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香山白园祭乐天

王仁裕捋着胡须嘿嘿一笑道:”当时殿上情势,我一时也弄不太清楚,后听冯道与赵延寿窃窃私语,才知其缘由。只因清泰帝继位以来,任用卢文纪,李专美,王玫,杨昭俭,刘延郎,刘涛等原潞王府属官,使得朝廷内外皆被把持,前朝老臣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只剩史在德等一帮官吏常被欺压,还逼其大肆搜刮民财,令京城百姓苦不堪言,民间有流言称:”除去菩萨,扶立生铁!”说得是前朝皇帝李从厚仁慈软弱如菩萨,却被驱逐了,迎来了严厉强如生铁的清泰帝李从珂,可见那些前朝老臣已经后悔迎立潞王了。“

王仁裕喝口酒,叨了一口菜,慢悠悠地又说道:”那史在德生性耿直,常常直言上谏,那帮人早已怀恨在心。敢在今日新年大朝会,又上奏考核百官之疏,恐怕不是他一人之言,其背后会有不少人推波助澜,虽然今日皇帝没有决断之言,日后必有动作,所以说孙兄还是早做打算,免得惹祸上身!”

孙超默不作声,思虑良久道:”老夫本就是要做归田之人,今日这般情景,更加让老夫忧心!算了,待过几日就上奏折,辞官归乡吧!来来来,不想这些烦心事,今日新年,咱们就一醉方休吧!”

就在杨啸三人在内室密谈国事之时,古兴接到一封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杨啸亲启”四字。古兴揣在怀里,待夜深之时才给杨啸看,打开后了了几个字:”明日相约龙门,树!”

杨啸把信与信封放在灯上烧掉后,对古兴言:”咱们三个明日去龙门见见崔叔,你小心后面,不要留尾巴!”

伊水河溿,欲吐芽的杨柳条随风摇摆,河面上薄冰顺着河水向下游漂浮着,映着初春的阳光一闪一闪的。

枯水季节的伊河,鹅卵石杂乱无章的露出水流之上,只有寥寥几个游人在向卢舍那佛龛攀登。

杨啸三人到时正遇崔树从上面烧完香下来,见杨啸等人过来,并不搭腔径直上马过河向东山走去。三人也随了过去,东山上香松翠柏之间小道逶迤而上,在一处草厅停下,四人围坐一起。

崔树从怀中摸出一套玉石描金的象棋来,铺在石桌之上。和田籽玉的棋子尚有余温,两人摆开阵势准备厮杀,崔树言道:”三位贤侄,初夏一别半年有余,看着长结实了不少,诗文一道不知有无长进呢?”

杨啸尚未答话,二兽抢着说道:”崔叔,我可是会做诗了,王先生还夸我作的诗呢!”

崔树手中摆弄着棋子望了一眼二兽:”是吗?德辇先生都夸了,一定是作的好诗!你们兄弟初到中原,凡事要先思而后行,多听杨啸贤侄的话!”

二兽没听到夸奖的话,也不觉得委屈,仍涎言涎语地道:”怎敢不听,昨个啸哥哥还踹我一脚呢!”

崔树停下棋子道:”可是你又闯了祸了!”

二兽涎着脸道:”就是皮痒痒了呗,没事儿!咱皮厚!”对于二兽的死皮赖脸的答话,三人都表示无语。

二兽看见三人都不说话,看了一会儿,也看不懂棋路,就捉住杨啸的手缠道:”啸哥哥,这个怎么走?教教我吧,咱俩一起长大,你会下这什么棋,怎么都不教我!”

杨啸落子后道:”这棋叫象棋,怎么走你看一会儿就会,说个口诀你听着:‘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线护将边,小卒一去不回还!’你看这个卒子一直向前,一步一步冲进敌阵,绝不能回头,你好好看着,这局下完让你也下一局。”

二兽马上不吭声了,专心盯着杨啸的每一步棋都抓耳挠腮,琢磨着,崔树看他着急的样子,起身让古兴坐下,唤杨啸道:”我们去白乐天的园子转转,让古贤侄好好教教他!”杨啸起来,二兽也不客气,眼睛盯着棋盘,把屁股移到石凳上坐下。

白园,晚唐大诗人白居易居住于此十八年并薨于此。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祖籍太谷,生于新郑,一生为官,为人正派,喜酒善诗,交游甚广。信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人生哲学。唐武宗会昌六年病逝于此,享年七十五岁。

唐宣宗写诗悼念他:”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崔树与杨啸站在白居易墓碑前各施一礼,崔树道:”白乐天生前忧心国事,痛斥权贵,爱惜民生,诗词歌赋为时而著,为事而作,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可惜身单力薄,呼则呼矣却解不了倒悬之民,唉!”

杨啸望着穹顶圆冢道:”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这些情景,百十年来何曾断过!”

崔树望向杨啸的眼睛有悲苦之情,扯着杨啸手臂转向墓冢之后道:”昨天你到米铺未见到我,你可知为何?”

见杨啸并无疑惑之色,接着道:”自那潞王登基以来,城中百姓可是苦不堪言,他为了筹集赏赐,把皇宫,富商全部搜干刮净后。又转向百姓,强令交租银五年,百姓闻听皆卖房卖地逃出京城,一时之间京城之内十室九空。崔家在京城的产业也遭受劫掠,至今未恢复正常。更令人愤怒的是,巡城使的军兵抓走店铺掌柜,限时日交赎金,牢狱里已然成了人间地狱,米铺掌柜就被活活逼死了。我得到消息从徽州赶过来已是来不及了,只能栖身于京郊乡下等待消息。”

杨啸并不感到惊讶,虽然他年关将近才进城。巡城使那里已收敛了不少,从各坊市凄凄凉凉的状况已感觉到这里已不像繁华的京城,凡是开张的店铺无不是有背景的,突然想到了个问题就问道:”崔叔,你可听说,他们要盗掘陵墓以充军饷的事吗?”

想要阻止盗墓何其难也?杨啸、崔树他们该怎么阻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