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又近了年关,饭店的生意是越来越忙,老谢老婆早上抽了个空回了趟巷子,她最近看了几处可以租的房子,还特意从南岳山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看过,趁着现在还挤得出时间,她想拉着谢飞也去看看,免得自己儿子又说她自作主张,到时候推三阻四的不肯搬家!
老谢老婆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答,跑到窗户下看,屋子里头是空的,谢飞平时就在进门这间屋子的窗户下写作,听到有响动肯定很快就过来开门的,正纳闷谢飞跑去了哪里,这时候熊丽开门跟老谢老婆打招呼说道:
“谢阿姨!谢飞应该是去邮局取挂号信了。他昨天说,他应该是等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回信!”
老谢老婆听得熊丽竟然对自己儿子的行踪如此熟悉,心内顿觉不爽,又看见熊丽刚钻出被窝,头发凌乱的样子,只冷冷地回了句‘哦’,谢都懒得谢,边转身往老李家走去。唐莲花正在屋里头叠被子,她见到了整个对话过程,实际上隔着打开的这扇门,唐莲花和老谢老婆能够看到彼此,她还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打个招呼,但见老谢老婆这般态度,等熊丽转身把门关上,唐莲花立刻说道:“她就那样,现在又是越老越执拗,钻牛角尖,她那宝贝儿子就是再没出息,也是上她心尖尖上的宝,谁都碰不得,说不得!”
反倒是熊丽全然无所谓的样子,只笑笑,说道:“谢飞昨天见到邮局的人后,就说这封信对他来说可能是改变命运的一份信!我其实也好奇,在等着他回来呢。”
老谢老婆见老李家大门虚掩着,知道老李老婆应该是起来了,她推开门走进去,见老李老婆正在给煤炉子换火,就喊道:“哎哟喂!我的老姐姐哦!煤气灶就在边上,你还用什么煤炉子哦!搞的屋子里头尽是灰!你家国庆回来看到了,又要有骂你了哦!”
老李老婆回头也是老谢老婆,高兴得忙放下手中的活,拉着老谢老婆的手去客厅里坐下,老李在里头屋也听到了声音,一边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嘴上喊道:“老姊妹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哦!”
老谢老婆听得老李说话,笑得哈哈大响,冲进里头屋喊道:“哎呀呀,李大哥哦,李大哥哦!说起来走路就是个十五二十分的事情,我可是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哦!”
老李老婆也笑着又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也说:“你现在是大老板哦,哪里有得空闲来我们这种地方闲扯哦!”
“就是哦,你可是赚大钱的大老板!”老李走了出来,笑呵呵地接话道。
“什么‘大老板’哦,现在最不值钱的就是‘老板’,没听到外头人都在说嘛,‘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待开张!’,前段时间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妹子,竟然跑过来跟我说,要跟老金家的女儿一起去广东打工!”老谢老婆边说边骂:“气得我,只恨不能把她重新塞回肚子里去!”
“老金家那个女儿不是顶职了在跑车嘛?!我听说老金为了给这个女儿顶职,去年只好提前内退了。”老李一边说着,一边端了碗刚煮好的米粉过来坐着。
“哎哟,老金家那个女儿,也是让老金操碎了心,我几次买菜碰到老金老婆,一碰到就说她家女儿怎么怎么不听话,念经似的,听得也烦人!”老李老婆说道。
“那女的以前可不是这么说,”老谢老婆说道:“以前她知道我不许我家小燕跟她女儿玩,也不知道话是怎么传到她耳朵里的,她知道了,又不敢当我的面跟我对质,就到处背后里说,说什么她女儿多听话,以前成绩多好,都是因为跟我家小燕玩到一起了,被我女儿给带坏了!把我给气得呀,我要不是因为饭店里事情太多太忙,又看在大家都住在这一片,远近也算个邻居,而且他家老金跟老谢早年是个同事,我老早跑去把她给骂到地上爬不起来了!”
“她女儿也厉害哦,”老李老婆说道:“跑车跑广州的,趟趟都要带烟带酒回来小城卖,就卖给火车站周边那些个贩子,据说一包烟就可以赚十块钱!然后去广州又带鸡、鸭,鸡蛋,红薯粉,甚至土猪肉、排骨,不但把自己休息间塞得满满当当,还把东西往餐车冰箱里塞,胆子大得不得了!后来被人给抖上去了,上头领导查到她,吓得老金在家里只敢拿他家老太婆直个骂,结果没想到,他女儿金丽娜不声不响的就把事情给搞定了!一点儿事情没有,照样跑她的车,还是该干嘛依旧干嘛!”
“这样搞,车长也不管管?!”老李反问道。
“哎哟喂!李大哥哦!你还真是阳春白雪得很咧!”老谢老婆手指捏着做着个数钱的样子继续说道:“现在一趟车要跑出去前,首先餐车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孝敬车长两千,你怎么搞他才懒得管,像老金家女儿这种乘务员,想要带东西的,一趟车给车长五百,你怎么搞人家才懒得管!估计是他家女儿做得太过了,又言语得罪了人,把人逼急了,别的乘务员看不惯她,人家才去搞她的!”
老李老婆也笑了,接着说道:“他家金丽娜特别向她老娘,长得像,性格也像,一点子也不像老金!”
“老金那种老实本分,又兢兢业业,劳模似的,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我现在不是缺人得紧嘛,我还想过要不找老金来搭把手,他刚内退下来,还不到五十岁,可是老万非说他年纪大了,非叫我找年轻的!”老谢老婆说完这句,又自己说道:“当然咯,就算老万同意了,估计老金也不一定愿意来我们这里”。
“金丽娜要是像老金一丁半点也不得现在这个德行,就是全部都像了她那个老娘,你还记得不,去年春运到时候,她就搞了几十个脸盆子,摆摊摆到了火车站,叫她女儿从车站里头搞热水来,卖给那些农民工早上洗把脸!一脸盆热水卖到十块钱!那些农民工可怜哦,有的四五个人就买那一盆水,就为了早上有个热毛巾,可以擦把脸!”
老谢老婆听得哈哈大笑,忙回道:“是哦!是哦!我的姐姐哦,你连这些都知道!
“怎么不知道哦!那老婆老早就想这么做,反正她也没得正经工作,一直摆个地摊卖些个假货,老金每次说起这个事情,说她在外头干缺德事,骂她丢人现眼,她反正皮厚得很,随你怎么骂,她还是该干嘛干嘛!老早她就想干这个事情,可老金怎么可能会搭理她,她总不能把家里煤炉子搬来烧热水!”
“就是哦!这下好了,现在两母女是配死了伙!两个人在火车站搞钱搞得可是起劲得很!去年就因为她脸盆一路都快摆到刘玉娟那旅社门口了,还跟刘玉娟两个死死吵了一架!最后把那刘妹子给惹火急了,直接上手摔烂了她几个脸盆,往死骂了她家祖宗十八代,这样才收敛了些!”
“那感情热闹了!这两个人吵架,那不是钉子碰到铁板那是什么?!”老李笑着回道,老谢老婆听了,也是哈哈大笑。
这是外头穿了一阵激动的呼喊声,老谢老婆一听就是自己儿子谢飞,她忙跑出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