护院说的,护院们各个都多少有点眼色,连忙退了出去。
余阴也被赵青砚那声暴喝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却依然不管不顾地想要爬出来。
赵青砚按着她,死活不让她出来,质问道:“你衣服呢?!”
余阴低头瞥了眼放在她肩膀的手,压根没应,脑袋一歪,趁着少年世子不备,直接从洞口跳了出来。
赵青砚连忙去捂眼,但却只张开五指挡在眼前,压根和没捂一样,自然将余阴此时的身姿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不过,余阴并不是完全裸着的,好歹还有一层衣服罩着,只裸露了双臂和部分的脊背,她因此也不甚在意,只顾着转身将手伸入洞口,将后面的水灵拉了上来。
可少年世子显然比余阴在意这个,当即鼻尖一热,气急败坏骂了一句:“何阿翠,...你..你不知羞!”
后者闻言,扭头瞥了眼赵青砚,这一瞥不要紧,只见这货已流出了两行鼻血,而且他的鼻血竟滑到了两侧嘴角,看起来就像是长了两撇红胡子,甚是滑稽。
余阴:“.......”
看了看被熏的脏兮兮的自己,余阴心道,这个青王世子,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生出色心,也真是一项了不得的本身!
赵青砚很快也发现了他此刻的囧样,忙一把捂住了鼻子,这次不光耳朵,脸脖子都涨的通红。
余阴想着之后估计还要在这青王府待上一阵子,也不打算太过得罪这位有些不着调少年世子,便收起了揶揄的心思,抬手去拽他的袖子。
被余阴有些坑怕了的赵青砚,慌忙躲开,戒备道:“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