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至暖带着秦楠来到太后所说十分灵验的寺庙,这寺庙不算很大,却香烟缭绕,她看着里面络绎不绝的求佛者,不由的笑了笑,即便再灵验的佛,大概也无法同时听进去这么多人的祈求。那些人求的是拂,可更多的却是求的自己的心安与期盼。
也是,为了自己的那份心安,即便知道那是无用的,但信一次也是无妨的。
她与秦楠虔诚跪拜在一座菩萨面前,双手合十,想着她心底处最深的期盼。
她是北邺的皇后,却不求这个北邺的国泰民安,因为她知道,这个北邺有着一个凌莫寒,无需多求,他一定会这个国家国富民强。
她身为子女,不求她的父母可以在天上团聚,因为她已经将他们安葬在一起,她相信他们这一生经历了这么多,如今一定携手在天上看着自己,就算下一辈子也一定会握紧彼此的手再不松开。
她惟愿,她身边的人,秦楠,林风,太后,还有,还有那个刻在他心头的凌莫寒,这一辈子可以好好的活着。
至于她,反正她如今了然一生,只要他们好,她便再没有了任何的牵挂。
至暖从来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如今却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心底的期许可以绕过这寺庙中的人山人海,而进去菩萨的耳里,心里。
而一旁的秦楠,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大义,在她的世界里,从来只有玉至暖,她虔诚祈祷,希望暖儿可以幸福,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三人还能重回寒山,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其实,暖儿在出嫁那日,曾经与林风还有自己说,若是他们不愿去宫中,便留下,留在这里替她守着寒山的一切。可是他与林风都拒绝了,因为他们二人都知道没有暖儿的寒山,寒山便只是一座没有温度的寒山而已。这里有了暖儿,才是他们的家。
香枝插入香炉,香火钱扔进祈福箱后,这佛就算拜完了。
玉至暖走出了佛殿,抬头看着那幽蓝的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与秦楠相视一笑,准备离开时,却在一棵参天古树下停住了步伐,这树枝繁叶茂,屹立于这古寺之中,仿佛撑起了这里的一切。
这树下有着一位解签的师傅,身边还围绕着许多面容娇羞的女子,想是来求姻缘红线的。
至暖望着那些姑娘,如今大好的年华,希望她们所求,所遇之人皆为对的那人。又或者,为情所困之人,若这签真的灵验,希望她们可以及时止损,不要在一条错的路上将自己彻底丢掉,就如她一般。
至暖将眼底的那抹痛苦深藏,这是她最常做的事,准备离开。
却不想被秦楠拉住了步伐,她将至暖拖入那群女主之中,拿到那签筒塞进至暖的手中:“暖儿,摇一只。”
至暖摇了摇头,便要将签筒递还给秦楠,她的爱情早就是一局无解的死棋,只是她一直无法下定决心从那盘死局之中抽身离开罢了,是那设局人不许,也是自己不愿,结局她早已知晓,何需别人再告诉自己。
只是,在她将那签筒递还于秦楠之时,一枝竹签已经不小心顺势落出了竹筒。
秦楠将那竹签捡起,笑道:“暖儿,你看,连老天都要帮你解这枝签。”说完便将这枝竹签递给了解签的师傅。
那师傅看了一眼竹签后,抚了抚自己的胡子。
“师傅,这签如何?”秦楠拉住至暖问道。
至暖站在原地被那师傅看得有了一丝不安于是说:“秦楠,这本就是无解之局,这签解与不解并无区别。”说完便要拉着秦楠离开。
“棋局无解便重下一局,只要人不变,那又何妨,更何况人心从来没有无解一说,就看这位小姐愿不愿打开心扉,将这心结彻底的交于那人,待那人将这结打开后,就会发现,其实这心结就是彼此之间的不愿,不信罢了。”那师傅在玉至暖的身后悠悠的说。
玉至暖离开的步伐顿了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将心结交于他吗?或许那师傅说的是对的。只是,现在的她,不能,也不愿。
因为那心结也是她心底唯一一处坚硬没有伤痕的地方,她怕若是自己连这一点寸土都拱手于他,让他糟蹋了去,那么自己便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玉至暖从来都不怕死,却最怕守不住自己,守不住她爱的所有。
避暑山庄中,太后气定神闲的看着一脸焦急的凌莫寒,她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凉茶,不紧不慢的问:“皇上怎么有空来这避暑山庄了?莫不是还是来与我这个老太婆找不痛快的?”
凌莫寒吃瘪,福了福腰,恭敬的说:“儿子不敢,儿子是来认错的。”
“哦?皇上还会有错?而且不远千里前来找我这老太婆认错,这可不是皇上会做的事。”太后挑眉道。
服侍太后的人知道,太后表面温柔大方,可实际上却最为护短,生起气来,有时候连先皇的面子都不给,更别提是对自己儿子了。其实,无论是皇帝的相貌还是性子都与太后很像,都是不肯服输,不轻易认错之人。只要是他认为对的,即便是受到再重的惩罚,都会忍住痛楚,坚持自己。
“母后,儿子也有儿子的为难之处,您就不要再为难儿子了。”凌莫寒头疼的说。
“哦,倒是哀家为难你这个皇上了?那既然皇上如此为难,来这做何?”太后撇了凌莫寒一眼,冷哼一道。
“母后。”凌莫寒无奈的叫了她一声。
“好了,别看了,暖儿被我叫去寺庙上香了。”太后的眼里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精光。
凌莫寒被太后这么一说,垂了垂脑袋,懊恼道:“母后,你故意的。您早知道我今日会来!”
太后笑了笑,一脸得意:“你以为我人在避暑山庄,皇宫的是就一无所知了?”
凌莫寒顿了顿,敛了敛眉,叹气,谁让这是他的母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尤其,阿暖还在她的身边,除了忍便只能是忍着,于是闷闷的问:“母后,说吧,您到底想如何?”
“寒儿,你是我儿子,母后从来没有想过为难你,但是,我还要告诉你,暖儿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姑娘,哀家绝不允许别人欺负她,包括你。”太后站起身来,收起之前的不正经,一脸严肃的说。
“母后,我何曾欺负她?这是我和阿暖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可以吗?”凌莫寒咬牙,他欺负她?笑话,哪一次不是她将自己气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让你自己解决?凌莫寒,你问问自己,你都解决了什么?你的所做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暖儿是我心尖上的人,你当初说要娶她,母后不知道有多高兴,可谁知,自暖儿重回宫中,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太后气极,看着沉默着的凌莫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今日,既然他来了这,便一定要为暖儿讨一个公道,于是她继续道:“凌莫寒,若是你当初娶暖儿只为敷衍我并不是真心,那么,哀家也请你早些放手,还暖儿一个自由,放她回寒山,若是你放不下皇上这个面子,那么便由我来下这个令,就说让暖儿在这避暑山庄陪我一辈子如何?”
凌莫寒听此,抬头看着太后的眼底一片惊慌,随后冷静下来,整个人陷入一片森然之中,他咬着牙,甚至可以看到额头暴起的青筋:“母后,她是朕的皇后!”
“可是你不喜欢!凌莫寒,哀家只问你一句,这手,你放还是不放?”太后见凌莫寒在发怒饿边缘,也不惧,直直的看着他,咄咄问。
凌莫寒面对太后的逼问,不由的后退一步,放在袖口的手紧紧握拳:“不放,六年前,我放过一次,如今,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休想我放手!”
太后听此,终于欣慰的笑了笑,而两人之间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失,她拍了拍凌莫寒的肩膀,柔声说:“暖儿大概在回来的路上了,寒儿,既然不想放手,那就好好珍惜,莫要在弄丢了她。母后不想你后悔。”
太后看着愣在原地的凌莫寒,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才离开了大厅,他是自己的儿子,她怎么能不知道他的心,可如今,她就是要凌莫寒亲口说出来,她要让这混小子认清自己的心。
两个相爱的人,若想继续走下去,总要有一人先低头,而这人,她不介意是凌莫寒,即使他是皇帝,可同时他也是个男人,他要为自己这颗心负责的同时,也要护好心头的那人。
他是皇帝,可褪去皇帝这层光环后,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在费劲心力,顾及这个大家的时候,也应该有个属于他的小家,让他可以累的时候,彻底放松下来,好好的休息,这样,他的人生才是完整的,这样她才可以彻底对他放心。
而这个小家,无疑只有暖儿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