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根在河洛

天下沸腾积年岁,米到千钱人失计。

附郭种得二顷田,磨折不充十一税。

舞女庭前厌酒肉,不知百姓饿眠宿。

君不见城空墙框,将军只是栽花竹。

君看城外衂惶处,打赌芋花如柳絮。

海燕衔泥欲作巢,空堂无人却飞去。

杨啸与古兴也频频点头表示曾听过,孙超满怀深情吟罢张大将军的《无名诗》满心遗憾地说:”当时华夏族人在河西遭受着异族的残酷压迫,张大将军振臂高呼,带领万千民众举义旗驱逐豺狼,才保住河西的华夏族人。谁知中原百年间竟然在同族相残,致生灵涂炭,满地恶殍,一路行来,满眼都是残垣断壁,荒草比墙高,这番景象怎能让老夫不痛心?”

王仁裕看他如此吐露心境,忙劝道:”孙相公莫悲伤,好不容易回到中原,就到各地去看看!对!江南,可以到江南看看呀!”

孙超哀叹两声,挥了挥手道:”走吧!到京城后再说吧。”

离京城洛阳越近,官道上的行人越多,穿过一片树林,远远望去,一抹灰线从地平线下升起,洛阳城到了!杨啸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马速径直快了起来,眼望城墙渐渐高大起来!

当看清‘厚载门’三字时,杨啸勒住马缰,直愣愣地望着面前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门,这就是洛阳,有着夏之居,商之都,周之邑,后汉之京都,隋唐之繁荣的洛阳城!

眼前那榻了半边的城楼,城墙面上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城砖之上密密麻麻的箭疮,孙超,王仁裕等赶到时也是唏嘘不已,竟一时忘了进城,只听到城楼之上钟鸣三声,城下官兵高喊:”酉时已近,速速进城了!”

从城门里跑出两个人到城门官面前招呼道:”军爷莫慌,我们再去看看我家老爷到了没?”

那城门官嬉笑道:”快去,快去!你们俩都守了三天了!”

俩人冲出入城的人流,焦急的观望着,一眼望见过来的一行人,忙快步上前,拉住孙超的马缰,也不顾一脑门子汗,转身就向城门边走,那城门官看他们竟然接到人,也上前拱手道:”可是孙相公到了!”

孙超不敢摆谱,伸手取出兵部调令,递于面前,城门官眼光一扫就知确实,转身道:”孙相公请入城!”

一行人车马不停就入了城,七扭八拐就到一处府邸门前,门口守门的还是凉州府兵打扮,见老爷驾到,一人忙进去找管家,其余人忙上前迎接,其中一人竟然认得杨啸,忙上前接过马缰,并对杨啸挤眉弄眼的一笑,杨啸也是一颔首不做任何言语就跟孙超进了府门,那老管家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忙扶住孙超道:”老爷终于到了,我可是盼了多日了!”

孙超笑道:”老哥哥!这回差事办的不错,叫众儿郎们都进来吧,咱们好好欢聚一回!”

家宴开始时,已是入夜时分,孙超本来安排杨啸与他坐首位,杨啸却执意坐在兵士们中间,四五十人围了一大圈,像是草原毡包内的坐法。周围廊柱边点了十八根牛油大蜡,把厅堂照的纤毫毕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快的笑容,似乎自今天酒宴后都会娶个洛阳新娘似的。

老管家孙福首先站起让大家静下来道:”老爷今天到了京城了,我老福高兴啊!我先说两句,老爷听着有不妥之处就呵斥老福!“

孙府的家务事,一向是老管家说的算,来到了京城也依然照旧。老管家开场白过后就该安排家务事了:”啊!常言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家初到京城没有规矩会给老爷惹祸的。第一呐;自我以下府丁,奴仆,出府采买也好,做生意也罢,必须记着要谦卑,要以不惹事为根本!这里可不比在凉州,你跋扈点没人敢惹你,这京城之中高官显贵多得是,得罪了谁都会惹来一大堆麻烦。就像昨日我那儿子,让他去买些吃食,就跟肉铺争执起来,幸亏我去得及时,跟肉铺掌柜的道了歉,送了一颗珠子才平息了。你们想一想,在这地儿能开铺子的谁没有大官人做后台,啊!记住没?”

府丁们齐声道:”记住了!”

”这第二呐;咱府上让你们去别的官员府上办事,遇上公子小姐夫人等都躲于路边,头低下看地面,可不准盯着人家看。就在月前我初来京城,去那李专美李相公家递帖子,就那个三小子,说你呢,别不服气!”老管家提高嗓门吆喝道。

杨啸身边的府丁抬起头脸上红布一般,讷讷道:”福爷,听着呢!人家也没咋的啊!”

众人哄笑一声,被老管家制止道:”人家小姐是没咋的,你看见那位公子的眼神了吗?要吃了你啊!都记住啊!这是礼节!这第三呢;从明日起都穿上给你们置办的新衣裳,把你们身上那骚臭得半条街的羊皮袄都烧了,谁要出去把脸洗干净了再出去,谁要不想洗我就让人用棕刷子刷,呃…!就跟过年杀猪一样!”

众人一听都大笑起来,二兽站起来吼道:”那我呢!”

杨啸一把把他按坐下,笑道:”你也一样,一会儿回去就用棕刷子刷!”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孙福看杨啸这么支持他的说法,又张口道:”啊!第几来着,人老了忘性大。啊!第四;这第四,以后不能再叫外号了!什么狼眼、狗胆、兔蛋之类的。咱们是正经人家,都要叫大名。互相之间见面要行礼,不能耍野蛮!呃……好了,想起来再说罢!”老管家就春光满面地坐下。

孙超举起酒碗道:”刚才老哥哥说得极是,这是京城!可不比在凉州,一切都是咱家说得算。在这里生活就要入乡随俗,就得立新规矩。来!咱干了这一碗!下来我要说件事情!”

众人都端起酒碗,以为喝完老爷又有新规矩说,刚放下碗,孙超就说道:”再过几日就是新年大朝会,也就是我们华夏族人的春节。老哥哥要多多采买,这期间要宴请些朋友。这里咱没有亲戚,走动的都是一些官员,要抓紧训练一下儿郎们,到时谁都不能给我丢丑!“

”还有!“孙超故意提高了语调:”过了年,我要带一部分儿郎回郓州老家,这里就交给杨将军了,杨将军就是家主,你们都好生服侍着,若让老夫听说谁有不当之处,小心你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