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波涛,一望无际。一条大船平稳地驶着像无数个航行日一样。船上飘荡着音乐,几个年轻的水手靠着船舷,合着音乐轻声哼唱。
一生有几个港口,
等着疲惫的水手,
有没有梦都一样,
老旧的船往前航。
一颗心,
恨流浪,
满载风霜!
大船行到哪儿,哪儿就留下一条白色浑浊的痕迹,飘荡的旋律似乎掩盖了阵阵浪花声。
“船长,你看!”有着黝黑肤色的大块头水手抬手指着左前方,“那儿……礁石上好像有个人……”
“嗯,我看到了!”船长一边注视着望远镜里的镜头,一边挥手命令道:“去,快去……放下小艇救人!”
“好的。”大块头说着往船头跑去,边跑边喊:“台风好像要来了!”
“是啊,”船长望着海水自言自语道:“再过四个小时……到下一个港口,我们的‘老朋友’就要来了。”
大块头在甲板上跑着,跑到正在歌唱的一群水手面前,吩咐其中两个人去做好救人的准备,顿时,一高一矮两个水手领命离开伙伴们,歌声立刻停下来。
大风把船身使劲的摇晃着,船长稳步来到了甲板上,他以毫不装腔作势的温和口气,命令散坐的二十几个商客彼此靠拢。
“来,大家注意了,右舷过道的往左舷,左舷过道的往右舷,请都往中间靠一靠,快!”
甲板上,一阵水手靴子的汲汲声和商客较为沉重的脚步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船长定了定神,然后在桅杆前跪下,双手交叉在胸前开始做台风到来前的常规祷告。
水手门在甲板上飞快地跑来跑去,到了船沿,大块头解开吊着的小艇绳索。
船上有人也看到了那块大礁石,可瞅着风浪感到很困惑。有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低声问身边的人:“他们是要去干啥?喂鲨鱼吗?”
“巴克,你们准备好了没?”大块头的声如洪钟,盖过老男人的发问。
“准备好了!”两个水手异口同声地回答。
习以为常的水手顾不得呼呼卷起的狂风,抱着毯子、淡水等急救物品纷纷奋力越过栏杆。
“好啦,放下小艇。”大块头挥挥手道。
小艇到了海面上,“啪”的一声激起层层浪花,骁勇的高个子水手鲁南倏地跳进了颠簸不停的小艇,接着,巴克也跟着跳下去了。
茫茫的大海上,小艇顶着风浪在行驶。
“扳桨扳桨!”大块头在喊,“小伙子们,把你们泡妞的劲儿拿出来!划向礁石!”
小艇奋力地与风暴抗争,大块头看出巴克动作迟缓了些,大声喝道:“巴克!你怎么了?”
巴克愣了一下,应一声,“哦,好!”用力扳桨。
“嗯,不错!巴克,你这浆真带劲……”
大块头转脸对高个子的水手说:“鲁南,你也使好自己的浆啊!”
“放心……”鲁南笑着回应,“不过,我泡妞可没这么费劲!”
风力在加强,越来越不可一世的呼呼作响,海浪也跟着起哄,更是肆无忌惮地咆哮起来,海浪闹腾到兴奋时,卷起一个个魔幻似的漩涡,好像要把小艇吞掉。船长一直站在船头遥望着小艇,眼里满是担忧,不管水手们是否看得见,他的手挥着,挥了很久。
今天这块礁石黎明时分就迎来了稀客,一束浪花送来一女子,她昏睡在礁石上直到太阳跳出海面才慢慢睁开眼睛。她醒来望见蓝天上有几只海鸥飞过,神志迷离中,感到身体沉重如铅,浑身都是伤痛。海鸥鸣叫着在礁石上空盘旋,好一会儿才飞走,只剩下阵阵海浪一次次冲击着奇形怪状的礁石。
这是哪儿?她望着鬼斧神工般构造了嶙峋和苍凉的礁石,抱紧双臂的一刹那,发现身上仅有一条内裤和一件褴褛的白衬衣。
天啦,怎会在这里?她问自己,可大脑回沟好像被什么糊住,任凭多费力,记忆的浪潮只能抵达一个左右逢源的尽头,那就是扑面而来的的海水。
她惶恐了:啊!什么都不记得……
我失忆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双手撑地欲爬起,可仅有的力气只够思维。“生命和意识相伴,要保持不停地思维。”她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久久地望着海面,她的视线模糊了,似乎看见了一条船,一条金光闪闪,船体洁白的大船。风帆,桅杆,甚至每一层的窗户都能看得见,更奇异的是它周身镀着熠熠生辉的金光,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她向它招手,不停地招手,直到海浪呼啦啦扑向她的双腿,她一下子从极度的疲惫和假眠中惊醒。
原来,这是一场梦。
过了正午天不再蓝,天色随着海面上张扬的薄雾开始变化,变得发灰,发暗,云朵幻化着奇形怪状。海洋犹如一口宽广的浴缸,洋面泛起巨大的泡沫,一堆堆涌上礁石,急吼吼要把礁石吞没。
此刻,又看见了一只大船,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可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分明还看见船帆在飘,船上人影在晃动,她高高地举起白衬衣挥动手臂,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她急得流泪了,极度的惶惑使她朝那大船拼命地挥臂,一直到一条小划艇靠近礁石,她再次失去知觉。
当一个面色苍白由毛毯裹住的姑娘被抬进小舱,船长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快!赶快抢救!”
“没死……”大块头有气无力地说:“她还有救。”
大块头在与风浪搏击中好像耗尽力气,放下姑娘后他就走出船舱,盘腿坐在甲板上休息,他抬头看看天,狂风好像在减退,天色也变得亮堂起来,风帆悻悻然催动着大船安然地行驶。
姑娘一躺进船舱,船长就让人拿来温酒,他用纱布沾了热酒搓擦着她的太阳穴和人中,一会儿她慢慢睁开眼睛,她眼前出现的是一位身材魁梧满脸沧桑的男人,屋里还有一高一矮两个水手模样的小伙子,他俩肃然起敬地望着这魁梧的长者,那眼神足可证明他是这船上的权威。
“船长,她醒了。”矮个子看着她笑着说。
船长点头正要说话,这时,受海风抽打着的门洞开了,一个水手匆忙走进船舱问:“船长……台风快来了吗?”
“别慌,”船长平静地告诫道:“行走于海上,哪能不遇到台风。”说着,水手出去了,船长眼光温和看着她问:“你感觉怎样……还好吗?”
她怔怔地看着船长,眼里的忧郁之色让船长自觉问话不妥,他马上带着歉意,“孩子,你是谁?要到哪里去?这个我必须知道啊,因为几个小时后……我们就到港口了。”
她依然怔怔地望着船长,脸上的困惑之色更浓。屡见人世悲欢离合与突变风云的船长,此刻因这茫然的眼神颇感为难,陷入沉默。
“船长,她是不想说……还是不会说话?这可怎么办!”矮个子的巴克小声嘀咕起来。
“你会写字吗?”高个子的鲁南突然对姑娘提问,没想到这句话让她里火花一闪,船长马上命令道:“可以试试,巴克,去拿纸笔来。”
巴克跑出去拿来了纸笔,姑娘挣扎着坐起身来,接过纸笔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她克制着颤抖的手就要下笔时,却迟疑着抬起头望着船长,那情形好像在问:我写啥?
“孩子,随便写点啥,”船长会意地一笑,“你的名字啊,来历啊,凡是你想到的……什么都行。”
她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奇怪的是握笔的手奇迹般的不再颤抖了,笔尖沙沙,纸上出现了一排字,当船长和水手们拿起纸来竞相传阅时,脸上露出了更大的疑惑。
“这是什么?”巴克的口气明显带着失望。
一排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掺和在一起,像分子式……还是什么……反正构不成任何人名或地名,而恰恰这些才是他们最想知道的。船长掩饰着遗憾,眼里充满鼓励地望着她,“嗯……写得不错,还能写点啥?因为这个我们看不懂呢。”
是沮丧还是太累,只见她陡然躺下且闭上眼睛。船长安慰道:“好吧,休息休息,等想起什么再写。”
船长说罢,示意水手们跟他出去。刚一跨出舱门,巴克的眼睛带着梦幻般的色彩惊叹道:“真是神奇啊!这美眉……一定有神奇的故事。”
鲁南到底比巴克年长几岁,显得成熟得多,他带着几分笃定的神色说:“船长,我知道她是谁。”
“是谁?别告诉我你认识她。”船长淡然地说。
“你若见过她优美的身段……一定会相信我的判断。”鲁南凝视着波涛不息的海水说:“同样是海里的美眉……同样不会说话,如果……再有一个王子的话,她就是美人鱼啊!就是‘海的女儿’!”
“‘海的女儿!’”船长楞了一下,拍拍鲁南的肩膀,“海上漂泊久了,你想美眉想疯了吧?”
巴克认真地说:“她要是‘海的女儿’,明早会不会也变成泡沫……突然不见了。”
“哈哈哈,”鲁南大笑,“那你还不快去守着她。”
说笑间,突然“哐啷”一声炸雷响,接着狂风大作,海里好像有一条黑影如幽灵般闪过。
“鲨鱼!”甲板上有人惊呼。
“别慌乱,”船长镇定地对他俩小声叮咛,然后朝着甲板上的人高声说:“这片海域没有鲨鱼,大家别怕。”
“船长,你看!”巴克的声音掩饰不住惊慌,他手指远处说:“那片乌云……”