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沦大公子唤过两个少年,让他们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讲清楚之后,便起身向崔树,杨啸赔礼道:”小子代家父谢谢二位,救我两个弟弟之恩,还请原谅刚才小子的无礼!”
崔树正色还礼道:”不必言谢,既然索赤、木赤到了家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然后向上躬身施礼:”孙相公,此事已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孙节度使忙止住:”别忙着走,本官略备薄酒,请几位咱们后堂一叙如何?”崔树看见张匡邺微微点了点头,也就同意了,杜沦大公子见孙相公挽留,也干笑着上前邀请杨啸同行。
后堂之上,众人分宾主落座,管家忙吩咐上茶,孙相公面向崔树介绍道:”哦,大首领,二首领,这位是左领军卫将军杜沦悉加的大公子,杜沦德伽。本官与杜沦将军本是同僚,相互走动也极为亲近,德伽与我那外甥文谦也极为投缘,所以嘛…”
说着就向杜沦大公子使着眼色。杜沦德伽站起对杨啸施礼道:”杨兄弟,我们今天是不打不相识,不知杨兄弟年方几何,可愿与我结为异姓兄弟!”
杨啸心里想:”这些吐蕃人真他妈性格豪爽,刚挨了顿揍,转眼就要结兄弟,心中想着也站起还礼道:”杨啸年方十七,杜兄年龄应该大些吧!”
杜沦德伽忙回道:”痴长一岁,那我就叫你杨兄弟了,我那个族弟与杨兄弟极为亲近,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可交之人,那以后兄弟如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尽管知会一声,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杨啸听完嘀咕了一声:”族弟,不是亲弟弟吗?”
杜沦德伽解释道:”我叔叔家的两个孩子,从小调皮,不服管教。去年叔叔战死后更是无法无天,竟敢彻夜不归。自从他俩丢失后,父亲逮住我出气,这俩月揍了我几次了,我也是见他们就来气,才有刚才那一出!”
孙超也跟着点头道:”他可挨了不少揍了,他叔叔杜沦心去年与党项野利氏大战,不慎被流矢所伤,竟在十日后毒发身亡,可见那党项贼有多狠毒,可叹一代名将就此陨落!今见小英雄身手了得,定是在甘州让党项贼吃亏不小吧?”
张匡邺心里一惊,想到:”我从未提杨啸帮回鹘剿贼之事,他怎么有如此一说?”
杨啸听孙节度使说到自己,就谦恭的回道:”党项马贼劫掠商队,断我中原商路,手段狠辣,甘州王子殿下带兵剿贼,我只帮一些小忙,不足挂齿!”
张匡邺心里着急归朝复命,不想节外生枝,知道凉州之地四周皆是异族,战端频发。杨啸今日又锋芒毕露,看孙超之意莫非是想让杨啸助其打压党项。如若是这样,归期又要推后,心中虽想阻拦,但不敢说出口。只能盯着崔树,示意他出言化解一下。
此时却听杜沦大公子也恭维道:”杨兄弟的身手强悍,区区马贼自是不敌!我凉州受那党项贼袭扰,孙相公若要用兵,我杜沦部落愿为马前卒,以报叔叔战死之仇!”
听他两人一唱一和的,明明是想要杨啸去助战,崔树心急,却也无可奈何,孙超正欲开口火上浇油再添一把火,却听门外有人呼道:”舅舅!”
孙超连忙答应道:”文谦回来了,进来吧!”
进来的正是李文谦,凉州节度押衙。就见他甲胄不整,满脸汗迹未消。进来之后也不看众人,抓起一杯茶就灌了下去,抹了抹嘴才说道:”那党项贼也太嚣张了,竟敢劫节度使衙门的官粮,幸亏我及时赶到,杀了贼首,抢回官粮,没给舅舅丢脸!”
说完就寻了个座坐下,看桌上无菜无酒,就呼喝管家道:”那老不死的,咋就恁没眼色,见本少爷回来还不快上酒上菜!”管家也不敢回话就出门催酒菜去了。
转回看见几张陌生面孔,就对着杜沦德伽调侃道:”你小子又带人,来我这找麻烦了,跟我说就行,不用麻烦我舅舅的!”
李文谦大巴掌拍着杜沦德伽厚实的肩膀说:”咱们兄弟,只要不是帮党项贼说话,一律给你办!”若是平时杜沦德伽早回骂回去了,但今天这场合却不敢接他的话茬。
孙超平时太宠着李文谦,听他胡言乱语就斥责道:”还不上前见过钦差张相公!你这浑小子,整天就知道胡混!”
因孙超,张匡邺入席前都脱了官服,李文谦听在座有大唐钦差,却不知是谁,觉得崔树年纪大些,以为他是钦差,就对这崔树行礼道:”下官见过钦差,请恕下官冒犯之罪!”
孙超看他拜错庙门,就笑着指着张匡邺道:”这位才是钦差,那是你崔叔,还有这位是你杨兄弟!”众人都哈哈大笑,李文谦也跟着笑起来,也不再管谁才是钦差了。
酒菜齐备后,孙超向三人介绍李文谦:”文谦是老夫的小外甥,我那妹妹命苦,早年嫁了个军汉,十年前就战死了,仅留下了一条根。我看他还算伶俐就带在身边,现在能帮着我料理事情,就给他讨了个官职历练历练,等凉州局势稳定了,就交给他来打理,老夫也该回乡颐养天年了!”
张匡邺知道凉州和沙洲一样只是唐庭的一块飞地。几十年都是兄终弟及,父死子承的,就接言道:”孙节度使若有此意,就写个奏请折子,本使回京奏请陛下,恩准后孙相公就可以回乡了。”
李文谦却慌忙起身施礼道:”下官谢钦差提点。”
孙超却伸手止住道:”只是这凉州局势不稳,老夫不敢就此离任啊!党项贼早已是虎视眈眈了,那李彝超盘踞在夏,银等州,明为唐臣,实际已离心离德了,暗中怂恿各党项部落四下抢地盘,凉州就是他首选目标,这个祸患不除,凉州是永无有宁日啊!”
张匡邺接言道:”孙相公所虑极是,李彝超狼子野心,朝廷早已察觉,去岁李仁福病故,奏请李彝超为留后,朝廷为除后患,命他与药大帅换防,他竟然不从,据城死守拖了三月之久,此局不解西北不靖啊!”
李文谦听两人忧心忡忡之言,却不以为然道:”既然党项贼对朝廷不敬,就发兵灭了他,何必在此忧心,给我一万精兵,定让那贼丢盔解甲,狼狈逃窜!”
这李文谦有何本事敢说如此大话?那李彝超又有何能力敢图谋凉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