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料到女娃的眼神如往常一般坚定不移,她像杀那些流连在青楼的浪客一般的毫不留情,一刀下去,只见血水喷出,滋到了伶歌的脸上。
伶歌噙住了眼中滚烫的泪水,狠狠的一直忍住内心的波荡,她紧咬着下唇,直到有血腥的感觉,慢慢的流进了她的喉咙。
是痛吗?
不过像她这样子的刀客是不能痛的。
她记得师傅教过她,壹叶堂是培养正义之士的,显然此刻的她是不配做这样的刀客的。
但是她记得她为何来到这里,那是一个有着鹰一般犀利眼神的人让她来的。
她知道比起那些所谓的正义,她更需要获得他的信任,要不然她连存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她要活在褚君墨的身边,做他最忠诚的刀。
伶歌手持那把最让自己满意的刀,那是她来到壹叶堂三个月的时候,缪毒对她青睐有加的证明,这把刀是缪毒的贴身匕首,名叫捷鹿。
谁都没有想到形影不离的贴身武器怎会轻易予人?
这是壹叶堂所有弟子都不明白的。
也许在那一天起,缪毒就明白了眼前的女娃终有一天会取代他,甚至会拿着他送的礼物了结他吧。
当刀割破皮肉,伶歌的眼皮眨都没有眨一下,她看着鲜血流出,眼里依旧是坚定不移,她不能哭,至少不能让那软弱的泪珠顺着眼睑划出。
在那天以后,伶歌永远都会让自己的手背上拥有这么一道疤痕,她不能忘记师傅的教养之恩,她不能忘记壹叶堂的授课之名。
因从未有机会与人提起自己的这段过往,江湖上便也没有人知晓伶歌师出何门。
就算有些人知道些,对她印象颇为深的,便也只是汝阳王府第一刀客——拂衣的名号。
……
“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戚玥在旁边一直熙攘着闹个不停,伶歌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说着。
但是那些故事里大多是删减过后的完美版,至少她都不敢提及向戚玥提起今日她的不光彩之事。
从壹叶堂一路踉跄逃奔到汝阳王府的事情,她只能依托着一个见义勇为、除暴安良的故事去美化,她知道眼前的女娃无论听到她说什么肯定是会信。
她太害怕眼前的人去评述她身上的不义之举。
“你真的是好生让我羡慕,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像我一样有什么好?一个女娃子有这么多伤,真的很丑的。”
“我不怕,我只是不想在在这里待下去了。在这里,我快憋坏了,我好久没有看过围墙之外的世界了。”
戚玥好想知道鄢陵的茶馆里是否还有那么多看客?
想念澜漪坊的热闹和人群中熙熙攘攘的评论。
戚玥好想和人说话,不想整天一个人待下去,她总是怕这样子的日子,根本没有什么尽头,如果可以倒数着日子过活,那也倒好,至少觉得还有些盼头,可是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指望。
伶歌听着眼前的人话,明明还是女娃模样,说的好像自己已然看尽人间百态。
无论女娃用着多么绝望、惆怅的神色来描述自己的这般境遇,伶歌却不以为然。
她心想这样子的日子多好,不像她从出生起便经历杀戮,她存活下去的意志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告诫自己不能轻易地死在别人手上而已。
她身为女子,从未穿过衫裙,从未得过他人怜惜,而眼前的女娃,分明和自己是一般的年纪,又同在汝阳王府,伶歌有些嫉妒女娃竟被保护的如此之好。
伶歌好生羡慕女娃从不需要经历过生死的抉择,从未禁受过人性的考验。
“你可知足吧,在汝阳王府里,你过得可比一般人要好的多了。”
戚玥心想自己比上不足,但是比下着实绰绰有余,与那些可怜人的境遇相较而言,她着实是幸运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