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9年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赵漂泊被拘留了。原因是打架斗殴。
起因是住在隔壁的赵漂泊堂哥的儿子在一天晚上跟别人打架,打不过的时候,就跟对方说,你知道我叔叔是谁吗?赵漂泊你们不认识呀。
然后就打电话跟赵漂泊说,二叔,我被人打了,在澡堂的加油站那里。
赵漂泊是一个人过去的,在他看来这种小孩子的打架就像一场游戏,他一个成年人去完全可以在不动武力的情况下轻松解决。
可是人到了那里,他都跑的差不多了,包括他的侄子。
对方的小孩也把家长叫来了,在赵营这个小乡村,真的是很小。小到派出所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原本照着赵漂泊跟派出所的关系,本来可以关个一俩天不记档的意思一下。谁也没成想赵漂泊这次就是灾在了自己的名气上。对方知道他跟派出所的一二三关系,当天晚上就直接把关系就找到了县里。
第二天上午赵漂泊被县里的派出所带走,车往去县城的路上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对方直接住院了,把轻伤的证明开出来了,而且不接受和解。这个时候,他15岁的小侄子话都不敢替他说一句,在那个没有监控的乌漆嘛黑的夜晚。一堆人打架,他一个去帮忙劝架而且一个拳头都没出的被抓了,而且还可能被判刑。
隔壁嫂子说:我家孩子不能有案底,他还小。
俩边打架本就都不认识,因为网吧里一点小事,虽然赵漂泊这个混混有点年纪偏大,是十年前乡里的混混传说之一。但还是有些人认识的,对方咬着他不松口,就说是他打的。
小平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关系,赵漂泊所有的朋友,还好,他的一个朋友也在县里上班的人,这个朋友平时交集不是很多,一年也就吃一俩次饭。赵漂泊的朋友托话来说:嫂子,你不要太担心,漂泊有我照顾着呢,他的事我听说了,你放心,这个事我来办。
她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天天问朋友,赵漂泊事件的进展。
一个星期后,朋友说:嫂子,漂泊这边需要5万块钱。你们准备好,然后再有一个星期漂泊哥就可以回来了。
第二天的小平就开始各种借钱,妹妹的,阿爹的,公公的,小姑子的。他的朋友每人1000块拼的。那天下午凑了5万块。给朋友送过去。
隔壁嫂子送来了2000块钱,说嫂子这个钱不用你还,嫂子也只有这么多。
一个星期后,赵漂泊果然回来了,县里帮他的那个朋友开车送他回来的。下了车后的赵漂泊走到院子里,不顾来看他的一众亲戚的各种不同的眼光和来的目的,突然就蹲在院子里哭了起来。
如果你们以为故事到这儿就是高潮了,赵漂泊会从此痛改前非好好做人,给孙小平创造一个美好幸福的生活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赵漂泊确实好了一阵子,这阵子不出门,不喝酒,按时吃饭。
但是一个月后,他又开始继续吃吃喝喝。晚上不到12点不回家,或者更晚,被人抬回家。
叶子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奇怪,今天没有听到姐姐叮叮当当做早饭的声音。她去姐姐房间,看到一地凌乱的棉絮和一堆杂乱的衣物。
这是叶子第二次看到姐姐剪东西发泄了,被子被她剪成了一条一条的,棉花被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全都毫无章法的散落在地板的各个角落。赵漂泊的几件衣服也被剪成各种惨不忍睹的形状。
姐姐的世界已经兵荒马乱,赵漂泊却还是安之若素的在在打呼。把所有的凌乱隔绝在了他的梦里。
叶子走到姐姐房间的时候,看到姐姐还在哭,剪刀就在床头的左边。她吓的赶紧把剪刀拿到她的房间又抓紧跑过来跟着姐姐哭。她第一个冲出来的念头就是:
还好还好,我姐姐没有做傻事,她还在。
赵宁去她奶奶那里去吃的早饭,虽然是同一个院子,但是一日三餐分开吃的。俗称分家。
婆婆进来的时候,不分事情缘由的对小平凶了一句:小平,你干嘛呢这是?
小平嘶哑的说:你说我干嘛呢,你问问你儿子,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有意思吗?我不能冲谁生气,还不能让我自己发泄发泄吗?
婆婆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小平脸上重新涌出来的泪水,看着都这个情况了,酒依旧还没有醒,呼噜声继续高昂的儿子,说:他一直就这个样子呀。之后叹了一口气,走了。
只留下叶子一个人,她的妹妹现在看着她很是无措,从她进门进门开始就跟着她在哭,她都不哭了她还在哭。真不愧是从小到大的爱哭鬼。不过她挺感谢这个妹妹的存在的,她伴着她度过那么多寂寥难捱的时光。
比如现在,她会边看着你哭,边拿起扫把把地上的东西都扫进垃圾桶里。这个比小平贴心小棉袄都要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小棉袄是对爸爸妈妈的争吵已经麻痹了。
小平说:你去送赵宁上学吧。我会来收拾的。路上买点早餐吃。信用社旁边新开的那家包子店还不错。
叶子说:你可以吗?
小平:这么多年我都这样过来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小平说的很是辛酸,叶子听到的全是心疼。
小平想说:这就是我呀。你的姐姐哪有那么容易被岁月和无奈打败。
可是说出来的却是:不要把今天的事跟爸妈说。
叶子说:好
下午叶子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她实在不放心姐姐的状态。回到家看到姐姐像平常一样已经把饭做好了。看到她回来了说:来,把桌子放上,我们吃饭了。
饭桌上永远都只有赵宁和不到一周岁的赵旭日,小平和妹妹。赵漂泊很少回来吃饭,之前每次小平都会做他的晚饭,每次都会把饭放在煤球上热着,直到8点,赵漂泊不回来已经变成了定局。才剩饭丢掉,刷锅洗碗。久而久之,小平也就不再做他的晚饭了,俩个人的默契是,一个不回来吃,一个自觉不做。
如果赵漂泊没有酒局饭局,就会跟小平提前说今天回来吃饭。小平就会多加一个碗。
这天的赵漂泊估计是听自己妈说起来今天早上的事,虽然比平时回家早了很多,但事晚饭时间是没有赶上。她们都吃完饭了,他才哼着小曲回来,掀开锅盖问:小平,你今天没做我的饭啊。
小平说:你又没说回来吃。
赵漂泊看着已经洗好的锅,又哼着小曲出门了。
小平知道这又是喝酒去了,今天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小平没有工作,儿子还小,她的所有经济来源就是她和赵漂泊的那5亩多地。每年的秋收芒种全是她一个人在忙活,为了不让田里那么荒,可以多点收成,她也会像自己妈妈那样,定期的去田里除草、维护。
她不舍得给自己买新衣服和保养自己。赵漂泊不同,他虽然也没有工作,还是仍然帮他爸爸管理猪肉摊。但是没钱了就会给他爸爸要。人穿的用的全是名牌。虽然每次公公都会骂骂咧咧的给,他也会继续下一次的厚脸皮要。用赵漂泊的话来说:我这是在给你打工,又是你儿子,我不找你要找谁要。
那天晚上,小平第一次跟妹妹聊起离婚的话题。
她说:叶儿,我想好了,我要离婚。你说我每天过的什么日子。我才31岁,如果我只能活到60岁,离婚了我也还有30年的好日子可以过。如果不离婚,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60。即使可以,剩下这30年我要怎么熬过去。
妹妹说:孩子呢?
小平:儿子给他,赵宁跟我。
妹妹:咱妈呢?咱爸这一关就很难过。
小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叹出了大义凛然的气势:你姐夫有一点还是好的,他不管喝的怎么醉,我怎么骂他,他都从来不会对我动手。
妹妹:你骂姐夫的话可难听了。
小平:哈,你看,赵漂泊改变我这么多,他把我逼成了一个泼妇。
离婚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有吵闹,没有风波,甚至赵漂泊都不知道他差点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